所謂的藝術品，原來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羅薇面無表情地看著帘子那頭的人影，同類相殘的事情她見得多了，眼前這一幕雖然荒唐，倒也沒讓她太過吃驚。
比起北地的奴隸販子把俘虜當做貨物賣來賣去，比起兇殘的色科人把牧民當做羔羊烤食，奧蒂莉亞修道院的行事風格反而顯得文明一些。
然而禽獸披上了人皮作惡，比猛獸食人還要恐怖百倍。
他們有著人販子和食人魔的雙重身份，吃人的同時還要磨滅人的意志，消滅人的靈魂，然後將一具空殼稱之為「藝術品」。
藝術品，呵，真是諷刺。
羅薇把著王座扶手，目光沉沉。
「大人？」
身後的兩名修女見她久久沒有回應，疑惑地喊了一聲。
羅薇從思緒里抽離，視線掃過紗幔，露出不甚滿意的神情：「一群木頭，呆板無趣，讓人怎麼選？」
說罷，她一抬手指，直直指向最邊上的管事修女：「我看這兒就她一個機靈的，先從她開始吧。」
兩名修女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面色尷尬起來：「大人，那是管事修女，不在藏品之列。」
羅薇皺眉：「不能選？不是說讓我選到滿意為止嗎？」
兩人為難：「這……」
「能選，當然能選，」簾外的尖角帽子突然出聲，「只要是這院內的修女，大人選誰都可以。」
羅薇「哦」一聲：「也包括你？」
「也包括我，」管事修女平靜地回答，「能被大人看上，是我的榮幸，只是我年老色衰，怕污了大人的眼睛。」
羅薇擺手：「無妨，我就喜歡年紀大的，女人越老越吃香。」
兩名年輕修女嘴角抽了抽，連管事修女都忍不住額角跳了跳。
來這兒的客人誰沒點兒怪癖，但癖好奇怪不說還這麼理直氣壯的人她們還是頭一回見，真是開了眼了。
遇上這麼個難纏的傢伙，管事修女也只能認栽，誰叫她一聽說這位客人出手大方就搶著過來服侍呢？
說來說去都怪自己——總不能怪花了錢的客人。
室內氣氛沉寂，管事修女木著臉解開了衣領。
燭光搖曳，映在簾帳上的人影一件一件地褪去外衣，展示著乾癟枯瘦的身形。
猛虎食人，人化倀鬼。
羅薇忽然失了興致：「行了，把衣服穿上，我對你沒興趣。」
「還有這些人也是，」她指著剩下的「藝術品」，不悅道，「如果都是些庸脂俗粉，那就不用展示了，把你們院裡最漂亮的姑娘給我叫來。」
管事修女愣了愣，忙說：「大人，院裡最漂亮的姑娘都在這兒了。」
羅薇狐疑：「是嗎？」
她似是按捺不住：「把帘子拉開，快讓我看看她們長什麼樣，若能有芳蔻小姐三分姿色，我必以千金重賞！」
一聽有千金重賞，眾人登時呼吸粗重。
管事修女一邊腹誹這位客人是個愣頭青，不知道身子的妙處，膚淺得只看臉；一邊又忍不住為那一千賞金心動，扣好紐扣後立馬示意兩名修女拉開了帘子。
明亮的光線倏地照了進來，羅薇眯起眼睛，方才被簾帳遮擋的細節一一呈現在了她的眼前。
十幾名修女一字排開，赤腳踩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裙擺下的小腿光滑白皙，透光的布料勾勒出飽滿的身體曲線，除去一件外袍竟未著寸縷。
羅薇只掃了一眼，便把失望之色寫在了臉上。
「就這？」她生氣道，「還沒芳蔻小姐半分動人。」
管事修女臉色僵硬，心裡只想罵人，那芳蔻又能美到哪裡去，還不是花魁的名頭給她鍍了一層金！
深吸一口氣，管事修女姿態卑微：「不知大人喜歡什麼樣的藝術品？我也好下去重新為您搜羅一批。」
羅薇：「芳蔻小姐那樣的。」
管事修女臉上賠笑：「大人，像芳蔻小姐那樣的美人世間少有，怕是不好找。」
羅薇嘆氣：「一模一樣的肯定是找不到了，能找到跟她有幾分相像就行。」
客人要求都這麼明確了，管事修女也只得暫退，先下去找人。
只是這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座上的人始終不滿意，不是這裡找茬就是那裡挑刺，鬧出來的動靜甚至驚動了院長修女。
「怎麼回事，瑪蒂爾達？姆姆說你把孤兒堂的貞女都叫了過去，老天，那些孩子還沒學好規矩，你怎麼敢把她們帶進展覽館？」
見事情沒瞞住，管事修女瞬間歇了獨吞賞金的心思，再加上那位客人實在挑剔，她便仔仔細細地把事情前後講述了一遍。
「一千金幣啊，」院長修女目光閃爍，「跟芳蔻長相相似的人也不是沒有，但不能動。」
管事修女知道她說的是誰，一個容貌不輸芳蔻的孕婦。
那名孕婦是主教大人準備給教皇的禮物，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她們有九條命也不夠砍的。
唉，她的賞金還沒弄到手呢，就要飛走了。
管事修女正惋惜著，就聽到院長說：「不過，也不是不可以運作運作。」
反應過來，她心裡一喜：「您的意思是……」
院長修女低聲道：「方才那邊遞了消息過來，說有個毛頭小子跑去見了芳蔻，茉伊拉本想派人警告他一下，誰知他卻先一步進了我們修女院。」
管事修女驚訝地問：「您說的莫非就是這位客人？」
「不錯，」院長修女點了點頭，意味深長道，「茉伊拉還派人去打聽了他的來歷，這人的身份可不簡單。」
不僅跟聖騎士長和教會親王私交甚密，其老師還是一位大主教，據說他本人也出身於某國王室。
這樣的人物，即便是斐基思主教，應該也會想拉攏他一下吧？
「我們就替主教大人賣個人情，悄悄把人放出來讓他見上一見，就算主教大人回來知道了，也不會怪罪我們的。」
「可是，」管事修女卻有些擔心，「那女人月份大了，一折騰落了胎怎麼辦？」
主教大人要的就是孕婦，廟妓隊伍會在兩個月後抵達聖城，等到她足月生產時，剛好能為教皇冕下獻上「神聖乳汁」，即產婦初乳。
「不用怕，」院長修女胸有成竹，「只要告訴他那是要送給教皇冕下的女人，他自然不敢觸碰。」
管事修女一聽有道理啊，當即表示贊成，反正天塌下來有院長頂著，誰會跟金幣過不去呢？
可惜一千金幣的賞金院長修女要拿大頭，她最多只能得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