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斯的兩個心腹心頭一寒。
二人死到臨頭也沒想明白，心黑程度只在他們之上的「貝克」為何能搖身一變，成為沐浴純潔聖光的「天父」教徒。
明明說好一起投身黑暗信仰，你怎麼背著我們偷偷玩上了聖光。
「胚！」
斯科特不屑了一口，他可是正兒八經的聖階執事，誰跟你投身黑暗了，說出去他都怕教皇冕下誤會。
「呵呵，『天孽』註定要走向滅亡，趁早抽身才是正確決定。」
演戲要演全套，斯科特頂著「貝克」惡狠狠的臉，抬手灑出一片炙熱聖光，將戰戰兢兢的兩人圍在中間，場面要多違和有多違和。
除了六個隨他一同到來的教廷修土，其他人紛紛目瞪口呆，驚訝程度不比兩個人少到哪裡去。
我們中出了一個叛徒！
「天孽」對信徒的精神控制十分嚴格，放棄菲利普斯的命令向弗拉德投降可以，但背棄信仰、倒投教廷的事情，還沒人敢當面說出來。
想想也不行。
眼見頂頭上司是教廷那邊的間諜，幾個指揮層人員叫苦不選，腦內禁咒無聲發動，身不由己地朝斯科特發起攻擊。
數不清的術式如雨點襲來，在克里斯多福手上遭遇嚴重挫敗的斯科特冷哼一聲，召來聲勢駭人的聖光十字架，身體猛地拔地而起，吸引住兩方人馬的大部分注意力。
「主說，要有光！」
伴隨「轟」的一聲巨響，金芒閃爍的聖光十字架裹挾無邊威勢落下，被六個神恩修士牽制住的幾人絕望慘叫，在聖光下燒成一具具焦黑屍體。
斯科特把微微發顫的雙手背在身後，一臉威嚴地落回地面，並保持四十五度仰天姿勢，正好與山坡上的弗拉德對視。
「這、這、這---」在弗拉德背後不遠處的黑暗中，藏身已久的諾曼牧師支支吾吾，半天沒憋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位修士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自從「天父」帶著魔下天使跑路，這片歷史中的教廷勢力就不斷萎縮，
在偽神信仰的衝擊下更是十不存一。
「聖莎郡修道院」作為瓦拉幾亞的教廷總部，愣是湊不出幾個神恩修士，連院長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悄然溜走，否則也輪不到他一個小小的牧師管事。
諾曼驚然發現，和自己相比，眼前這個一身「天孽」痕跡的異教徒竟然更像是聖光的虔誠追奉者。
邪了門了！
他把視線從正在凹造型的斯科特身上移開，又警了眼一臉平靜的弗拉德，頓時生出一股荒謬感一一好像從昨天開始，某種他不曾知曉的變化就在暗中悄然發生，弗拉德、卡洛琳和奧莉維亞等人都對此心知肚明，只有他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不行，我得找時間去問問弗拉德。」諾曼牧師示意身後的幾個修士不要出聲，默默藏在暗中繼續觀戰。
另一邊，在火槍兵手上倖存的穆罕默德士兵回頭一看，只見自家指揮官忽然大發神威，接著轉瞬間掉轉矛頭，將其他上司給「清理」的一乾二淨，
內心最後的抵抗想法也煙消雲散。
眾人正準備轉身逃跑，就見十二個鮮血淋漓的具裝重騎兵在卡洛琳的帶領下呼嘯而來，手中沉重巨劍撕裂空氣，阻斷了他們最後的逃生路徑。
「『天孽』在上。」
卡洛琳已經在剛才的短暫戰鬥中證明了自己的武力值，幾人下意識摸了摸脖頸，想也沒想地轉身繼續衝鋒。
他們瘋了才會想和那些鐵罐頭作對！
瞪瞪瞪蓄勢待發的吸血軍團整齊列隊，在弗拉德的一聲令下「砰」地化作黑霧「什麼東西？！」
最前方的幾個「天孽」信徒然止步，身體在慣性作用下險些衝進黑霧。
就在這時，一隻只蝙蝠盤旋飛舞，將這幾個人裹挾進霧氣，旋即傳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疹人的咀嚼聲不絕於耳，被「天孽」控制的信徒強行遏制住心中恐懼，
