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我在加拉帕戈斯看錘頭鯊風暴，你在水果TV選秀直播墳頭舞蹈（3）
酒店呆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不到七點，丁叮叮跟阿福就背著行李開啟潛水狂魔的終極船宿之旅。臨走之前，江子木跟老母雞護崽一樣咯咯噠噠的各種嘮叨，什麼「不要對自己的技術過分自信，每次下水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啦，什麼「這片海域水溫低一定要注意保暖」啦，什麼「要保護自己也要盡力看護同伴」啦，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阿福微笑著從頭聽到尾，最後很紳士的朝江子木點點頭，抿抿唇，一開口猛不丁撂下一句「跟我老媽一樣煩」，而後扯著丁叮叮一個箭步飛奔出去。
「信不信你一回來我就把你摁在地上打？」江子木抬高了音量，衝著前面倆人的背影很有男子氣概的喊了一句。
孤孤單單回了房間，江子木原本打算小睡一會兒，然後在酒店前台報個半日游去農場參觀巨龜，可作為一名不折不扣的網癮少女，剛把自己裹進柔軟蓬鬆的小被子裡，手就不受控制的下意識把手機摸索了出來。
瀏覽一遍熱搜，不出意料的，又是肖立早霸屏的一天。
江子木嘆口氣，突然被其中一條吸引了注意力。
「水果TV App實時直播『創造無限』，在線投票pick未來天團。」
「現在的電視台，為了收視率真是花樣百出。」
江子木並不知道，水果TV之所以臨時增加這個App投票環節，完全是為人所迫實屬無奈。癥結所在，就是肖立早特殊導師的一票否決權。作為天王巨星，肖立早的眼光著實過高，對這次選秀練習生定製的預期也過分美好不切實際。本著對舞台表演精益求精的完美主義精神，肖大愛豆在過去的幾期習慣性使用一票否決，導致每場比賽都是坎坎坷坷，每個選手都是磕磕絆絆，入圍練習生數量甚至難以達到每期十名的賽制要求。
欄目組一干人等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連夜召開會議，急急火火的商量出了個既能無損肖立早顏面、讓他隨心所欲使用特殊導師權限，同時又能保證入圍選手的基本數量、甚至還能按照投資商爸爸的意願順理成章的推出幾個有後台有背景的偶像苗子的「最佳修正提案」——原本打算留到復活賽使用的投票環節，變成了現在的每期一次。若練習生的支持率單場超過五十萬，則可當堂逆轉導師團決策。
名義上宣稱採納大眾呼聲，提升互動有效性，暗地裡便可由電視台找長期合作的可靠水軍助力，好好的把數據cao起來。最關鍵的，是前期的在線投票並不同於可以為電視台創收的簡訊投票通道，整個過程無需觀眾支付任何費用，不過動動手指，就能為自己看好的小哥哥成功出道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這一點很是吸引迷妹眼球，無形中還能進一步拉高收視率。
江子木愣了一會兒神，也搞不清自己心裡究竟怎麼想的，還真就鬼使神差去下載了水果TV App。剛一開啟，首頁顯示的就是選秀直播。想想也對，加拉帕戈斯跟華國的時差，正好是日夜顛倒。
台上的選手叫許諾，是從海選一路被鮮花掌聲簇擁著走到現在的。網上知名的幾大營銷號閉眼夸，雜誌訪談挨個上。每每上台，他是所有練習生當中得到鏡頭最多的，也是被主持人沈注有意無意cue到機率最高的。因為媒體的刻意引導，審美尚未成型又或者智商發育尚不完全的部分低齡妹子們便跟遭了鬼遮眼一樣，死乞白賴的給許諾打出個「宇宙無敵第一帥」的牽強人設，上躥下跳的為哥哥應援。
