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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17:秦煬自述(2)

2024-11-02 02:20:54 作者: 麋鹿十七
  秦家遭遇變故這年,我八歲。

  那場車禍後,我失去了媽媽。

  爸爸為了保護媽媽,受了很嚴重的傷。

  我知道爸爸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去還外公和舅舅的恩情。

  爸爸真自私,他只顧著自己可以解脫。

  沒想過我和姐姐還在家裡等他。

  他不要姐姐,也不要我了。

  我很難過,但是我不能哭。

  他們不知道我的眼淚是為誰而流。

  他們一定以為,我是因為媽媽死了才哭的。

  事實上,對於媽媽的離世我並沒有很難過。

  「媽媽」

  這個稱呼已經好幾年沒叫出口了。

  對我來說有些陌生。

  秦家的傭人都叫她「黃女士」

  這麼比較起來,還是「黃女士」更加順耳。

  百善孝為先。

  我大概是對媽媽不孝。

  不孝就不孝吧。

  反正從小媽媽就告訴我別浪費多餘的情感在這些事上。

  她在乎的只有我的成績。

  哪怕我發著高燒她也會逼著我寫作業。

  我已經按照她所期盼的那樣,努力學習,爭取用最短的時間去完成學業,成為了永遠的第一名。

  她會安息的。

  姐姐也趕來了醫院。

  看見姐姐的瞬間,我忍了好久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

  這一刻我才明白——

  其實我一點也不堅強。

  原本我以為自己已經長大了。

  可在面對這些事時,依舊會害怕無助。

  我需要姐姐陪在身邊。

  …

  爸爸成了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了很久。

  我每天放學後就會來醫院陪他說話。

  我趴在床邊看書寫題。

  偶爾會望著病床上的爸爸發呆。

  爸爸有呼吸,也有心跳。

  我很慶幸他還活著。

  這樣我和姐姐在世上還有血脈相連的親人。

  姐姐撐著家裡的公司,每天都很忙碌。

  她每周會來醫院看望爸爸一次。

  每次過來,人都是肉眼可見的疲憊。

  我心疼姐姐,姐夫也心疼她。

  所以姐夫提出要帶姐姐去旅行放鬆身心。

  姐姐姐夫去了大理,每天都會給我發好看的照片。

  每次他們問起爸爸的情況時,我都說和平常一樣。

  其實我在撒謊。

  爸爸經常抽搐。

  醫生來看過,說爸爸處於巨大的痛苦之中,再治療已經沒意義了。

  我讓醫生瞞下了這件事。


  醫生看我還是個孩子,明顯是想著把這件事告訴姐姐的。

  我看出他的意圖,將水果刀抵在了自己的脖頸,威脅他們。

  他們忌憚我的身份,也不想為此攤上麻煩。

  因此都閉上了嘴。

  等醫生都離開後,我盯著手裡的水果刀發愣。

  「爸爸…」

  我握住了爸爸抽動的手,低頭落淚。

  「姐姐姐夫在辦舉行婚禮,你也不希望去打擾姐姐的幸福,對吧?」

  讓我沒想到的事——

  在我說完這句話之後,爸爸睜開了眼睛。

  他努力張著嘴,似乎想和我說些什麼。

  我低下頭,不敢哭出聲。

  「婚…禮…」

  我頓時明白了,將姐姐姐夫婚禮現場的直播給爸爸看。

  我看見爸爸的眼尾滑過淚水。

  他呼吸的很困難。

  像是用盡全身力氣在汲取氧氣管中送來的氧氣。

  「煬…煬…」

  爸爸啞聲喚我的名字。

  他指尖抖動,每根骨骼都在抽疼。

  痛苦不堪。

  「我…贖罪…」

  爸爸說他要贖罪。

  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想去向白苓阿姨贖罪。