大吼一聲組成人牆，意圖憑藉人多的力量闖過去。
目前只有二十餘人的吸血武士不閃不避，化成黑霧吞噬十餘個敵人後，「砰」地從半空墜下，背後展開一個個狹長翅膀。
強烈的嗜血欲望和畏光性剝奪了他們大部分的人性，但也因此賦予了更多非凡特質。
和「受戒十字」、「聖血教團」的不死者相比，弗拉德魔下的這批人才是名副其實的吸血鬼！
站在最前方的一群人雙腳打顫，被鋪天蓋地的黑霧與蝙蝠化身迷亂視線，回過神時脖頸已經傳出劇痛，滾燙鮮血泊泊湧出。
「阿！」
身旁簇擁著幾個侍衛的領隊被重點照顧，一瞬間就被數之不盡的蝙蝠籠罩，幾個侍衛心臟驟停，臉色發白地訥訥後退。
等黑霧退去，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不是鮮血淋漓的戶體，而是瞳孔緋紅的上司。
「血—....」
剛剛接受轉化的一眾「戶仆」僵硬抬頭，灰白皮膚下肉芽鼓動，生出尖牙與利爪。
人類最古老、強烈的情緒是恐懼。
而最古老、強烈的恐懼，是對未知的恐懼。
不斷上演的「死而復生」一幕摧殘理智，殘存的偽神信徒尖叫連連，在弗拉德的吸血武士與「屍仆」的圍攻下被一邊倒地屠殺，緊接著又馬上被轉化為「屍仆」。
幾分鐘後，一桿杆長槍倒插在山坡上，尚未凝固的鮮血豌蜓成小徑，一直淌到最後一個倒地的穆罕默德土兵身前。
他茫然抬頭，看到凌亂的微蜷黑髮遮住月亮，一張威嚴冷漠的面龐正低頭俯視。
「公爵大人。」
卡洛琳翻身下馬，揮手撒去臂甲上的鮮血：「一共殲滅97人，轉化74
人，俘獲13人，我方傷亡為2人。」
不等弗拉德詢問，她低聲解釋道：「轉化『屍仆』所需靈性數量過於龐大，戰鬥之餘，一個士兵只能進行2-3次。」
「我知道了。」
弗拉德「嗯」了一聲，漠然的目光從地上那個垂死土兵身上移開。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一共有102名士兵？」
受過「天孽」賜福的信徒也非手無縛雞之力，在剛才的戰鬥中造成了一部分傷亡，但從收益來看，無疑是一次徹底的勝利。
還順帶幫洛廉測出了「天孽」對信徒的影響水平。
也就那樣，看來弗拉德等人將其稱為「偽神」不是沒有道理，根本不能和真正的天使、甚至神相提並論，完全體的安格拉斯化身說不定都要比它強得多。
等消息傳到穆罕默德和周邊的非凡者勢力耳邊，還能得到一股不菲的影響力反饋。
一個人贏兩次，也是雙贏！
對於弗拉德的問題，卡洛琳點頭稱是，接著補充道：「不過—--他們現在好像全都很、很渴望鮮血。」
說話間，她將頭埋得很低，掩蓋眸中幾乎要抑制不住的躁動。
「這是饋贈的代價，你早就知道的。」弗拉德搖搖頭：「既然渴望鮮血，那就給他們鮮血。」
「是！」卡洛琳撐著膝蓋起身，在十二具鐵塔般的重裝騎士簇擁下挺直胸膛。
這時，斯科特帶著六名神恩修士走來，徑直站在弗拉德身前，讓卡洛琳下意識地按住劍柄。
「你好，公爵先生。」
斯科特尋找著洛廉的方向，同時禮貌朝弗拉德點頭。
「感謝你的幫助。」弗拉德腳步不動，語氣平靜道：「不過，我想知道為什麼？」
分明有著這種實力，卻甘心忍辱負重潛伏於穆罕默德的帳下，甚至不惜讓偽神污染自己的靈魂·-更奇怪的是，對方明明可以直接避開這場戰役，
偏偏選擇暴露身份。
「因為——」其斯科特眯起眼睛，掃了眼弗拉德的緋色瞳孔，在卡洛琳警惕的目光中靠近弗拉德：「這是『那位大人』的安排。」
那位——··-弗拉德瞳孔驟然放大，呼吸紊亂了一瞬間。
一個能使用高階聖光神術的教廷修士—---也是「紅月之主」的信徒？！
那「天父」」
弗拉德大腦飛速運轉，自行腦補出了一出妥協與交換的神祗交易。
「再見，公爵先生。」斯科特點到即止，大手一揮，便用聖光帶著下屬離開。
卡洛琳沉默許久，等弗拉德回過神，才小聲道：「另外，這些俘虜-—-」
弗拉德揉了揉眉心，深邃眸中情緒收斂，只剩平靜無波的排紅色。
