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佛家道家,能淨化惡鬼就是專家——誰能搞定?
「淨化這艘船都到力量—-超過了我的能力。」
理所當然,沈樂第一個請教的,就是他的飼養員,啊不,他的御用廚師,天香樓的老闆娘。
老闆娘從船頭走到船尾,再從船尾走到船頭,又下到貨艙里來來回回走了一圈,無奈搖頭:
「花草樹木,擁有自然的淨化力量,但是這力量起效很慢,而且存在極限。如果只是一兩個冤鬼,附在樹里經過一整年的生長,差不多就能淨化完畢,可是」
可是這船里的陰晦力量太強了。她和她手下的花妖們就算竭盡全力,也沒法淨化,反而會被這木船里的疫氣污染。
除非,有幾百上千個像她這樣修為的花妖,最好還是桃樹精這等天生陽屬的精靈,把木船放在林中,才可能搞定。
「您比我見多識廣。這種情況,您有什麼建議嗎?」
沈樂誠誠懇懇地詢問。老闆娘沉思一會兒,轉身指向廠房門外:
「超度這種活兒,還是人類比較擅長。要不然,你問問對面的圓通禪寺?」
「那座廟?」
沈樂的臉頰扭曲了一下。
他永遠不會忘記,當他最需要保護的時候,當他很弱小、沒什麼手段、而那隻狼妖要來搶他的時候,他曾經想要到圓通禪寺里,求取一個預警的法門;
而那座寺廟,給唯一一個能算是法器的手串,開出了異常離譜的高價:
五百萬都不算「有緣分」、「能請走」
「這廟真的靠譜?我是說,這廟真的靈?」
「哎呀,您太久沒有到廟裡去逛了吧。」老闆娘微微一笑,瞬間,便有溫暖的芬芳瀰漫開來,
如同百花盛開:
「去年一一應該是去年吧,就是您幹掉山君以後不久,圓通禪寺新來了一位禪師,在寺里掛單。那位禪師是真的有本事的,您不妨去和他聊聊?」
新來一位?
怎麼忽然想到來新人了?
不會是為來的吧?
是為了提防我,還是為了救援我?又或者,是為了在珠溪鎮上,加強佛門的力量,以免話語權被別人搶了去?
沈樂腦海里連續轉過七八個念頭,不得要領。但是,他和老闆娘一貫相處愉快,老闆娘的建議,他也願意聽一聽。
沈樂誠誠懇懇地詢問:
「您推薦的人,那肯定靠譜。那位禪師,法號是什麼?在廟裡是什麼身份?我現在去廟裡一定能找到他嗎?」
「哦,他法號能謙,不是方丈,只是在寺里掛單。日常-—-也不一定都在寺里吧,也經常走街串巷,在珠溪鎮上到處走走。」
老闆娘回憶著能謙法師的日常,仔細給出建議:
「不過,他的人緣不錯,和寺里上上下下關係都挺好。你要是找不到他,和看門的小和尚說一聲,約個時間,第二天肯定能找到。」
聽著倒是不難找。沈樂接受老闆娘意見,溜溜達達,進了天香樓對面的圓通禪寺。
左看,右看,有人的殿宇也進去看看,沒人的殿宇也探頭張望張望。
一路開著靈眼,轉了老大一個圈子,也沒看到任何一個有修行的和尚。
一直轉到藏經閣背後,才看到一個小和尚蹲在地上,拎著一把小鏟子,在空地上掘土。
小和尚身邊,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
「嗚鳴嗚鳴——小黃是不是真的死了———小哥哥,你能不能救救小黃——
「阿彌陀佛,小妹妹,小黃不是死了,它只是到喵星去了。」
小和尚掘得一身是汗,才掘出一個半尺長、一掌深的土坑,放下鏟子,摸摸旁邊躺著的一隻貓仔:
「你想,你有爸爸媽媽在身邊,餓了有飯吃,冷了有暖和的新衣服穿,颳風下雨,有不透風,
不透雨的屋子住。小黃也想過這樣的日子對不對?」
「對....」
「但是,小黃沒有媽媽給它餵奶,沒有爸爸給它做衣服,沒有暖暖和和的、屬於他的屋子,也沒有小朋友和它一起玩·
「那麼,喵星上,這些都有嗎?」
「是啊,喵星上什麼都有。小黃不會挨餓,不會受凍,不會被大貓大狗欺負,它能安安全全、
快快樂樂地長大——..」
