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MC職業生涯遭遇滑鐵盧本盧（2）
「所以，大家跟我一起喊出他的名字！他——就——是……」
「肖——立——早！」
嗯，現場觀眾的熱情完全超出了水果TV的預期。編導在屏幕後淡定的直了直腰，抬手輕描淡寫的把落在頭頂跟鼻尖的灰塵撣了去，抬頭瞧了一眼，不慌不忙的說：「這期如果實時收視破一，就寫報告請台里先撥款修修導播室頂棚吧。」
演播大廳燈光熄滅，追光燈嚴陣以待。三十秒後，一個頎長勻稱的身影出現在舞台正中，在一束大而亮的白色追光下，all – in – black的肖立早看起來像是藏著翅膀的墮天使，高貴、誘惑、危險又孤獨。
音樂響起，鼓點像馬蹄聲由遠及近。這首歌，是肖立早去年年底的新專輯主打，名為《機械蝴蝶》。曲風是電子化的dance pop，整首歌色調如同灰暗中的淡藍光點，捉摸不透，永無熄止。
現場觀眾無不高舉著肖立早的應援周邊，卯著勁兒想跟唱應援，卻因為跨年舞台肖立早狂懟粉絲事件各自心驚膽戰著，不知道眼下是發出些聲響暖暖場子好呢，還是老實坐著靜靜欣賞更佳。
肖立早的舞蹈動作就跟拿著卡尺一毫米一毫米測算過一樣，精準無誤，看著令人極度舒爽。全開麥的狀態下，邊唱邊跳，氣息仍舊穩如老狗，簡直教觀眾產生假唱對口型的錯覺。
「呵呵，我就是為舞台而生的。」
「老子就是這條街上最靚的仔。」
「朕登基了。看看這錦繡山河如畫江山，看看朕這群…額……這群呆若木雞的子民們……」
「應援呢？朕的應援呢？」
肖立早內心戲一向豐富，掃一眼觀眾席，趁著過門音樂，霸氣朝前一指，吼了一聲，「make some noise!」
棗子林的大小粉絲們一聽，哪裡顧得上埋怨自家愛豆精分蛇精病？該揮應援棒的揮應援棒，該立橫幅的立橫幅，手底下忙著，嘴巴也不閒著，要麼大叫肖立早的名字，要麼聲嘶力竭的一句接一句表白「我愛你」，要麼上氣不接下氣的瘋狂花痴「好帥好帥」，再要麼，就是什麼語言都組織不起來，只能哇哇亂叫來表達自己的激動之情。總之一句話，現場陷入一陣看似無序實則極有規律的混亂，每個人獨立作戰然而互相間還能心有靈犀的打個配合，此起彼伏，振聾發聵。即便在肖立早進入第二段副歌演唱後，那駭人的應援仍是一浪高過一浪未見消停。
這種架勢，從事電視行業二十來年的編導大叔也是第一次見。現在的他，跟幾分鐘前那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自己相比，瞬間蒼老了幾十歲。
一邊自嘲圖樣圖森破，小覷了天王巨星的現場煽動力，一邊緊緊攥住自己的速效救心丸，心裡猶豫著能不能提前預定個救護車什麼的。這樣萬一後續節目中有粉絲「高興死了」，或者自己被那群瘋狂粉絲不可預料的某些過激反應整出個物理超度，也不至於亂了陣腳延誤最佳搶救時機。
而這時演播廳的現場攝像們，像是置身某非正式宗教團體的暗黑祭典上，手抖腳顫，內心一遍遍呼叫著「媽媽，我怕」。感覺肖立早再不謝幕，這群叔叔們怕是要哼哼唧唧哭出聲來了。
一曲罷了，肖立早在舞台中間定點，擺個側身抬眸舉槍的POSE，引得台上嘉賓導師跟台下粉絲一塊兒玩了命的歡呼吶喊。
沈注終於把眼神從蘋果身上收了回來，不是特別開心的一臉假笑著上台準備給肖立早作個小型專訪。
