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X市某監獄裡。
獄警組織犯人們看法制類節目,秦九悅慢吞吞地走進觀影室,卻被人狠狠地撞倒在地上。
她癱坐在地,下半身傳來的疼痛讓她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她雙眼噙著淚,吸了吸鼻子,十分不滿地瞪向那人,「你幹嘛撞我!」
人高馬大的罪犯冷笑了一聲,「撞你就撞你,還需要找理由嗎?」
那犯人的手臂有她兩個粗,還是個貨真價實的殺人犯。秦九悅哪裡敢得罪,她只能無助地坐在地上哭泣。
然而所有的獄友都對她視若無睹,壓根沒人願意搭理她。
秦九悅失魂落魄地哭了好久,發現大家都把她當空氣,才憤恨地站起身坐在角落。
她挽起手,又一臉得意,「我原來可是系統,你們不過是我的臣民罷了,現在能和我一起坐著看新聞聯播,是你們榮幸!」
獄友,「......」好大一個神經。
「她真是個瘋子,滿腦子都是臆想。」
「現在連瘋子都進化了,以前的瘋子是想當大小姐、當皇帝,現在是想當系統、當世界的神......」
「她演到監獄裡來了?看得出來她很喜歡演員這份職業。」
獄友們的議論聲傳進秦九悅的耳朵,她又忍不住洋洋得意起來。
果然,她不管到哪裡都是焦點呢。
很快,今天的法制節目開始了。
【警方快訊】——近日一名逃犯在越獄後暴力襲警並傷害無辜群眾,引發社會恐慌。經警方全力追捕,該逃犯已被成功緝拿歸案。鑑於其嚴重的犯罪行為,法院判其無期徒刑......
秦九悅原本還事不關己地看著,但她越看越覺得那人眼熟。這節目打碼只打一點,這人不就是韓明嗎!
秦九悅看著節目上蒼老的、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韓明只覺得可笑。
虧她以前還覺得韓明厲害,原來他也只是個草包!
難怪她會失敗,就是被韓明給坑了!
她已經知道失敗的原因了,只要再給她一次機會就行。
這次她一定不會被警察捉住馬腳。會選陳岩當經紀人,會一心一意對南俞川,會安心的做一個富家太太,不去招惹是生非!
反正她還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角,她還能再來一次!她的幸福人生已經在向她招手了!
【做夢。】
秦九悅一愣,她睜著惶恐的眼神看向四周。
是誰在說話?
【一看你就沒把工作手冊看完,男女主角是可以換的,蠢貨。】
秦九悅的腦子又宕機了,「什麼工作手冊?哪裡來的工作手冊?剛入職的時主神給的那個小本本嗎?
那不是不用看的嗎?上班為什麼要看這個?不應該是主神親自來教我嗎?」
系統1037逐漸失去耐心,聲音近乎無情——【跟蠢貨說話果然很累。】
【放心吧,這個小世界已經不能重啟了。所以,請你在監獄裡度過餘生吧。】
秦九悅崩潰地對著空氣大喊,「不可能!你不可能放棄我!我就是你!我用著你的臉,你的身份,這個世界的爸爸媽媽是你最親的人,你就忍心看我這樣嗎?你出來!啊啊啊啊啊!」
她在狂吼。
然而回應她的不是系統1037,而是獄友們的拳頭。
.
陸林晚站在病房外,用英語接電話,「你已經到了?」
「是,林都傷了,我不來,簡直良心沒有的。」貝維依舊堅持用蹩腳的中文回她,「我早到了華國了,你阻止沒用。」
陸林晚順了她的意,換回中文跟她說,「好吧。那我去機場接你。」
「不不,我試試我的中文,你別來接!」那邊的人說完,匆匆掛了電話。
被掛電話的陸林晚,「......」
從來都是她掛別人電話的。
她身後病房的門被拉開了一條縫,陸許舟露出一雙眼睛看她。
陸林晚笑著朝他眨眼,「怎麼了?」
陸許舟,「姐,誰要來啊?」
「貝維,就是我們公司的副總。」
她又想起陸許舟不認識她,開口解釋道:「上次開遠程會議,你幫我送文件過來,那個說想要見你的女生就是她。」
陸許舟一下就回想起那魔性的咖喱味中文和『小棉花糖弟弟』的暱稱......