小姑娘的淚水慢慢止住。小和尚放下鏟子,到邊上的花壇里蹲下,細細地挑選石頭:
「來,我們給它做一個墓,讓它能舒舒服服地睡著,舒舒服服地去喵星——-你看這塊石頭怎麼樣?扁扁的,平平的,很光滑———」
小姑娘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跟著小和尚一塊一塊地挑選石頭。
大的卵石鋪成地面,小的石子填塞縫隙,又摘了一些柔韌的樹葉,鋪成柔軟安寧的床墊,再把死去的小貓放進墓里。
和尚又在小貓身上蓋了樹葉,遮住它的頭臉和身體,才一鏟一鏟,蓋上泥土,讓小貓安靜地睡在泥土下方:
『好啦,小黃已經睡著了,它會在喵星快快樂樂的。這麼晚了,你也回家好不好?你爸爸媽媽找不到你,著急擔心的話,小貓在喵星也是會難過的...」
和尚柔聲哄勸著小姑娘,送她出了寺廟,又牽著她的手走過馬路,目送她離去。
沈樂一直不近不遠地跟在後面,注視他們互動。小和尚一直等到女孩身影消失,才轉身面向沈樂,合掌胸前,笑著行了一禮: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一直跟著我們身邊,可有見教?」
「見教不敢,只是有個疑問,想要請教大師。」沈樂微笑上前:
「您剛才,沒給那小貓念往生咒啊?
)
「我現在念也不遲。」小和尚笑了一笑,回頭望向街尾,那個小姑娘消失的方向:
「她是未成年人,按照國家法律,不得向未成年人傳教。」
「啥?」
沈樂萬萬沒想到是這個原因。你是和尚哎!
是和尚啊!
這都在寺里了,你還不念經,你還顧慮著不要向未成年人傳教?
「如果是在經堂,我們誦經的時候,她自己跑進來看,那我們當然不會為她停止誦經。」
小和尚微微一笑,理所當然地解釋:
「但是現在,她喜歡的貓咪死了,她需要心理安慰-—-—-她還小,還沒形成正確的三觀,這時候,我就要儘量不在她面前,給小貓念經超度,以免給她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沈樂深深吸了口氣。他學著小和尚的樣子,合掌一禮:
「受教了。在下沈樂,不敢請教大師法號?」
「原來是沈施主。」小和尚笑意更深了一些,仿佛在說「啊,原來是你,我知道你」「
他合掌當胸,又行了一個佛禮:
「貧僧能謙,敢問施主來尋貧僧,是有何見教?」
半個小時以後,兩人已經面對著面,坐在天香樓後面的廠房裡。能謙一張嫩生生的娃娃臉上儘是嚴肅,右手捻著一串檀木佛珠,不停地輕宣佛號: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如何?」
沈樂原原本本講完他知道的情況(僅限於紙人會轉彎盯著他、紙人會冒黑氣、紙人會發出慘叫,以及他在木船上考證出來的年代與沉沒地點),眼巴巴地看著能謙。
能謙臉色凝重而悲憫,一會兒低頭默念經文,一會兒起身走到船上,里里外外地走上一圈,一會兒又褪下佛珠,戴在一隻紙人手上,在它面前低聲念經。
連續念了有一刻鐘經文,忽然「崩」的一聲,串著佛珠的繩子寸寸斷裂,佛珠散得滿地都是。
沈樂趕緊彎腰去撿,撿起一顆,那佛珠已經失去光澤;再撿起一顆,入手一片黑灰,居然像是燒過了一樣。
能謙嘆息著伸手阻攔:
「沈施主,不必再撿了。這木船怨氣深重,小僧修為淺薄,無法畢其功於一役。貧僧在此為他們誦經,施主還請多方詢問,再多請些高人為好。」
話音未落,能謙已經就地盤膝坐下,右手虛虛捻著佛珠,眼帘低垂,輕聲念起經來。
沈樂向他微微鞠了一躬,快步走出廠房。一邊走,一邊已經摸出手機,給老闆娘發信息:
「老闆娘,麻煩做一份素齋,我要招待能謙師父!」
「不用了啊!」能謙在背後提高聲音喊:
「小僧過午不食!多謝施主好意,但是素齋真的不用了!」
這是什麼順風耳啊!
