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夢閣,上等雅間。
每月會來綺夢閣說書的松鼠松知言雙手捧著茶杯,縮在坐墊上,「我說,狐狸奶奶哎,您今天這又是擺什麼鴻門宴給我呢?」
他可不信這奸詐狐狸會好心邀他鑑賞茶點。
青黛捻起糕點,一塊一塊往松知言腮幫子裡塞,「你消息靈通,問你點小事。」
「唔唔!唔唔唔!」
松知言瞪大眼睛,圓滾俊臉憋得通紅,他張嘴時粉末噴濺,「嘔!嘔!不用嚴刑拷打!我招了,我招!」
青黛縮手,訕訕,「小松,姐姐這是討好你呢。」
乾巴巴的糕點噎得松知言直翻白眼,他艱難道,「請姐姐有話直說!留我一條小鼠命。」
「嗯——小老鼠,你……」
「我不是老鼠!!!」松知言剛入口的茶水又要噴出來,「我不會偷大米!」
青黛點頭,「好的,小鼠。」
松知言敢怒不敢言,呼出一口氣冷靜,再度把茶杯送到嘴邊。
「你知道血脈精純的崽崽怎麼養大嗎?是不是需要父母結契的靈力滋養?」
「噗———」
松知言又噴出一口茶,他趕緊放下杯盞,「狐狸,你闖禍了?!」
「怎麼養崽……你是不是闖禍了!你別告訴我,你現在和四大貴族的獸類搞在一起,還揣崽了?!趕緊斷了!孩子也不可以要!」
松知言的臉漲紅,「越是尊貴的獸族就越在意血統的純正,他們不會允許有別的弱小獸族去玷污他們的血統!」
青黛一拳把松知言捶翻,「說誰弱小?」
紅紗裙在空中盪了一圈,悠悠落座。
青黛隨意地撥弄自己頭髮,「他們說尊貴就尊貴了?我還覺得我流的每滴血都天上地下獨一份呢~」
松知言爬起來,「姑奶奶!我又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順著你的問題說呀!我可告訴你,血脈精純的孩子的確需要父母結契的庇護!」
「唉!這點可不就遂了貴族的意?只有被他們獸族上下承認的獸類,才能和他們結合,再順利生下、養大孩子。」
「哦。」青黛並不打算與他展開長篇大論,「我只問你,除了結契,有沒有別的辦法養大這樣的孩子?」
「你這話……」松知言一震,「少弋不會就是……」
青黛沒回答,但這已經代表了答案。
松知言啪唧一下癱倒在地板上,「天吶……你可真是闖大禍了。」
「你是狐狸,和四大獸族之一的獸類結合卻能生下血脈精純的孩子,想必孩子他爹的血脈應該相當霸道,怕是他們族群中數一數二的領袖吧?」
青黛想起十幾年前的夜晚,那若隱若現的獸耳,「應該是白虎。」
「白虎???那可是四大獸族之首!」松知言此刻剩口氣吊著,「他們怎會認少弋!孩子他爹又怎會與你結契!少弋可怎麼辦?」
青黛不以為意,她握著茶盞,幾縷紅色髮絲垂在頸邊,所有浮誇和張揚的勁兒褪去,「我是沒什麼良心,但…」
「我既然把少弋帶來了世間,我就要看他健康、快樂地活下去。」
「狐狸,你……總算說了句像樣的話。」松知言咬著手指,腦子轉動,「要不,你去死皮賴臉追一下夫?別打我!結契是最穩妥的方法。」
青黛瞥了他一眼。
松知言自動鑽到桌子底下去。
青黛踹了一腳桌腿,「追不了。那倒霉傢伙差點被我玩死。」
天底下會有願意和仇人結契的傻子?
她才不信。
「娘親!娘親!」
少弋叩了兩下,沒有貿然推門,「聽說松哥哥來了?」
松知言立馬從桌子底下爬出來,整理衣冠,大膽嘲笑青黛,「呦呦呦!有朝一日還能看見狐狸吃癟?讓你虐夫一時爽!嚯嚯嚯!我們不可一世的狐狸知不知道怎麼追雄獸呀?」
在死亡之爪降臨到他頭上的前一秒,松知言伸長脖子,「少弋小寶,進來吧!」
藍黑交領錦袍的捲毛撲到松如言懷裡,「松哥哥!」
松如言摸著少弋後腦勺,壓聲,「狐狸!聽我一句勸,早日找到孩子他爹。這事不是鬧著玩的。」
一個高大的身影亦隨著少弋出現在門口,他略微低下頭,掀起門帘,見到房內有客人,正要退出去,松知言喊住了他。
「哎?這位是?」
即墨容伽第一時間看向青黛,對方漫不經心地疊糕點玩,他老實道,「奴隸。」
松如言鼻尖輕動,「奴隸?不像啊。嘶——我怎麼覺得你有點眼熟?你是什麼獸類?」
這時,青黛的眼神也遞了過來。
即墨容伽不隱瞞,「白虎。」
「白虎?!」松知言驚叫,嚇得兩顆大板牙獸化顯形,「蒼嘯之首的白虎?」
少弋摸了摸自己頭頂,靜悄悄地看即墨容伽。
即墨容伽視線平靜地垂在地面,「因為無法獸化,所以是奴隸。」
青黛默默喝了一口茶水,略苦。
「啊—無法獸化。」松知言低語,放下了戒備。
在蒼嘯,無法獸化的獸類基本是個徹底廢物。哪怕一輩子躲躲藏藏地活著,也會被嫌棄浪費空氣。
松知言一邊摸著少弋的頭,一邊鎖緊眉頭,喃喃,「雖然無法獸化,但好歹白虎血統還在……」
突然,他靈光一現,捂起少弋耳朵,湊到青黛面前,「哎哎,方才說的那個結契,我有法子了!」
青黛問,「什麼?」
「嘿嘿!見到這白虎奴隸,我才想起早些年遊歷時的見聞。」
「既然少弋他生父位高權重,又與你有舊仇,找他結契已是條死路。那不妨利用眼前這位同是白虎血統的奴隸哇!好歹是同宗血脈,雖然不及生父的契約有用,但也可延長少弋壽命。」
「……」青黛一言難盡,遂沉默。
松知言卻自覺找到了一條十分可行的路子,用懷抱夾住少弋的腦袋,空出一隻手豪放拍桌,「就他!總歸是你的奴隸,你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狐狸,硬上啊!你又不是第一天為非作歹,我支持你。」
青黛歪著腦袋,「你再湊近點,我手有點癢。」
松知言拖行著「人質」少弋爬遠。
即墨容伽雖沒聽懂兩獸在嘀咕什麼,但是「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和「硬上」喊得響,意味又很……露骨。
在松知言火熱的視線下,他攏緊了領口,「賣藝不賣身。」
「呃咳!」
這回輪到青黛噴茶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