江子木看了幾眼許諾的表演，從僵硬的肢體，到綿軟的眼神，配合上高飽和度的妝容跟服飾……除了唱跳的氣息還算穩，沒出現影響觀感的大喘氣之外，許諾身上實在是乏善可陳一言難盡了。
「嗯，直覺告訴我，這哥們的爹估摸著挺有錢。」
隨手跟度娘一諮詢，得，這位許少爺果然是個富三代來的。家裡有錢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兒，許諾不僅不怕別人知道他爺爺是做女士內衣加工製作起家的，還很貼心的幫網友翻出了壓箱子底的陳年舊事，把自家祖傳的血汗工廠內幕都無私的跟廣大網友分享，由此引發口水戰後，他更是積極投入響應，親自下場撕遍全網，一副「老子家有錢你能把老子怎麼地」的實力坑爹樣。
即便正主已然自證了不怎么正能量的發家史，可耐不住水軍有奶就是娘，大肆鼓吹許諾是個生長在蜜罐里卻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某某主義接班人，還立了個更有高級感的「世家子弟」人設，惹得課業不夠繁重的小學追星族們一個個做起嫁入豪門的粉紅春夢來。
許諾這次演唱的，是肖立早兩年前專輯中的主打《德古拉》。這首歌的歌詞極盡怪異荒涼，哥特感十足，然而曲風卻是與歌詞矛盾的輕快跳躍，甚至還添加了電音元素。當年MV中，肖立早一身歐洲中世紀貴族裝扮，佩戴時隱時現的吸血獠牙，漫不經心的將溫柔的嗓音、朗朗上口的曲調跟暗黑陰森的歌詞攪拌到一塊兒，展現出killing you softly的性感極致跟天使魔鬼同為一體的莫名和諧，真真教人在劫難逃。
也正因為肖立早的這個吸血鬼look，即便到現在還時不時會有瘋狂女歌迷去刺青店紋一個齒痕在脖頸上，並拍照給肖立早寫些「但求永生」之類不過腦子的脫線言論。
好好一首經典曲目，眼下卻叫許諾生動的詮釋成了「回村的誘惑」：原本優雅暴力的舞蹈內核變成了中老年夜店迪斯科；原本暗流洶湧的歌曲演繹變成了喊麥一樣的霸氣外露；更不用提演唱者的顏值跟衣品這些肉眼可見的外在審美降級了。
此時，原唱肖立早不發一言只想打人！
「不，不。顧媽之前跟我說過，絕不能要求這些選手達到跟我一樣的高度。」肖立早嘴角的笑容有一丟丟抖，「畢竟這世上只有一個業界神話。」
「耳麥的現場收音質量的確比不上手麥，雜音大一點可以理解。至於服飾，是造型師的鍋；妝容，是化妝師的錯。不管怎樣，這小子氣息倒是穩，又唱又跳了那麼久，聲音不抖，大小音不是特別明顯，音準也還過得去，跟同場前幾位選手相比，底子算出挑了。」肖立早很實相的接收到了台下顧遂心的眼神信號，故作瀟灑的移開了即將按響淘汰鈴的手。
「額……可我總感覺哪裡不對。這傢伙噴麥的時機怎麼怪怪的？前面剛做完單手飛機撐後一秒的高音怎麼能一點都不受影響？」摩挲著下巴想了一會兒，肖立早覺得許諾的表演很多細節都很值得推敲。
許諾：我這個表演當然不同尋常啦。眼下可是預錄墊音，節目組教我對好口型再時不時噴噴麥，調大音效加上現場應援，再專業的人近距離圍觀也能糊弄過去。就我這水平，要是全開麥，別說氣息穩不穩了，呼吸有沒有都是個問題。
水果TV欄目組：許諾選手對自己實力認識的比較充分，但出於對特別導師的仰慕，硬要迎難而上挑戰極限，這種客觀冷靜的判斷、沒有困難積極製造困難的氣魄，是值得我們給與肯定的。
嗯，假唱不難，前提是得保證這位假唱歌手智商超過六十而且演技不要太浮誇。可惜了，該有的許諾沒有，不該有的他全都有。
花季少年為何裝神弄鬼？演播廳為何傳來夜半歌聲？無線耳麥離奇掉落，究竟何人所為？歌手對口型無知無畏，究竟誰是推手？這一切的背後，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敬請收看大型益智類兒童綜藝——《走近假唱》。
下一秒，就在眼看著台上那貨的耳麥突然掉到頸窩卻還能清晰的聽到毫無音量改變的歌聲時，肖立早很克制的朝台下角落的顧遂心揮了揮手。
