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你懂什麼,信仰就是這樣子的
「人生來有罪。」
懺悔室後面的修女低聲道:
「受驅逐者的悖逆帶來了『原罪』,也帶來了罪惡感和羞恥感。只有篤信『主』的聖諭,才能從罪中被拯救出來。」
教廷的造人說和洛廉印象中大差不差,都是最初的兩個人類背棄約定,之後被逐出伊甸園。
在他們看來,每個人都會有「原罪」以及罪行,就算是聖人也不可避免。
「原罪」存在於內心的隱秘之處,每個人都存在某種罪惡的傾向,當這種傾向、內在力量受到外力的驅使,便會顯露出罪行。
在相關典籍中,稱地獄的魔鬼也是因此誕生,特別是大名鼎鼎的「七宗罪」
別管教廷怎麼宣傳,反正地獄那邊是不認帳的。
原本「天父」雖然壓了們一頭,但好歹還在同一個範疇,原罪學說一出來,立刻低了好幾個檔次,成了前者造人過程中的副產物。
去找「天父」理論是不可能的,因為們是真的打不過,於是盯上了提出原罪學說的奧古斯丁。
結果人家沒多久就光榮「退休」,升職加薪登上了天國。
很氣,但沒辦法!
洛廉嘴上雖然還在嘴硬,但內心也大致認可自己現在屬於地獄陣營的現實並且,就算在地獄也是黑得冒泡、能被當成信仰大敵的那種。
俗稱魔鬼中的魔鬼。
見修女還在重複幾個世紀前的老一套,他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
現在的地獄魔鬼主打一個尊重信徒,要什麼給什麼,已經進化到了性別自由、物種自由的程度,開放包容的風氣值得高度肯定。
拋開高昂代價不談,雖然他們死得早,但起碼也算縱情燃燒了一回。
反觀教廷和國教,過了這麼久還是食古不化,抱著一本聖典畏首畏尾,絲毫不敢否定聖人的言說,不思進取遲早要完。
洛廉收斂思緒,嗓音低沉道:「不,我指的不是「原罪」,而是我親身犯下的罪孽。」
修女熟練地詢問:
「你的罪行是否觸犯了法律?」
洛廉想了想,真要是按法律算,他這兩個月的行為攢在一起都夠槍斃好幾個星期了,於是肯定地「嗯」了一聲。
修女稍作沉默,隔了一會兒才回答道:
「那麼,您應該先去找警官們自守,而不是來教堂懺悔。」
贖罪券已經停止發行很久了,現在的教堂不負責赦免罪孽,真遇到事情還得是靠法官和警務人員。
「話雖如此,但除卻軀體的審判,我更需要靈魂的救贖。」洛廉面色不改。
行走在外,看到的是身份和背景,以他現在的地位,最高大法官見了都得讓座,誰敢給他判刑。
法條豈是如此不便之物!
修女半響不語,片刻後道:「請向仁慈的主宣告自己的罪行吧,虔誠的信仰會幫你找到救贖的道路。」
接著,她又補充了一句。
「現在,你可以開始向闡述罪行了。」
「好。」洛廉禮貌地摘下帽子,低頭遮住黃銅色調的眼眸,醞釀了半秒:「..———-我結束了很多人的生命。」」
告解室後方一陣悉悉窒,修女警惕地往後退了幾步,這才語氣輕緩道:「『很多人』是指?」
「嗯,讓我數數——?大概是十七個。」
修女表情僵硬了一瞬間。
「噢,真是可怕的事情。不過,只要你誠心悔過,主—————」
「昨天是一百一十四個。」
「什麼?」
「至於前天,嗯,可能是三百個?也可能是四百個?」
下一刻,洛廉「嘩」地拉開黑布,對著呆滯的修女笑了一聲:
「人數太多,我記不大清了。」
看著魔鬼般的黃銅色瞳孔,修女小臉煞白,結結巴巴半天也沒憋出一句話。
不好,魔鬼混進教堂了!