  可是白苓阿姨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想要找到她,向她贖罪的辦法只有一個…

  那就是死亡。

  於是我拔掉了爸爸的氧氣管。

  拔掉了他身上插著的所有管子。

  我的眼淚比窗外的大雨下的還要多。

  爸爸用盡他最後的力氣,給我擦了眼淚。

  他不怪我。

  我在成全他。

  我靜靜地坐在他的病床前,麻木地看著他的生命在我眼前一點點消逝。

  爸爸死了。

  就在我眼前。

  我親手殺了他。

  在我八歲這年。

  我知道我留不住爸爸。

  死神是註定要帶他走的。

  我留不住他,姐姐也留不住他。

  如果非要讓人來承擔這份痛苦,見證爸爸的死亡…

  我寧願那個人是我。

  姐姐已經苦了好多年了。

  我還小,還能熬。

  時間會替我忘記…

  我希望是這樣。

  …

  一年後,姐姐姐夫在京禾辦了婚禮。

  按照習俗,是要弟弟來背著姐姐,送姐姐出嫁,送她上婚車的。

  可惜我只有九歲。

  我恨我自己還沒長大。

  恨時間走的太慢。

  沒有讓我忘記爸爸給的那份痛苦。

  我將那件事隱瞞了一年,沒人知道。

  包括姐姐。

  穿著鳳冠霞帔的姐姐的確很漂亮。

  我的意思是——

  結婚這天不會是姐姐最美的一天,

  因為愛人如養花,

  結婚後姐夫會將姐姐養的越來越漂亮。

  他會用自己全部的愛意去澆灌這朵玫瑰。

  我相信靳酌哥哥。

  …

  我十三歲這年,進了京禾一中的少年班。

  在這一年,姐姐和姐夫有了自己的小寶寶。

  青春期正是同齡人談性色變的時候。

  大家都開始「性羞恥」

  我卻主動去學習怎麼照顧好孕婦。

  我知道懷孕要承受的痛苦有很多。

  我沒辦法替姐姐分擔,只能讓她每天更開心一點。

  姐姐和媽媽不同,不會將我釘死在成績的牢籠里,我學了很多從前感興趣的樂器。

  鋼琴古箏小提琴,凡是我學過的,我都會將它學精。

  我拿著新學的才藝變著法地哄姐姐高興。

  但是後來我發現,姐夫看起來才像是那個孕婦。

  他老吐。

  還愛吃酸的。

  這和書上說的不一樣。

  姐姐告訴我說想不通的東西就交給愛。

  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十八歲,我提前完成了所有學業,在京禾大學畢業了。

  姐姐把公司交給了我。

  她重新撿起了學業,在原專業的基礎上去進修了編導專業。

  我知道姐姐現階段的夢想是再次拿起攝影機。

  也許姐姐會成為一名出色的導演。

  正好枝枝姐姐紅遍了娛樂圈半。

  她總是說「姐妹聯手,天下我有」

  我覺得我姐有這個念頭也是受到了枝枝姐的鼓動。

  這年,滿滿四歲,是最愛鬧的年紀。

  他會乖乖做我的小尾巴,跟在我身後甜甜地喊我「小舅舅~」

  當然了,滿滿說是我和姐夫一起帶大的也不為過。

  我們總想著讓姐姐少受點罪。

  因為我們都很愛她。

  說實話,滿滿不笑時眉眼間更像姐夫多些。

  一旦笑起來,唇角邊那對和姐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梨渦就藏不住了。

  我上午在公司開會,有時候下午還要去幼兒園接滿滿放學。

  你問我為什麼姐姐姐夫沒來?

  那是因為——

  姐夫去京大接姐姐放學了。

  我抱著滿滿回到家,姐夫已經在廚房做飯了,姐姐將滿滿抱過來,在他的小臉上親親,「乖滿滿,舅舅是不是又偷偷給你買糖葫蘆了?」

  我和滿滿對視一眼,都點頭承認了。

  在姐姐蹙眉之際,我和滿滿紛紛認錯。

  我沒教滿滿撒謊。

  因為我不想讓他長出長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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