小老弟們都往後捎一捎哈，肖大愛豆又要開始蓄力發大招了。
「叮！！！！」
毫無懸念，肖立早的一票否決最終還是出現了。
「我說小許啊，人家特別導師已經拍桌子表示不滿了，你就別在那兒傻樂啦？我數一二三就掐斷預錄，你可千萬不要繼續對口型了哈。」編導大叔搖搖頭，覺得許諾的現場應變實在是刷新了愛豆演出下限。可人家終歸是台領導私底下打過招呼的特殊照顧對象，該交待的還是得一字不落的交待一遍。
許諾一怔，臉上立馬晴轉多雲。
寶寶有小情緒了，哄我。
小胖子沈注這時候把全部的眼力價都用在了善財童子身上，笑嘻嘻的走到台上，跟許諾握握手，權當是給了他個台階下。
「各位觀眾朋友們，您現在收看的是創造無限之pick男團選秀節目第四期的現場直播。很感謝許諾剛剛帶給我們的精彩表演。」沈注沖許諾點頭哈腰，眼風一飛，把話題轉到了肖立早身上。
「棗子作為我們的特別導師，從第一期開始，就展現出一絲不苟的嚴謹態度。」
沈注的言下之意非常明白了：小許啊，別怪我們，有脾氣就往始作俑者身上撒，不要傷及無辜哈。
「在請棗子做詳盡點評之前，我們還是照例先看一看許諾的場外支持率情況。」
肖立早掃一眼大屏幕，眼神時不時透出心領神會的笑意。
都是千年的聊齋，你給我整什麼狐狸？只一個「我就看著你們現場作弊」的表情，已然足夠讓欄目組心驚膽戰了。
果不其然，最終大屏幕的支持率顯示為六十八萬三千四百零七，也就是說，從這場直播開始到現在的一百多分鐘裡，已經有六十多萬人在app上為許諾打call了。
沈注笑得不懷好意，猛地扭頭朝向肖立早，帶的臉頰上的肥肉都快甩出屏幕了。
「許諾的支持率竟然有六十多萬，是到目前為止所有參賽選手中的人氣之王了。根據規則，導師們的否決票只能作廢，畢竟，觀眾才是上帝啊。」
肖立早將身子緩緩往椅子上一靠，手肘一支，挑眉笑道：「面對千千萬萬的衣食父母，請拿出起碼的敬業與尊重。」選秀節目搞假唱，你們到底糊弄的是誰？
編導大叔一身冷汗：放棄掙扎，挺屍等死。
「如果只是練習生們互相PK，觀眾興許也會覺得無聊。既然主持人都說觀眾是上帝了，那不如咱們就展開一場諸神之戰，讓場外的上帝們也互相PK一把如何？」
沈注用盡三生三世的運氣，只希望這回能成功截胡，然後去KTV給肖立早點一首涼涼。
「棗子的意思是？」
「這位選手唱的是我的歌，作為原版，聽著這麼熟悉的旋律實在技癢。」肖立早徐徐起身，把外面的牛仔大衫一脫。裡面的黑色襯衫將胸、背、手臂的肌肉線條很有詩意的展露出來。「我想請這位選手跟我一起從頭把這首歌再次演繹一遍，前提是無伴奏清唱搭配舞蹈。」
「然後，請觀眾們以實時彈幕的方式在官方App直播平台進行pick，我跟這位選手，二選一，看看哪一方的上帝更有實力。」
「如果我贏了，請欄目組重新激活我剛剛的否決票。」肖立早一句話拋出來，很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
沈注被這股霸氣輻射到，一時沒敢插話，靜候了一刻，才猛然醒悟：原來肖立早壓根就沒覺得自己會輸。
「你要是輸了呢？」許諾年少氣盛，自然不如沈注懂事兒，臉一揚，鼻孔朝天，硬要肖立早把剛剛的賭注說全。
肖立早睬也不睬許諾，找准攝影機機位，收頜緊瞼，勾著唇角作個wink。
「棗子林的農民婆婆們，別讓我失望哦。」
只因為這一個動作，App彈幕瞬間鋪天蓋地。
「阿偉亂葬崗，收拾一下安心去吧。」
「哦，哥哥，棗子哥哥，命給你！」
「棗子棗子我可以，你看你啥時候能可以我一下？」
「肖立早盛世美顏，宇最帥。」*一百遍。
編導大叔：小沈啊，進GG。中場休息的時候麻煩請人來導播室幫我把臉上的白布蓋蓋好。不多說了，我差不多快涼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