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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何須十年!

2024-12-11 13:06:50 作者: 戈昔
  第180章 何須十年!

  熊廷弼是武舉解元,按說他要是以武入仕,起步就應該是千總、備御,甚至副守備。

  若是傳統的衛所系統,怎麼也該是百戶起步。

  授予他七品把總,似乎是委屈了。

  可這個把總之職,卻已經遠遠超出熊廷弼的預期。他之前的預期,只是個九品巡檢。

  因為他不是戚繼光那樣的世襲軍官,又沒有貴人相助,能授予一個九品實缺,已屬不易。

  更何況這個圖山把總,還是有獨立汛地(防區)的派出營伍,權勢不是一般把總可比。

  山把總駐紮鎮江,防守長江南岸的鎮江段,魔下有兵額七百四十員,和三江口把總一南一北有獨立防區,統兵七百多人的山把總,對於熊廷弼而言真是很好的起步了。

  可憐大明朝重文輕武,很多精通武藝而無人抬舉的武舉人,只能從什長、將領家丁、管隊起步,戰死沙場都混不到一個品官。活下來的年老體衰混個巡檢就是運氣。

  朱寅將救書交到熊廷弼手裡,笑吟吟的說道:

  「飛白兄已經是圖山把總了,可喜可賀啊。你去南京兵部武選司領了勘合,就能走馬上任了。」

  一個兵權不小的實缺把總,輕飄飄的幫熊廷弼謀到手。

  這是什麼?權勢!

  朱寅如今是解元公,他雖然還沒有做官,卻已經擁有了影響別人前途的能力,這就是權勢!

  熊廷弼激動的接過委任文書,肅然拱手道:

  「若非稚虎兄抬舉推薦,某就是苦心鑽營十年,也未必有用武之地。稚虎兄就是我的伯樂啊。

  朱寅暗道:你哪裡會鑽營十年?你棄武從文轉學八股,反而又成了文解元,中了文進士。

  口中笑道:「這也是因為飛白兄是武解元,精通武藝,的確是難得的將才,不然就算我極力推薦,朝廷也不會任用啊。」

  「歸根結底,還是飛白兄自己的本事。」

  這也是實話。如果熊廷弼沒有武舉解元的功名在身,朱寅也很難幫他謀取這個職務。

  武舉這種功名,在沒人抬舉的情況下沒甚用處。可要是有人抬舉,那又很有用。

  朱寅又道:「按照朝廷的規矩,飛白兄上任最多一年,只要不出錯,忠顯校尉的散官和武騎尉的勛職,也都能到手了。」

  明朝武官有四個體系,分別是衛所軍職、營兵實缺、武散官、武勛位。

  以前最重要的是衛所軍職,如今最重要的是營兵實缺。武散官是用來定俸祿等級,武勛位則是軍銜。

  有了把總以上(含把總)的營兵實缺,接下來武散官和武勛位是題中應有之義,肯定要授的。

  熊廷弼對朱寅很是感激。他向來心高氣傲,脾世人,沒少得罪人。可他面對年幼的朱寅,又真是心悅誠服。

  然而他做夢也想不到,是朱寅斷了他的文官之路。

  當然,他天分極高,從小也讀書,經史和兵書早已熟悉。就算不學八股不當文官,也不影響他是文雙全才。

  熊廷弼說道:「稚虎兄,大恩不言謝,客氣之言多說無益。我這就去兵部領取勘合上任,今日便告辭了。」


  「飛白兄且慢。」朱寅說道,「軍中上官,向來嫌貧愛富,這也是營伍陋習了。你要想為國家做事,起碼錶面上,非和光同塵不可。」

  說完令康熙去尋寧採薇,去封一百兩黃金。

  寧採薇也很大方,立刻封了一百兩金子,整整齊齊的二十個金子。除此之外還貼心了額外封了二十兩碎銀子。

  還有兩套嶄新的衣服鞋子,都是體面的行頭。

  朱寅將金銀交給熊廷弼,語氣關情的說道: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便是大丈夫,無錢也是寸步難行。飛白兄滿腔熱忱,一顆雄心,豈可為錢所困?」

  「這些金銀你切莫推辭。該還債便還債,該養家便養家,該打點便打點。但教你一心帶兵,這些金銀又何足道哉?」

  「這,稚虎兄——」熊廷弼熱淚盈眶,不知所言,「小弟痴長十歲,委實,委實——」

  「稚虎兄急公好義,已是二天之德,可這些財物實在不敢再受——」

  朱寅又將衣服給他,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情真意切的殷殷說道:

  「飛白兄何須和我客氣?常言道幫人幫到底,送佛上西天。所謂-朋友有通財之義,故雖車馬之重不拜。」

  「我既知你手頭吃緊,又焉能無動於衷呢?」

  說完又吩咐康熙道:「去馬牽一匹小魏國公送我的西域良馬,配好整套馬具,再餵飽了精料,送熊先生為坐騎。」

  「諾!」康熙立刻去準備。

  雖然七品武官配有軍中官馬,可官馬並非私有,往往以次充好。所以武將們大多自己掏錢購買好馬。

  朱寅考慮到這一層,乾脆再送一匹好馬。

  熊廷弼還是個熱血青年,並非精通世故的老油條,此時感動的無以復加,難以言表。

  朱寅不但讓他得授七品武官,還贈金送馬,解衣推食。自從離開家門,沒有誰如此厚待自己啊。

  士為知己者死!

  朱寅又摘下牆壁上的一把鑲嵌寶石刀鞘的倭刀,說道:

  「這柄倭刀是百鍊鋼反覆鍛打的精品,也是中山王府的小爵爺送我的。俗話說寶劍贈英雄,這昆吾之劍,就送你為佩刀。」

  倭刀自宋朝輸入中原,就受到宋人喜愛,被譽為昆吾之劍。當時一柄倭刀,價值幾百匹布。

  明朝高級武將愛用西域鑌鐵彎刀,中低級武將愛用倭刀,多棄用明朝制式刀劍,以至於倭刀進口量很大,明朝無論軍中還是民間,倭刀都比較普遍,但最上等的精品卻又不多。

  中日十次勘合貿易,百年間輸入倭刀十四萬柄。還不算走私和繳獲。

  藍玉謀反,證據之一就是從他府中搜出了近萬柄倭刀。

  徐小白送給朱寅的十口倭刀,就是最上等的精品,價值遠非普通倭寇可比。

  熊廷弼終究是個豁達之人,心中記住了朱寅的情分,也不再矯情了。他毫不客氣的接過倭刀,

  說道:

  「倭刀確是刀中寶器,可惜我大明武將,居然多用西域刀和倭刀。就是火器如今也不如洋夷。

  唉,堂堂大明天朝,刀劍火器竟不如蠻夷,真是可悲可嘆啊。」


  朱寅聽到這話,對熊廷弼的印象更好了。

  果然,熊蠻子就是熊蠻子。是個有心有肺有見識的人才。

  換了個人,根本就沒有這種嗟嘆。

  朱寅深有同感的說道:「大明多用煤煉鐵,而我大明的煤,又含有太多的磷和硫,所以練出的鐵太脆,易斷易裂。」

  「我大明的鐵礦石含鐵低,雜質多(貧鐵礦),要造出好鐵就更難了。」

  「再加上工匠身份卑賤,朝廷輕視冶煉鍛造之術,官吏又層層貪墨,那就是難上加難。」

  朱寅清楚,明朝煉鐵質量差的一大原因,也是因為富鐵礦消耗完了,剩下的只是貧鐵礦。

  貧鐵礦也就算了,還用含磷硫量高的煤煉鐵,

  又不願意對外開疆搶奪資源。這種情況下不退步才怪。

  明朝與其說是技術不行,還不如說是原料基礎差。

  熊廷弼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很是佩服的胃然說道:

  「我也算自小讀書,自以為知之甚多。卻還不知道這些道理,虧得稚虎兄解惑,令我茅塞頓開。稚虎兄不愧是大明神童,廣聞博知。」

  「誠如稚虎兄所言,大明要想解決此事,該當如何呢?」

  熊廷弼不知道的是,如今的岱山島上,已經按照朱寅和寧採薇的辦法,建了新的煉鐵廠,正在生產新的火器。

  「該當如何?」朱寅呵呵一笑,「當然是開疆拓土。只有對外開疆拓土,牧馬千山,效法秦漢隋唐之偉業,才能獲取銅鐵,也就能造出更好的刀槍火器。」

  「這倭國的銅,安南的鐵,緬甸的錫,都很是富饒啊。若是拿到這些地,什麼沒有?」

  朱寅說到這裡就打住了話題,只是在熊廷弼心中播下一顆種子。

  他說起這些,自己也有點感慨。

  中原失去安南,影響實在太大。光是在資源上,就有不可承受之痛。

  安南的鐵礦很是豐富,而且以富鐵礦為主,擁有很多世界級的優質富鐵礦。

  這也是為何安南生產的火,比大明的質量更好。

  如果不失去安南,擁有安南的富鐵礦,加上中原本來先進的冶煉技術,很可能率先在火器上升級換代。

  同樣,不失去安南,也就能繼續控制緬甸。

  「安南—-可惜啊。」熊廷弼忍不住扼腕嘆息,「朝廷,朝廷為何就不開疆拓土呢?」

  朱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需要熊廷弼自己去想。朱寅相信,用不了多久,熊廷弼就會想明白。

  熊廷弼走了。

  帶著朱寅贈送的金銀華服、寶刀好馬,帶著朱寅播在他心中的種子,離開了朱家。

  熊廷弼騎在馬上,不忍揮鞭疾馳。他數次回首相望,看著身後那道小小的身影,淚目揮手作別。

  稚虎兄,秋風漸冷,此一去不知何日才能相見。願你一舉及第,平安喜樂,長命不天。

  溧水之陽,朱寅看著熊廷弼漸行漸遠的背影,輕輕吟道:

  秋風吹楚士,

  溧水送飛白。

  願君自此去,


  夜思單于台。

  隨口作出這首新詩,朱寅又自言自語般的說道:「熊飛白啊熊飛白,此生功罪,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寧採薇從他背後轉出,說道:「他能想明白麼?」

  「或許吧。」朱寅諷然一笑,「他可是熊廷弼啊,文武雙解元的牛人,怎麼可能是榆木腦袋?」

  「歷史上的他,應該也是想明白的。可他沒有選擇,就算想明白又如何,難道還能造反麼?「

  朱寅轉過身,看著面前的清稚少女,「採薇,接下來我們要花很多錢,要有專門一筆錢,長期支出。」

  寧採薇點頭,「我懂,養士。不僅要長期支出,還要花的好。孟嘗君養士三千,宋公明急公好義,我們要做的更高明。燒冷灶,助寒士,扶老弱,辦書院,濟孤寡-—這些事情的開支,我會專門設立一個機構管理。」

  「計劃每年支出二萬兩銀子。十年之後,便是質變之時。當然,既要花在刀刃上,還要花的低調。」

  「金錢不能轉化為力量,那麼金錢就一文不值。」

  「知我者,採薇也!」朱寅忍不住捉住寧採薇的手,「有你在,我可是省了太多的精力。「

  寧採薇道:「小老虎,賺錢後勤,收買人心-這些事都交給我。你呢,就好好在台前經營。你抓官爵權位和靖海軍,我抓錢糧和建設,十年後我們就能成氣候了。」

  她的眸子燦若星辰,燃燒著野心的火焰,「小老虎,你明年要是中進士,十年後最快能升到幾品?」

  「十年—」朱寅想了想,「普通官員是九年一考滿,這是常規途徑,需要慢慢熬資格。「」

  「升官快車道又不同了,若是能走庶吉士、翰林院這條最快的路子,十年後最好的結果,京官能做到侍郎、副都御使。外放麼-最好的結果能做到督撫。」

  「明朝文官升職,雖然熬資歷很重要,但特殊時期卻又有變通。」

  「這種特殊時期,一旦抓住機遇,升官就像坐火箭。比如胡宗憲,從七品升到三品,只用了三年。」

  「明史上升官最快的是彭時,這傢伙第一年中進士,第二年就入閣當輔臣,一年拜相。」

  「其次是魏德藻,入仕兩年入閣,四年當首輔。」

  「再其次是商絡,做官四年入閣拜相。」

  『再其次是張,當官六年入閣拜相。」

  「還有袁崇煥,只是個三甲進士,但因為遼東戰事,又有內閣大佬支持,九年時間就從七品升到一品。」

  寧採薇說道:「那就走特殊途徑!沒有特殊時期,就製造特殊時期!當官十年後,最好就能入閣!」

  她說到這裡,立刻反應過來,「暖,我可不是逼你啊,你不要有壓力,官運也不能強求對吧?

