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巨響,黑紅刀尖插入門縫,將扣死的鎖栓暴力切斷。
「嘎吱……」
年久失修的鐵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動靜,失去了最後的阻隔,伊文思終於看清了外面的「人」。
那是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的男人,需要稍微低頭才能越過門框。他的身體裹在黑色大衣裡面,圍著披風,頭戴寬檐帽,給人很強的壓迫感。
走到門前,他忽然站定不動。
另一邊,洛廉默默感受著這種「附身」的奇妙體驗。
雖然他的身體還在轎車上,但一縷意識卻順著血脈中的聯繫,附著在這具新生的軀體中。
察覺到軀殼中醞釀的憤怒,他放開了最後一絲限制,開始做一個純粹的觀眾。
接受了特殊血液後,死而復生的傑克·阿諾德感知到身體中的「恐怖意志」隱去,無聲鬆了一口氣。
「吸血鬼嗎?」
他的眼角隱有掙扎,但很快消失。無論如何,他已然重獲新生,從無盡的迷惘中脫離,獲得了重新行走人間,親手復仇的機會。
「你……你是誰?!」
拘留室里,伊文思渾身戰慄地蜷縮在牆角,朝著眼前的怪人不斷驚恐地揮舞手臂。
「你在害怕?」
傑克·阿諾德一邊適應此時充斥嗜血本能和瘋狂欲望的身體,一邊緩緩向前邁步,右手緊握反射弧光的利刃徑直走向殺死自己的兇手。
「沒錯,你應該害怕我,畢竟,是你親手把刀刃送進我的脖頸,奪取了我的性命……」
他摘下寬檐帽,露出那張變化極大,但仍能被熟人認出的可怖臉龐。
皮肉緊貼骨骼,瞳孔中閃爍黃銅色調的微光,肌膚蒼白如屍體,勾勒出一張陰森駭人的臉龐。
「阿,阿諾德?!」
伊文思一眼認出了這張總是出現在他夢中的臉,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已死之人出現在眼前,甚至是親手被他殺死的人,現在變得像一個索命的惡鬼。
這遠比普通的「亡靈」之流更加荒誕。
也更令人恐懼。
「你不是死了嗎?!」
「是的,我死了。」
傑克一步步向前,四周的陰影舞動著簇擁在他腳下,如同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呼喚。
「如你所願。」他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說:「我現在成了地獄歸來的死靈,魔鬼的爪牙。」
恐懼浸透了伊文思的每一寸思想,崩潰的理智讓他雙目泛白,肌肉無法控制地痙攣。
「不,不……」
他已然預料到了自己即將面對的事情。此時,他倒是有些渴望來自法庭的審判了。
連剝奪人性命的絞刑架都變得和藹可親。
「求求你……」他掙扎說:「看在,看在多年的情分上。直接殺了我吧。」
沒有天真地渴求對方能夠不計前嫌地饒恕自己,他只希望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能夠少經受一點折磨。
傑克用行動作出回答。
砰!
他跨步上前,大手抓握住伊文思的頭顱,輕鬆拎起,隨後重重砸向牆壁。
頭髮亂成一團,流出的鮮血爬滿蒼白無血色的臉龐,在斑駁牆面劃出蜿蜒紅痕,向下不斷蔓延。
「啊!」
接連幾下重擊,毫無反抗之力的伊文思被砸的幾乎失去意識,像個風中的破布玩偶般垂下雙臂。
傑克把他按在牆壁上,揮動右手,小臂長的刀從肩膀貫入,勢如破竹地橫切而下,破裂的動脈如噴泉一般向外噴射血液,將視線染得通紅。
拘留室瞬間變成地獄的縮影,臟器和血液鋪滿地面。
「呼……」
披肩和大衣染上紅漬的傑克·阿諾德閉上眼睛,「吸血鬼」的血脈正躁動雀躍,如饑似渴地大啖死亡,將恐懼化作養料,並渴求著更多。
「嗬,嗬……」
伊文思已無力出聲,兩顆眼珠暴突出眼眶,殘軀中的意識飛快消逝,即將徹底迎來終結。
他恍惚地與眼前收割生命的昔日熟人對視,忽然從中窺到了一道藏在深處,令人印象深刻、毫無慈悲的冷冽目光。
這一瞬間,他想到了不久前才見過的人。
那個黑衣偵探……魔鬼……瞳孔驟縮,比死亡更讓人戰慄的發現讓他擠出了最後一句話:
「寬恕我。」
……
警署,辦公室。
正繪聲繪色地向同事講述偵探破案過程的文森特警探忽然聽到了一聲隱約的呼喊,但當他停下動作仔細傾聽時又消失不見,沒有察覺任何異常。
「怎麼了?」輪值的同事問了一嘴。
「羈押室那邊好像有什麼聲音。」
「嗨,新來的犯人都這樣,大喊大叫的,等他們習慣就好了。」
「那他可能要等到下輩子了。」
「差點忘了。」同事失笑搖頭:「謀殺罪就夠那個人上絞架了。」
「哈哈哈。」
「快接著講啊,怎麼說一半停了,演繹推理法是什麼?」
幾人紛紛催促,文森特卻不像他們那樣輕鬆。
他警覺的豎起耳朵,就在這時,又一道慘叫聲從羈押室傳出,比之前那道更大、更加清晰,以至於不只有他一個人聽見,悽厲的慘叫讓人心底發寒。
「嗯?!」
眾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停下手中動作,快速趕往羈押室。
當他們走到昏暗走廊,看到被破開的鐵門,心裡都提起了一口氣。
犯人越獄了?!
這股味道……
噔噔蹬——
前面的幾名執勤警探摸出配槍,示意後面的同事放慢腳步,注意警戒。
越是接近羈押室,空氣中的血腥味就越是濃厚,走在最前方的警探舉槍行至鐵門前,看清其中景象時,臉色驟變。
「嘶……」
其餘人迅速趕上,地獄般的場景填充著每一個人的視野。
今夜剛被逮捕的那個犯人,已經失去了氣息。
他躺倒在羈押室的角落,腹部被剖開,左手幾乎徹底斷裂,只剩下部分肌肉組織與肩胛骨連接,臟器散落在外,眼珠在重壓下脫離眼眶,紅色血絲高高鼓起。屍體有隱約掙扎的痕跡,但顯然未起作用。
房間大半被噴濺的血液染紅,濃重的血腥味哪怕是工作經驗豐富的警探也感到難以忍受,一個年輕警探更是忍不住乾嘔起來。
在死者身後的牆面,用鮮血寫著一個從未聽聞的名字:
——開膛手傑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