他先是盯著觀眾席看了半分鐘有餘，而後故作震驚的長著大嘴，舉著麥，遲疑片刻，終於高聲沖肖立早叫了一聲「爸爸」，撲通一聲，沈注膝下的黃金又被他肥碩的肉身壓得稀碎啊。
一種莫名的、難以捕捉的鈣里鈣氣立刻從舞台正中瀰漫開來。
肖立早：額……這特喵的就很尷尬了。
「別別。」肖立早很無奈的笑笑，身子連忙往後退，擺著手應道：「我可生不出你這種沒事兒不吃溜溜梅卻喜歡跟人下跪的不肖子孫。」
沈注只當是肖立早綜藝感爆棚的cue了下GG商，自顧自低著頭，跪著一步步往前爬，兩手亂往肖立早西褲褲腳上一陣抓撓，心裡甚至還洋洋得意著，覺得自己接住了肖立早拋過來的梗。
肖立早見狀，小脾氣上來了，才不管你是實時還是延時，是直播還是錄播，嘴角笑容一收，整個人周遭溫度瞬間低至冰點。
「這樣的MC有沒人管一管了？」肖立早目光一定，衝著最近的攝影機道：「麻煩給他親爹打電話，請他馬上過來演播室，這邊有個《爸爸，再打我一頓》的節目請他C位參演。」
「哦，對了，」肖立早脖頸一側，再朝著TNT邊上的翻譯姐姐義正詞嚴，「麻煩專業直接的幫我翻譯給她們聽，就說剛剛MC的下跪，純屬個人行為，請勿上升到國家跟民眾的高度。」
「跪拜在亞洲大多數國家的文化中都有著十分特殊的意義。基於對該檔欄目收視率的信心，我不希望方才……以及現在的錯誤行為對廣大青少年有什麼不良誤導。」
顧遂心聽著肖立早的這番話，忍不住在一邊笑眯眯的豎個大拇指，「大方向從沒走歪，是我教出來的崽沒錯了。」
這時候的觀眾席上，也不知受誰指揮，猛不丁來了一段統一有序的歡呼致意。這麼一來，編導還能坐得住嘛？急急忙忙吞了一把速效救心丸，有氣無力說道：「沈注你快給我從地上爬起來行不行？你是我爸爸行不行？」
沈注抬手按了按耳返，另一手按在地板上借力，遲緩的直起身來，腦子裡的想法瞬間分成了正反兩派，一是「佛系接受」——被華娛天王肖立早面對面懟，是多麼光宗耀祖墳地冒青煙的幸事啊，很多人盼都盼不來呢；一是「硬核找補」————老子可是MC啊，這場子可是我沈注罩著的，你敢上門硬剛，我就得讓你見識見識馬王爺到底幾隻眼。
電光火石間，沈注腦子裡的小劇場以硬核派暴走並毆打對方辯友最終取得壓倒性勝利告終。
「哼哼，老子讓你見識見識……」
肖立早擰著眉頭，掃了一眼身邊的沈注，看他抿著嘴失神似的不說話，不由得笑了，把麥往下一掩，聲音一低，「是下跪的時候不小心磕到頭了嗎？」
沈注皮笑肉不笑，看看手卡，面向觀眾，像是失憶了一樣，立馬轉換話題。
「棗子，我也是您的粉絲啊。」
肖立早：我沒你這麼丟人的粉絲，麻煩棗子林幫忙開除粉籍。
「您的亞洲巡演應該是在三個月後，也就是九月份開始吧？」
「對。」言簡意賅。
「聽說網上售票異常火熱？」
「已經售罄。」
「我熬了好幾天的夜都沒搶到票呢，您的演唱會跟春運有的一拼了。」沈注呲著牙，笑得眼都沒了，「您看，您那邊還有內部票嘛？」
肖立早像看傻子一樣上下打量了沈注一會兒，表情透露著「這麼傻的MC是怎麼能來主持我綜藝首秀」的疑惑。
肖立早兩手一攤，很無奈的聳聳肩，「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下回請早吧。」
「那對於下一次巡迴，您現在有大概的構想嘛？或者是時間線？」