出於職業病,她本能地緊握胸前十字架,動作僵硬地劃了個十字。
然而,火苗大小的聖光剛剛亮起,就在「吧嗒」一聲中熄滅。
修女心臟驟停,走馬燈已經開始浮現。
正好在這時,她忽然感覺肩膀一沉,扭頭看去,一臉嚴肅的主教先生不知何時出現,對著面前的「魔鬼」低聲問侯。
「初次見面,您可以稱我為安德烈,是謝菲爾德的主教。」
「你好。」洛廉很給面子地握了握手,從胸前口袋抽出維多利亞給的白金卡片,兩指夾起在眼前:「洛廉,一個偵探。」
「久仰大名!」
接著,修女目瞪口呆地看著主教大人和那個「魔鬼」和和氣氣地走進教堂,
兩個人在走廊中並排行走,一邊是純淨聖光,一邊是搖曳陰影,偏偏一副和諧景象。
該死,她一定是眼花了,主教大人步伐僵硬,看上去竟然還有些緊張。
修女咽了口唾沫,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阿門。」
片刻後,教堂會客室。
「你認識我?」戴上禮帽的洛廉好奇發問。
安德烈態度反常,不像是一個主教該有的樣子,大概率早就清楚他有可能會來拜訪。
而自己的身份和行蹤也就那麼寥蓼幾人知曉,稍加排除,就能鎖定人選。
果不其然,安德烈擦了擦汗道:
「是女王陛下的通知。」
據他所說,維多利亞在幾個小時前就傳達了消息,時間正好是洛廉從守密協會離開後不久,既不會顯得刻意泄露行蹤,也給出了安德烈足夠的反應時間,拿捏的恰到好處。
內容則是有一位「貴客」即將登門,並著重強調,得把對方當成梅瑟神父那樣的傳奇人物,對於一切要求都得盡力滿足,沒有條件也得創造條件,總之不能怠慢。
安德烈壓力山大,一早就悄悄盯著教堂門口,但根本沒想到洛廉一下車就直奔告解室,還把實習期的修女嚇了一跳。
真是.—..·獨樹一幟!
大人物的小癖好嘛,可以理解。
救贖之道學的怎麼樣不清楚,反正安德烈的升職之道非常精通。
聯想到小動作不斷的「十二家族」,他很快猜到洛廉此行的目的,連忙打小報告。
「有主的庇護在,『十二家族』也不敢太過冒犯教堂,根據下面的修士調查,包括黑劍和滿月兩位大將在內,蘇格蘭場的主要高端戰力都已經被調回謝菲爾德。」
黑劍大將.—..—也就是上次的卡倫?
洛廉略作回憶,很快想起來上次相遇的細節。
要是判斷沒錯的話,卡倫是標準的日子人,能摸魚就絕對不會出力,但不能保證「十二家族」手上會不會掌握著什麼強制手段。
至於滿月大將-—-光聽稱號更偏向於女性,由於沒親自接觸過,不太好判斷,也不能放鬆警惕。
不過,「十二家族」也不是薩洛蒙一個人說了算,不可能把所有戰鬥力都調來護衛羅斯柴爾德家族。
真要這樣,其他家族第一個不同意。
「我知道了。」洛廉點點頭,又繼續追問:「關於『不朽者儀式』背後的人,你們有什麼頭緒嗎?」
從頭到尾,「十二家族」的那幫蟲之輩就沒被他放在眼裡,真正關注的一直都是藏在幕後的議會長。
照「日倫敦」的出現時間來看,那位國王將倫敦出售給一位大魔鬼之後就銷聲匿跡,搖身一變成了第一個不朽者,開始招攬腐朽貴族。
什麼都不用付出,就能獲得長生和永恆的財富,世界上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那位國王要是真的這麼大公無私,也不會做出用國家首都換取生命的行為。
洛廉十分懷疑,薩洛蒙、卡倫等人只是工具,而作為儀式發起者,議會長能從中取某種無形的利益。
連大將、候補大將都有這麼多,就算是一個天賦平平的普通人也能堆成神位術士了,更何況對方謀劃了數百年,保不准正憋著什麼大活。
洛廉本人倒是無所畏懼,大不了往裡世界一鑽,「黑衣神父」來了也拿他沒辦法。
但這不意味著他願意去當那個愣頭青。
吃苦這種事留給盟友就行了,他本人還是更擅長漁翁得利。
安德烈想了半天道:
「您是指一一『賣國者』斯圖亞特?」
你還真知道?
