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工作上遇見困難了?」
陳陽將酒水遞給他,坐了下來,他覺得昊明或許會給他一個故事。
昊明搖頭,憂愁的說道:「如果是工作遇見困難就好了,困難總能解決嘛,是人事問題,原本的主管突然離職了,我還以為我的機會來了,結果啊,唉,上頭空降了一個女主管過來,據說是總裁的小情人,有人見過她從總裁辦公室里走出來,待了很久。
我可是熬了好多年才走到今天,就差一步啊。」
「你也辭職唄!」陳陽擦著酒杯。
「我倒是想,但是不行。」昊明搖頭,低沉道:「分期買了房子,我家女兒剛上小學,是重點學校,辭職的話房貸怎麼辦?新工作也不知道距離現在住的地方多遠,換地方住的話接孩子也不方便,你說,這麼多問題,我怎麼辭啊。」
「那就熬唄!」陳陽對這種事情也沒辦法。
這就是枷鎖。
人生在世,就是有著各種各樣的顧慮,特別是對於昊明來說,因為他努力一步就是中產,後退一步則是前功盡棄。
「唉,艹踏馬的,真想辭職躺平啊,可家裡......唉!」
昊明最終嘆息,付錢之後離開了。
第二天。
陳陽聽了幾個小故事,很有趣。
直至深夜,昊明才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了小酒館,要了一杯酒。
「這麼晚了還這麼累,你不如早點回去休息。」陳陽淡淡開口。
「死了自會長眠,活著就得奮鬥!」
昊明似乎頗為激動,舉起拳頭開口,這模樣,陳陽見多了,八成是吃了咽不下去的餅反而頂住了腦子。
「有好事?」陳陽問道。
「嗯!」
昊明雖然疲憊,但是面帶笑容,道:「新主管叫冰雲,冰姐,今天我工作的時候態度不對,情緒很差,效率很低,冰姐與我談話了,私下跟我說了,她在我們這個部門做不久,如果我表現的好,做出了成績,那主管的位置就是我的了。」
好傢夥,這餅確實誘人,但也假的明顯。
陳陽沒有勸說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都有一些必經之路,勸說沒有意義。
人生的坑,從來不是大道理可以填上的,只有用血淚去填才能記憶深刻。
「那恭喜你了!」陳陽微微一笑。
昊明美滋滋的付錢走人。
第三天。
昊明沒來,但清婉來了,帶著幾個小姐妹直接圍滿了吧檯。
她們熱情的與陳陽扯東扯西,陳陽也笑著配合,但似乎是感覺到了陳陽的疏遠,她們也沒有自討沒趣。
然後喝酒喝著喝著其中一個妹妹就哭了。
「他為什麼這麼做啊?他為什麼要和別人一起出去玩?他為什麼拒絕我?」
小姐妹們一聽頓時開始出謀劃策。
「因為他不喜歡你咯!」
「因為他拿你當備胎咯!」
「因為你給他錢花咯!」
「因為......」
很顯然,清婉的小姐妹還挺有錢的,家庭應該挺富裕,白富美倒追男生的故事屬實少見,陳陽也是聽的津津有味。
「好,我聽你們的,我再也不與他聯繫了!」
「我發誓,我以後不會再給他錢了。」
「我不喜歡他了。」
「我......」
叮咚!
聲音響起,妹子拿出手機,原本哭泣的面容頓時轉好,笑著擦著淚水,道:「他還是記得我的好的。」
「壞咯!」清婉輕飄飄的開口。
然後就見妹子與人聊了起來,然後很快給對方轉了一個紅包。
好傢夥,叮咚一響,軍師白講。
陳陽搖頭,他覺得這種事情就算是孫清泉來了,恐怕也是束手無策。
「好好好,這樣玩是吧?」
「你不是說失戀了讓我們陪你?就這?」
「妹妹,你是真的丟人現眼,就這樣吧,再見!」
「溜了溜了!」
眾人搖頭嘆息。
幾個女人爭先恐後的要付帳。
清婉卻是大聲吆喝道:「老闆,陳哥,打折啊,都是姐妹,打折啊!最少打五折!」
陳陽笑著點頭,直接給打了個五折,然後一群女人頓時驚異的看著清婉,清婉則是牛逼轟轟的仰著頭帶著她們離去。
半個小時後。
清婉悄咪咪的回來了,苦著臉道:「哥,你怎麼就不拒絕我,說吧,再補多少錢?」
好一個打腫臉充胖子!
陳陽略感好笑,說道:「不用了,你既然喊哥了,那哥給你免了。」
「謝謝哥!」
清婉聞言大喜,頓感僅剩的餘額保住了,連忙向著陳陽鞠躬,道:「千恩萬謝,謝謝哥,哥您發大財,年入百萬,哥您長命百歲,哥您......」
好傢夥,怎麼跟那幾個要飯的一樣?
陳陽額頭冒出黑線,看著她遠去。
時間流逝。
很快過去了半個月。
期間清婉又帶著小姐妹來了兩次,自己單獨來了一次,人多就是來裝逼的,人少就是來訴苦的。
而終於在月末。
陳陽再一次看到了昊明。
昊明和半個月前比起來完全是兩個樣子。
半個月前他還是文藝范的頹廢青年,現在的他堪比中年邋遢大叔,頭髮長了沒修剪,胡茬子也冒出來了,整個人看起來很憔悴。
面色差了不止一兩個檔次,黑眼圈都熬出來了。
「陳哥,來杯酒,老樣子。」
他坐了下來。
陳陽遞給他酒水,問道:「看你這面色,遇上什麼事情了?」
「沒!」
昊明搖頭,苦笑道:「這不是為了表現的好,為了成績,只能拼命的加班,硬熬啊。」
「這樣熬下去,身體會出問題的。」陳陽淡淡的說道。
「顧不了那麼多了。」
昊明嘆息,道:「以前我以為完成分內工作就行,可自從新主管上任之後,我發現大家都很拼,很卷,不熬到半夜絕不走人,你知道嗎?我們這個部門這半個月完成了去年半年的工作量。」
「有沒有想過,你的同事們也被許諾了升職?」陳陽問道。
「我知道.....」
昊明苦笑,道:「大家越來越卷,我最近也察覺到不對勁了,可我還有的選擇嗎?不捲?別說升職了,八成得被開除,我無可奈何啊,沉沒成本太大,拼了有可能成功,不拼或許連現在的都保不住了。」
陳陽嘆息,沒有繼續開口勸。
昊明付錢離去。
又過去了兩個月。
已經換了季節,來喝酒的人越來越少的,來的人似乎每一個都憋著一肚子氣,沒有故事,只有抱怨。
這天,雨夜,陳陽以為沒有生意了。
昊明再次上門,他渾身濕漉漉的,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言。
酒也沒喝。
許久後,他突然抬頭,用一種令人心顫,猶如路邊被人遺棄的野狗一樣的眼神看著陳陽,聲音有些顫抖,說道:「陳哥,你知道嗎?我們公司,我們部門,有人死了,熬死的,再這麼下去,我......我......我會不會......」
陳陽擦杯子的手一頓,道:「辭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