肖立早側側臉頰，很不走心的應道：「今年亞巡定在九、十兩個月，明年一月會有慣常的新年跨年特別舞台，不過一般僅限一地且規模不大，至於下一次大型巡迴演唱會，可能暫定在明年七月吧。」
沈注知道肖立早放鬆了警惕，小眼一眯，真真是沒安好心，「感覺從今年開始，您出現在大眾視野里的頻率更高了，比如多場演唱會，再比如今天的綜藝首秀，或者，您是否也感覺到了娛樂圈的暗流洶湧，所以才鞭策激勵自己更加活躍不落人後呢？」
這話說的，也算是殺人不見血了。畢竟，早先這檔選秀的導師人選未最終敲定時，網上就有一部分人力薦厲豐；加上厲豐正好去年出道，上升勢頭很足，沈注的這番話，算是明褒暗貶，一來點出肖立早怕是已經有了被後浪拍在沙灘上的危機感，再來也會讓那些想像力豐富至極的黑粉們浮想聯翩，自行聯想並創造出各種肖立早打壓後輩的實證來。
「任何行業都該有正常的新陳代謝。」肖立早下頜朝前一點，話說得霸氣十足，「物競天擇，大浪淘沙，與其惴惴不安，不如增強實力。實力夠了，該是你的東西，一樣都跑不掉。」
「演唱會增加場次與頻率，原因嘛，」肖立早瞥了沈注一眼，「如果你真沒日沒夜搶過票，就該知道我這是給歌迷增加福利呢。」
「至於這檔綜藝，是經紀人為我千挑萬選最終敲定的。」
「別的我不敢說，但我的經紀人，是永遠不會害我的。所以我都沒認真確認過這次的參與嘉賓都有哪些，更沒問過這節目的MC到底是哪一位。」
「不瞞你說，我一直以為水果TV會派主持界一哥汪老師上場呢。」
這話說的，點到即止，滴水不漏。一則是直白宣告自己有實力，後面剛冒頭的小崽子們儘管放馬過來；再則一巴掌呼在沈注臉上，算是以彼之計還施彼身了。
當然，肖立早寥寥幾句顯露出的語言魅力，完全基於自己舞台的完美表現力以及一旁沈注屎一樣的主持功底。
一旁顧遂心聽著肖立早的應答，心下更是開懷，這倒並非僅僅因為肖立早對自己的肯定十分暖心，更因為肖立早不疾不徐的大將之風。
「嗯，棗子的應變，可以參選美國總統了。」顧遂心：是不是該安排一下？
編導大叔：「你先穩住別驚慌，肖立早話術雖高，可觀眾只顧看臉沒時間也沒道行，不會覺察異樣。先找點兒能產生共鳴的說，先把場面圓上！」
咦？我單押了？Smoke U!
沈注虛浮的麵皮一瞬間崩的有點兒緊：怎麼辦？對，我得把話圓回來！眼下救場等於救自己！我該說啥？額……隨便吧。哎，哎，我腦子還空白一片呢怎麼就開始張嘴了呢？我特喵的到底要說啥？
「額……二零七…七年……演唱會……」沈注嘴一禿嚕，原本想把話題轉到一七年肖立早的上一次亞洲巡演上，沒想到嘴裡吐沫多了些，把舌頭都泡腫了。
肖立早噗嗤一聲，沒憋住笑，抬頭往觀眾席看了看，兩手朝前一揮，「謝謝你的祝福。我會努力保持狀態，也希望我所有棗子林的粉絲們能健健康康撐到那個時候，爭取一個不落，『活』著來參加我2077年的那一場！」
這話剛說完，觀眾席又是雷鳴般的掌聲與歡呼。
編導大叔都快哭了，衝著沈注一個勁兒的喊，「來的都是客，話別說那麼惡，battle起來你壓根不是個兒，趕緊換話題別再手足無措！」
一個好好的編導大叔，在節目開始不到二十分鐘已然被MC活活逼成個隨時能甩出二斤freestyle的魔鬼Rapper，由此可見，一個帶不動的豬隊友在某種程度上對團隊也是有些貢獻的，所以……群毆的時候打個半死就可以了，不要太過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