我都快走到天香樓後門口了,這都能聽見?
沈樂不得不折返回去,向能謙保證了一番不會為他點晚飯,才翻著手機通訊錄,努力去找認識的和尚。
找來找去,找到了之前出國救老游那次,在邊境上守著,用缽盂防止蠱毒擴散的那個老和尚。
電話打過去,老和尚很爽快地表達了善意:
「能謙那個小羅漢都說他搞不定?那老訥怎樣也要來看看。一一你稍微等一下,老訥要和本地和尚們交接,先打發師弟過來看一眼!」
老和尚的影響力簡直爆表。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就有一個中年和尚,一路打聽著摸到工廠門口。
沈樂還在抱著被子大睡,突然被通知客人上門,蓬頭垢面,趕緊沖了出來。
衝到廠房門口一看,中年和尚在廠外,能謙小和尚在廠里,隔著一道門在那裡念經,偏偏一個也不打算出去,一個也不打算進來·
沈樂恭恭敬敬請中年和尚進去。彼此通了姓名,才知道這位法號仁懷,他的師兄,缽盂老和尚法號仁輪。
兩位和尚一坐船頭,一坐船尾,合力念了整整一天的經文,得出結論:
「要超度這艘船里的冤魂,大概,要像我們這樣修為的僧眾,集合七七四十九人,誦經整整三年—————」
沈樂不知道搜遍整個國家,這等修為的僧眾,能不能找到七七四十九人。
但是,誦經三年是肯定不可能的,特事局到處都在用人,沒法把這麼多人拖在這兒。
沈樂沒辦法,只好再去給缽盂老和尚的搭檔,飛劍千里取人頭的清月道長打電話:
「能不能拜託您來看一眼?———-佛家超度這個,效率不怎麼高,我尋思這個請神儀式是道家的,也許道家有解法——.」
「喔,那我來看一眼吧。」清月道長很大方地答應了。沈樂一喜:
「您飛劍過來?」
「飛機!一—你想什麼呢!!!」
「聽—...
不管是飛劍,還是飛機,總而言之,清月道長也千里迢迢,從峨眉趕到了珠溪鎮。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木船的情況,立刻就搖頭:
「這個--這木船上請的瘟神疫鬼,按照燈籠、旗幟上的名號,和你的敘述,應該是《神霄遣瘟送船儀》。這個儀式,很麻煩啊——」
「怎麼麻煩?」
沈樂拎著一顆心問。老道捻著鬍鬚,皺眉嘆氣:
「這個儀式,近年來我們已經不做了,只是浙閩沿海還有變種。一般來說,這都是每年舉行一次,在周邊百里內巡遊,召喚『好兄弟」們上船,把它們送回海里。這次———」
他搖搖頭,不想再說。沈樂卻已經明白:
這次,一是召喚的範圍廣,保守估計,是整個南昌府都喊到了;
二是召喚的數量大,幾次大範圍瘟疫的死難者,一次大規模兵災的死者,遠遠超過年度送船儀式的規模。
第三,是這艘木船,沉澱了太久的時光———·
一個每年噴發的活火山,和一個三百年沒噴發的活火山,那力度,是能比的?
「那有什麼辦法解決?」
他誠懇請教。清月道長搖搖頭:
「我派劍仙,對這種東西,從來都是一劍斬之。算了,我幫你找幾個茅山派、龍虎派的人問問吧,也許他們有法子?老道要忙去了,那柄飛劍,下落還沒找到呢————」
「什麼飛劍?」
沈樂心頭一跳,懷著鬼胎問。清月道長似笑非笑地警他一眼:
「就是金三角秘境裡放出來的那柄——-你有興趣?」
「沒有!」
沈樂奮力搖頭。停了停,又小心問道:
「這個———這飛劍我們找到就算我們的了?別的國家不會抗議?」
「他們抗議什麼?」清月道長極霸氣地一揮手。扭頭看一眼南方,又轉向西方,昂首冷笑:
「別說這飛劍落入我們境內,本來就是我們的東西。就算沒落入我們境內一一周邊諸國,能有飛劍這種仙家兵器的,除了我國,還有誰家?」
「這柄飛劍,合該與我國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