「一個不留。」
「嘶————真是殘忍。」」
站在洛廉身邊的斯黛拉渾身犯起雞皮疙瘩，目睹一具具屍體被穿刺在長槍之上，無力聾拉頭顱。
放眼望去，整個山坡都是斷裂的刀劍與長槍，背景是漸漸升起的太陽和滿地鮮血，十幾具屍體投射下的影子好似受刑的罪人，還未徹底消失的黑霧昭示著此地發生的一切。
「先生。」
她心驚膽戰地往洛廉身邊靠了靠，這才恢復一點安全感：「您確定這位『穿刺大公」沒有問題嗎？我怎麼感覺，感覺——」」
恕她直言，和弗拉德的魔下勢力一比，「天孽」那邊的畫風都算是相當正派了。
結合剛才一邊倒的碾壓局面，反倒顯得穆罕默德才是被追殺的那一方。
洛廉借用一句經典名句忽悠道：「力量本身沒有對錯，你要看掌握力量的人是誰。」
斯黛拉思想覺悟很高，一點就通，微微歪頭道：
「您是說，只要能控制住內心，就算使用禁忌力量也沒關係？」
「不，我的意思是，只要你的力量夠強，就能讓所有人都信服，認為你是對的。」
洛廉嘴角抽動。
要是放在一般的英雄主義作品之中，「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往往是真正的主基調，但就他的了解來看，這個世界的偉大者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臉厚心黑的老陰逼。
在這裡，「能力越大，地盤越大」才是最正確的。
就好比「聖光」之所以被稱為「聖光」，不是因為它本身多麼神聖，而是賜予這份力量的那個人叫做「天父」。
光是這一個尊名，就足以讓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心服口服。
至於不服的那部分——...-地獄雅座一位！
斯黛拉額頭冒汗：「原、原來是這樣嗎？」
她很想說，要是這麼算的話，「天孽」也不該被稱為人人睡棄的偽神；
迫於拳頭沒有洛廉的大，她決定再忍一忍。
「當然是這樣。」
洛廉沒有為難天真的無知少女，準備用事實折服對方。
「對了。」斯黛拉眉頭一挑，小心翼翼道：「您知道那個使用聖光的人是誰嗎？」
斯科特見到洛廉在場，直接毫無顧忌地使出全力，務求在「那位大人」面前好好表現。
一位聖階執事不顧一切的爆發，讓斯黛拉隔著老遠就心驚膽戰。
要不是知道「聖莎郡修道院」的情況，她都差點以為那是修道院深藏不漏的院長。
洛廉還未回答，一道聖光就忽地憑空勾勒而出，接著從中浮現斯特拉恭敬的身影。
「午安，大人。」
他微微躬身，帶著下屬朝洛廉行了個禮，這幾日因找不到靠山導致的惶恐頃刻消失。
在進入「歷史殘影」之前，他看的非常清楚。
這位先生憑藉一己之力，硬生生逼退了兩個魔鬼化身，以及一位占據地利優勢的惡魔本體！
他本以為洛廉能媲美約書亞那樣的教廷大主教，現在看來，是眼界限制了他的判斷。
別說大主教，他甚至懷疑傳說中的「黑衣神父」在正常狀態，有沒有這種能力。
洛廉謙虛地擺擺手，示意斯科特低調一些。
拋開「不死之王」的能力不談，他的常態只相當於一個頂尖神位術士，
也就是在現世橫著走的水平，在「歷史殘影」中還是得穩健行事，畢竟這裡水很深，說不準就會從那個椅角瘩里冒出一個上個紀元的老古董。
斯科特連連點頭，表示他這都是發自肺腑的尊敬，不摻雜一絲雜質。
斯黛拉微微張嘴，視線在洛廉和斯科特之間徘徊，大腦逐漸岩機。
又過去半小時，天邊泛起魚肚白，太陽徹底升起，些縷陽光刺破雲層，
落在血腥味撲鼻的戰場。
「瞪瞪瞪」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菲利普斯的大部隊終於趕到。
滿臉陰沉的菲利普斯從隊伍中走出，抬頭一望，滿山鮮血與插在長槍上的屍體格外顯眼。
「大人—..」
「目標『聖莎郡修道院」，即刻進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