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發仔很乖的,是那些壞人太壞,總冤枉發仔,他這才不得已去當馬仔的!」
淦父語氣憤憤不平,兒子混了幫派,是他一輩子的意難平。
他和老婆就一個兒子,辛辛苦苦地培養成大學生,就是希望兒子能有份體面工作,不要像他們一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和油煙打交道。
兒子也很爭氣,只考一次就考上了大學,畢業後還去了大公司上班,他和老婆特別開心,還請街坊鄰居吃飯了,結果才上了三個月,兒子就從公司離職了。
理由是勾結外人偷盜公司財物,連證據都沒有,上司說得信誓旦旦,還說兒子長得就不是好人樣,公司丟失的財物,肯定是兒子勾結外人偷的。
兒子百口莫辯,儘管公司沒證據,可自那之後,兒子在公司就寸步難行了,處處被上司刁難,同事也疏遠他,兒子幹得不開心,他和老婆看在眼裡,就勸兒子離職了。
之後又換了幾份工作,離開的理由都差不多,公司里但凡發生不好的事,都會怪罪到兒子頭上,直到最後一份工作,公司被幫派獅子大開口要保護費,老闆不肯出這個錢,想找幫派老大商量。
結果碰上了和幫派老大交談的兒子,老闆以為他們是一夥的,氣得破口大罵,根本聽不進兒子的解釋,回公司後就開除了兒子,還放下狠話,說絕對不會讓兒子在同行業里找到工作。
之後,兒子確實再沒找到工作,他去找老闆解釋,老闆連見都不見,還讓人帶話,罵他天生一副馬仔樣,一輩子都只能當鹹魚,翻不了身。
其實那天兒子去幫派,是因為他的髮小阿良,正好在那個小幫派當馬仔,兒子托阿良引薦,找老大協商保護費的事,結果被老闆誤會了。
自那之後,兒子投出去的簡歷,如同石沉大海,再沒找到工作了,倒也不是沒事幹,店裡生意好,有兒子在他們老兩口能輕鬆些。
可兒子是大學生啊,他們更希望孩子能去外面闖蕩,闖出一片天。
兒子也是這樣的想法,所以在家裡那半年並不開心。
再之後,種種機緣巧合下,阿良所在的小幫派老大橫死街頭,他們一幫馬仔沒人管,又找不到工作,兒子就帶著他們去工地幹活,但幹了半年,包工頭一分錢工資都不肯結。
「我們每天起早貪黑,辛辛苦苦地幹了半年,一分錢都不肯結,我去找包工頭要錢,他還找人打我,幸虧我能打,才沒被欺負,但我那時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
淦德發慢慢地述說著以前的事,語氣很平靜。
「什麼道理?」夏桃問。
「這個世道,當好人會被欺負,不是我想當馬仔,是世道逼的!」
淦德發苦笑了聲,他小時候的理想是當科學家,大學畢業後,只想找份穩定體面的工作,努力上班賺錢買樓,讓父母每天不用那麼辛苦開店。
可現實狠狠地打擊了他,他只是長得像壞人,就被認定成了壞人,髒的臭的都往他身上潑,沒人相信他。
他帶著那些曾經的馬仔去工地幹活,靠自己的雙手賺錢,還要被包工頭欺負,他拿不到工資,倒不會餓死,畢竟家裡開茶餐廳,不缺他這點吃喝。
可阿良他們不一樣,都等著這些工資養家,不發工資等於逼他們去死!
無奈之下,他只能帶著這些馬仔重操舊業,成立了榮耀幫,然後殺到包工頭家,都不用開口,包工頭老老實實地拿出錢,還額外給了賠償。
自那之後,他便再沒回頭路了。
他能做到的,就是儘量約束幫里的兄弟們,不濫殺無辜,不賣麵粉,不逼良為娼,別人罵他是傻佬,可只有這樣做,他心裡才好受些。
淦父嘆了口氣,看兒子的眼神特別心疼。
只有他和老婆知道,儘管兒子現在是幫派老大,可兒子並不開心。
「其實在我看來,你們的榮耀幫更像一個公司,你們不考慮註冊公司嗎?」阮七七笑著問。
說句不好聽的,榮耀幫的三觀,比很多公司都正呢。
「幫派也可以註冊公司?」
淦德發眼睛亮了。
「學校都能辦,公司怎麼不可以,影視公司,傳媒公司都可以註冊。」
阮七七這樣說也是有私心的,榮耀幫開公司,她投資能占股份,將來能分不少錢呢。
淦德發眼睛更亮了,果然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發仔,你要辦學校?」
淦父急不可待地問,眼睛比兒子的更亮。
「幫里的孩子越來越多,上學很麻煩,阮夫人建議我直接辦學校,她和夏小姐都出資了,以後夏小姐是教導主任。」
淦德發在父親面前,就像乖乖小孩一樣,老老實實地回答。
「我已經在編校規了!」
夏桃傲嬌地抬起下巴,她編的校規絕對是全世界獨一份,凡是遵守她的校規的孩子,也肯定能成才。
「阿桃編的校規肯定是極好的,發仔,你們學校的校長是哪個?」
淦父不吝誇讚,夏桃十分受用,她也覺得自己幹啥都挺好,淦德發老爹眼光真不錯。
淦德發猶豫了,他還沒想好讓誰當校長。
「校長自然是你兒子了,只有他能鎮得住老師和學生。」阮七七笑道。
她算是看出來了,淦德發父母相中夏桃這癲婆了,一心想撮合他們。
淦家的家風和氛圍確實很不錯,老兩口都是豁達灑脫的人,肯定不會介意夏桃過去的經歷,最重要的是,淦德發除了長得凶外,真的挑不出其他毛病了,是一個像大海一樣寬廣的好男人,非常適合夏桃這癲性。
淦德發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覺得自己擔當不起校長的重擔,不過阮夫人說的也沒錯,幫里確實只有他更適合些。
「不是我王婆賣瓜,我家發仔當校長絕對沒問題,他打小就愛學習,從來沒讓我們操過心,要不是那些壞人,發仔現在肯定當上工程師了!」
淦父用力拍了下大腿,開心地誇起了兒子,還興沖沖地跑去廚房,抱了一壇藥酒出來了。
罈子是透明的玻璃,能看清裡面盤著一條蛇,仿佛活的一般,酒里還有其他珍貴藥材,這一罈子酒可不便宜。
「晚上喝這個,我泡兩年了,大補的!」
淦父還衝陸野神秘兮兮地擠了擠眼,男人一聽就能明白。
「那我要多喝幾本杯!」陸野笑了笑。
「管夠,有老婆的人放心大膽地喝!」
淦父特別豪爽地拍了拍罈子,今天他特別高興,兒子以後是校長呢,他給列祖列宗上香,都能挺直腰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