  這東西誰敢保證?小老虎,你不要急,慢慢來。」

  「咯咯-—」一個奶萌奶萌的笑聲從身後傳來,卻不是寧清塵是誰?

  「逼小老虎坐火箭升官的是你,說不要著急慢慢來的也是你。果然是當大總裁的,正話反話都讓你一個人說了鴨。」

  寧清塵笑容甜美,像個瓷娃娃。

  她人生一大樂趣,就是譏諷姐姐的虛偽、世故、庸俗。回饋當年魔姐對自己的思想控制和價值灌輸。


  「小老虎,她比你還要急,對榮華富貴的渴望如火如荼,你快去替她掙誥命鴨,咯咯。」

  也不知道為何,每當小老虎在場時,她就想譏諷姐姐幾句。

  寧採薇很是無語,「你又挑撥!我急什麼了?我不心疼小老虎?誰不希望升官快?但我也說了,官運這東西急不得,沒說十年內一定要做到,我逼他了?」

  「嘻,你沒急。」寧清塵一副『我不和你爭」的樣子,「小老虎,你別誤會,我姐姐沒有逼你快速升官。」

  寧採薇翻了個白眼,對妹妹的叛逆十分頭疼。

  這個小傢伙,這一生又要來磨我了。

  朱寅呵呵一笑,「就算你們不急,我自己也很急。時不我待啊。你快快長大吧,十年後就能幫大忙了。」

  「何須十年!」寧清塵叉著腰,奶聲奶氣,卻又十分傲嬌,「看不起誰呢!五年,最多五年我就要正式出山!小老虎,你可是答應我建醫學院的。」

  「五年後你才七歲!」寧採薇苦笑,「就要辦醫學院?誰敢拜你為師?學吃奶麼?」

  「你討厭!」寧清塵捏著拳頭衝著姐姐吼,「小老虎你看她—」

  說到這裡她立刻閉嘴,因為看到康乾過來了。

  康乾走過來,行禮後就送上一個蠟丸,是岱山島送來的。

  每隔三個月,岱山島的蠟書就會送到。

  朱寅捏碎蠟丸,取出裡面的一張小紙條,上面是幾行莫名其妙的字。

  這些字是用密碼編排的,只有朱寅和寧採薇等少數幾人能懂。

  朱寅掃了一眼就將紙條撕碎。

  原來,呂宋島經過幾番血戰,終於要分出勝負了。

  西班牙和葡印當局為了報復土著的屠殺,數次抽調印度和南洋各國的兵力反攻呂宋,在遭受慘重傷亡之後,這才占據了上風。

  呂宋島的土著,遭到殖民者的瘋狂屠殺,死者數以萬計。華人移民也有受到連累的。

  大半年的廝殺,呂宋島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土著各部落擁立的「馬尼拉王」塔朵阿,率領殘兵退出馬尼拉城。

  殖民者雖然損失慘重,卻仍然對塔朵阿緊追不捨,不但發誓要殺死塔朵阿,還懸賞和塔朵阿童一樣重的黃金。

  「塔朵阿堅持不住了。」朱寅對寧採薇說道,「呂宋抵抗者的血要流幹了,西方白人也戰死了幾千名士兵,一萬多僕從兵。他們在整個亞洲的兵力已經空虛了。」

  「最多一個月,西班牙在歐洲大敗的消息,就會傳到南亞,他們沒有力氣報復了。」

  寧採薇笑道:「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出手拿下呂宋島了?」

  朱寅點頭,「桃子已熟,可以摘了。要是去晚了,呂宋的華人也會遭殃。這一次,我們要徹底吞下呂宋!」

  「靖海軍數千大軍,又訓練了快一年,可以再次出征。「

  「剛好可以試試咱們設計的新火炮、新火!快一年了,島上應該搞出來不少東西,也好檢驗一下了。」

  寧採薇贊同道:「的確要動一動。你明年春天就要入京,一旦考中就要做官,沒有時間去岱山,更沒有時間出征呂宋。趁著年底兩個月,剛好幹了這件大事。」

  朱寅道:「嗯。送姑父離開南京,再給徐小白行完冠禮,我們就去岱山,率軍出征!」

  PS:本月有三大劇情:收呂宋、中進士、征寧夏。所以時間線會跳的很快。小老虎和寧採薇的童年本月結束,正式進入少年少女時代。現在只靠大家的追訂和月票了,蟹蟹,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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