洛廉眼前一亮,示意安德烈展開說說,別藏著掖著。
後者苦笑一聲,痛心疾首道:「對於『賣國者」,我等知之甚少,唯一清楚的事實,就是他正是「十二家族」背後的掌舵人,也曾策劃針對女王陛下的刺殺———」
懂了,躲藏在陰影中的老傢伙不甘龜縮一隅,好不容易等到年幼的維多利亞即位,於是試圖重攬大權,奈何維多利亞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硬是撐到順利成年,並以雷霆手段挫敗陰謀詭計,放在現在,就是一出經典的復仇大戲。
由於涉及當事人維多利亞,安德烈又是她那邊的人,洛廉對此持保留意見,
暫時只信了一半。
政客和魔鬼一樣沒什麼信譽可言,不能因為一開始出手闊綽就掉以輕心。
「好了。」他拍拍屁股站起,結束短暫交談:「接下來,我的人會初步展開行動,到時候需要你們全程配合—.這也是維多利亞的意思。」
安德烈擦擦汗,彈起身子道:「交給我就好。」
「那就再會。」
洛廉一打響指,原地只留恍殘影,
「呼一一」安德烈長舒一口氣,把剛才的修女找了過來。
「主教閣下。」小姑娘緊握銀質十字架,目光堅定道:「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不。」安德烈搖頭:「你只需要忘記這件事就好。」
「記住———」他嗓音低沉的可怕:「今天晚上,什麼也沒發生。」
什麼魔鬼、惡棍,能讓女王陛下親自吩咐招待的貴客,就算是黑的那也得當成白的。
修女訥訥點頭,目光茫然的同時,內心出現了一絲裂痕。
信仰不是這樣的!
「不,你懂什麼,信仰就是這樣的。」
另一邊,尼爾森找了個本地幫派,很沒禮貌地把一眾高層都打了個半死,七七八八地扔在面前。
「能被『紅月』選中,這是你們的榮幸,現在,是時候為信仰獻身了。」
地上一幫鼻青臉腫的幫會分子畏畏縮縮,不敢怒也不敢言。
剛一見面,尼爾森就當著他們的面接下了好幾個彈匣的子彈,除了風衣稍有破損,全身一點事都沒有。
對比了一下雙方實力,他們果斷選擇投降,表示願意聽候差遣。
然後-——-尼爾森拒絕了他們的投降,並不分青紅皂白地將幾人全都毆打了一遍。
豈有此理,流程都還沒走完,竟敢擅自投降。
該罰!
「那、那現在可以投降了嗎?」
幫會首領一把鼻涕一把淚:「我們願意信奉『紅月』,用餘生去踐行教義。」
在洛廉的耳濡沫然下,尼爾森逐漸褪去青澀,變成臉厚心黑的成熟人土。
他大度擺手,讓幾人上前領受聖恩。
終於結束了!
一眾幫會分子急忙點頭,自覺地按照地位排成長隊,一個個上前。
尼爾森讓他們張開雙手,一人賜下一滴血液。
很快,七個初代狼人赫然誕生。
和吸血鬼不一樣,狼人的血脈層次沒有那麼等級森嚴,更注重個人天分,只要能力足夠,就算晚一些接受轉化,也能後來居上。
不過,上限就遠遠不能相提並論,天賦卓絕的人,估摸著能摸到瑪麗蓮、班森等次代血脈的門檻。
真正的優勢在於,尼爾森體內的靈性迴路也能一併賜予,雖然數量少了一些,但對自然靈性的親和性也能大大增加,修習無形之術的速度遠超一般非凡者。
另外,滿月時的狀態也會更為強大。
幾個狼人感受到體內變化,花了十幾分鐘才抑制住興奮,著現在就要去為「紅月之主」拿下不列顛。
啪!
尼爾森一巴掌讓原本的幫會頭領清醒過來:「蠢貨,那不是你們現在該考慮的事情。」
後者不敢頂嘴,連連點頭稱是。
「去,把幫會中的所有人都叫過來,挑選合格的人領受聖恩。」
「我這就去!」
等大門關上,尼爾森搖頭坐回沙發。
幫會分子良不齊,但這也是無奈之舉,初來乍到,能挑選的人就那麼多。
不過,得益於謝菲爾德濃郁的機械氣息,這裡的幫會分子和倫敦大有不同,
大多數為「飛車黨」,他們通常會攜帶絞繩,趁路人不注意時實施搶劫,或者將其套住絞死。
他挑選的這個算是「飛車黨」中混得最差的那一批,不敢太過挑警探,甚至大多數都是兼職,平日還得正常工作。
成長空間極大!
尼爾森愜意後靠,盤算著自己的氏族該叫什麼名字。
屁股還沒坐熱,一道鬼鬼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口。
「嗯?」他警覺眯眼,血霧席捲而出:「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不會再往前走。」
「別這麼緊張。」
來者一頭凌亂碎發,漆黑眼影如同命不久矣,每走一步,腳下都會流淌粘稠液體。
「我也剛從地獄過來,不過剛才被兩個沒禮貌的傢伙搶走了信徒。」
他後怕地深呼吸一口,很有誠意地攤開雙手:
「地獄最近被那個復甦的天使攪的雞犬不寧。看樣子,你也才來到現世不久?相信我,你不會想面對那兩個傢伙的,合作才是我們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