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所以我想讓你試試，能否將修仙界的靈力輸送過去。」
這是一件極為驚駭的事，但透過無相那雙平靜的眸子來看，他似乎覺得這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而姜竹也沒有絲毫猶豫，立即應了下來，「我會想辦法。」
無相面色緩和了幾分，讓氣氛不那麼沉重，「盡力就好，若想不出來，我們還有別的法子。」
他沒說別的法子是什麼，但面色一派沉穩，這讓姜竹心裡放鬆不少。
這時宮家父女也給三人療完了傷，急匆匆從房門出來。
「其餘二人多恢復些時日便也沒什麼了，我和爹會輪流待在萬佛宗時刻看著，倒是渡真大師……」
宮瀟瀟看了一眼姜竹，微微抿唇，「他的雙眼是被魔氣損傷，本就比被普通傷勢難治，且還拖了不少時間才得到治療，現下已經……」
她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在場的人能明白其中的意味。
「神藥也不行麼，或者別的天材地寶呢？」姜竹的語氣有些急促。
宮玉成道：「辦法也不是沒有，只不過這得憑運氣，普通的天材地寶只有強化和賦能的作用，若要找一雙能徹底替代人眼的天材地寶，就得找極具靈性的，除非是靈寶榜上那些。」
「而靈寶榜上只有三世瞳能適用於任何大道的修士，除此之外還有無色佛瞳。」
靈瞳也分很多種，比如三陰煞瞳，它的戾氣重，僅適合走殺道的修士。
再比如絕天道瞳，它能窺探天道，但只有順應天道，走天地道的修士才能駕馭。
而目前出世過的靈瞳中，就只剩下三世瞳和無色佛瞳能讓渡真恢復。
姜竹想了想，道：「我去找，途中我也能想辦法，不耽誤。」
現在萬佛宗除了姜竹，其實也沒人可去了。
宗主說的是自願，但大師兄和四位長老應該會帶走幾乎全部的內門弟子和一大半外門弟子。
長老只剩下兩位，道悟長老肯定得留守宗門，通塵長老需要閉關突破化神，明慧又太小。
而戒律堂的弟子得留下來教導新弟子，宗主和其他宗主進行完最後一次商議之後，也會去凡間。
所以細數下來，確實只有姜竹可以出去。
宮玉成聽著他們的對話，暗自思索了半天，最終還是問出了口，「是魔族出世了嗎？」
「是，魔族已經破壞了封印。」無相沒想繼續隱瞞。
現在一切都已經明了了，接下來幾大宗門也會聯合起來將消息昭告整個修仙界。
單靠他們五大宗是對抗不了魔族的。
宮玉成眼皮一跳。
他曾無意間看到五大宗的弟子前往過封印邊界，卻沒想到局勢已經嚴重到了這地步。
「所以你們要下凡間去？」
無相回：「我們萬佛宗負責守凡間的封印，而魔王就在凡間，自該下去。」
宮玉成和宮瀟瀟同時一怔。
無相眼下雖然說得淡然，可只要是修士，就都聽過千年前的魔靈大戰，死的修士數不盡數，被覆滅的宗派也多如牛毛。
魔族豈是那麼好對付的？
而現在只有萬佛宗下凡，凡間又毫無靈力，他們連一個煉丹師都沒有……
宮玉成沉默了好半天，決心道：「無相宗主不妨讓弟子們等上一個時辰再出發，我即刻回閣問問，是否有煉丹師願與之同往。」
姜竹和明慧一聽頓時面露喜色。
無相心下也有幾分感觸，「有勞宮閣主。」
有煉丹師自然是好的，畢竟對戰總會受傷，再多的丹藥也有耗完的時候。
「不勞煩，瀟瀟你留在萬佛宗，我馬上動身。」
宮瀟瀟點頭，「好。」
宮玉成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一會兒就離開了萬佛宗，一刻也不敢耽誤。
一連走了好多人，宗主峰又清靜了下來。
姜竹去看了一眼渡真和道全，將身上的儲物袋遞給無相。
「那我便也動身了，我定會替二師兄找到靈瞳，請宗主和各位師兄弟放心。」
「念一，走之前去一趟禁閉塔吧。」無相的眼中帶著一抹她看不清的亮光，話語之中透著一絲欣慰和祈禱。
姜竹被燭火晃了眼，雙手合十，安撫似的笑應：「是。」
宮瀟瀟坐在床邊的凳子上守著受傷的人，暗自捏了捏手指。
她雖沒有回頭，卻將兩人的對話和語氣聽得一清二楚。
她的視線落在渡真緊閉的雙眼上，片刻後又移到他幾乎斷掉的雙臂上。
他們是什麼時候下凡的？
從宗門大比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麼？
燭光照在她一半的側臉上，明暗交疊，只有那雙眼睛沉靜得很。
*
宮玉成帶著十幾名煉丹師趕來的時候，天邊微微泛著亮光，姜竹已經進了禁閉塔。
暗藍色的塔里不知什麼時候浮現出了一卷書。
姜竹的手指剛觸碰到，書卷化為了星星點點，整座塔突然開始顫抖，眼前的景象大變。
她整個人懸浮在半空，只見一座座石像排列兩側，歷代祖宗的幻影慢慢顯現其上，他們的身子微微傾斜，嘴中有念著相同的經文。
而在他們正對的虛空之處隱約出現一個石碑。
「守塔人，萬佛宗第九百八十一代親傳——念一，賜天碑。」
什麼天碑？
姜竹來不及思考，一道金光將她徹底籠罩，玄妙的力量在她身上遊走，腦海里似乎多了什麼，但識海中又沒有。
再睜眼，她已經到了禁閉塔外面。
姜竹皺著眉，猶豫了一下，到底沒再進去，轉身去自己的院子帶上魔王和雷神，急匆匆出了宗。
就在她離開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三清和長老們也帶著弟子和煉丹師出現在了宗門口。
「瀟瀟，你執意要去？」
宮玉成心裡其實是不願意的。
她是宮家唯一的後輩，也是他唯一的女兒，雖然她已經得了玉髓火種，但畢竟剛改善體質不久。
凡間兇險，她去了，若是出了什麼意外……
「我明白您的顧慮，只要宮家不倒，我大可以一直待在神丹閣煉煉丹，賣賣靈石，當我的宮家大小姐，當神丹閣的少閣主，就算所有人都死了也輪不到我。」
宮瀟瀟低垂著眼眸，眼底的光影斑駁。
她莫名想起了在九重大秘境裡的那些日子。
那些善的、惡的、正直的、奸詐的修士以及那段時光讓她恍然覺得，以前的自己從來沒有真正在修仙界活過一次。
以往，她總是在繁華的城池裡，在寂靜又安全的煉丹房裡，這樣她便輕易得到了名譽和追捧。
可是人群望向她的眼神之中，僅有的羨慕讓她覺得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