陸許舟,「那她什麼時候到?」
「已經到了,她現在坐車過來看小魚。」陸林晚把手機收回口袋,「她還說晚上去我們家做客。」
是姐姐的朋友,陸許舟當然沒問題。
「她能吃得慣中餐嗎?要不我晚上做點咖喱招待她吧?」
陸林晚一愣,「也行,她不挑食的。」
倆人正商量著怎麼接待貝維,醫院的護士走近,「家屬可以去拿報告了。」
陸許舟伸手推了推她,「姐姐你去吧。」
陸林晚乾脆地點頭,「嗯。」她抬腳去拿報告了。
陸許舟看著姐姐的背影,微不可察地搖搖頭。
姐姐在這些方面就是大笨蛋!
.
陸林晚拿報告單回來,等電梯的時候有些無聊。
她抬眸看向窗外。
天邊月色朦朧,近處的樹影被拉得很長。恍惚間,她看見有人站在樹蔭底下,黑乎乎的一團,她看得不真切。
「叮叮————」
她的手機突然震動,陸林晚拿起一看,備註是『華國-沈輿』。
這麼晚了,他怎麼會給她打電話?
清冽的男聲響起,「林助的身體還好嗎?」
「挺好的。我會帶著許舟跟他正式向你道謝。」
那邊的人深呼吸了兩次,最後吞吞吐吐地說了句,「是一定要帶著他們嗎?」
沈輿的語氣帶著濃濃的酸意,然而陸林晚根本聽不出來!
她只覺沈輿話裡有話,他莫不是在嘲諷自己?她不帶著林津瑜,根本應付不了這種場面.....
她都有些尷尬了。
她又想,現在最該跟沈輿道謝的人就是小魚和許舟。他們兩個不去的話,才失禮吧。
於是,她十分乾脆地回一句,「是的。」
「......」那邊的人聽著她篤定的語氣,沉默了好久。
「沈輿?」陸林晚不解。
他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難道是生氣了?
不會吧.....
果然,這種事情還是該小魚來!上次他們倆在拍賣會就聊得挺好的!
陸林晚又沒忍住,「如果沒事的話,我就掛了。」
沈輿,「......」
***
她真的把電話給掛了。
沈輿抬眸往醫院的窗戶看,她已經轉頭走進電梯了。
她是沒看見他嗎?
他了泄好大一口氣。
「呦,又來給人當舔狗了?人家有理你嗎,自作多情的傢伙。」沈幔不知從哪兒站了出來,挽著手看他笑話。
沈輿面色一沉,語氣冰冷,「我怎麼樣跟你沒關係。」
「切。」沈幔嘲諷了一聲,「她這種人怎麼會喜歡你這種陰溝里的老鼠呢。你不會真以為在人前裝出一副白月光的樣子,她就會喜歡你吧?」
被戳中心事的沈輿又開始了漫長的沉默。
他瞳孔里盛滿了複雜的情緒,眼尾微紅卻十分篤定地開口,「我沒做錯什麼。」
好久以前,她也是這麼說的。
他一臉受害者的樣子,把沈幔給逗笑了。
笑完後的沈幔臉色一變,伸手狠狠地捏住沈輿的肩膀,一雙黑瞳狠狠地盯著他,語氣近乎癲狂。
「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你沒有做錯!」
「我在被他打進加急病房的時候,被他鎖在鐵籠里當狗的時候,大冬天不准我穿衣服站在雪地里凍到昏厥的時候,你都在哪兒呢。我的好弟弟?你敢說你沒做錯!」
她的語氣近乎癲狂,眼神中閃爍著無法抑制的瘋狂,笑容扭曲,「我遲早要你們付出代價。你們明知道我會遭受什麼,卻沒有想過救我,你們都該死。」
她說著說著理智回籠,「你知道他中風了吧,現在連大小便都要人伺候。要不你猜猜,是哪位神明大發慈悲讓我脫離苦海?」
沈輿皺眉看著她。
他知道是誰做的,因為他上輩子也做了跟她一樣的事情。
他就說,如果她經歷了跟他一樣的事,她就不會羨慕他的。
見沈輿依舊不說話,沈幔扯著唇冷笑,「好好做你的影帝,享受你的美好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