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倫敦,你的回來了
和惡魔沾邊的東西多少帶點邪門,尤其是在四個惡魔中也神神秘秘的莫拉格斯。
保險起見,洛廉讓瓦爾基里將黑匣放在桌面,接著召來陰影觸手,隔著一段距離打開。
啪!
剛觸及黃銅鎖扣,匣子便應聲彈起。
一團起伏不定的黑光居於正中,主體是數以萬計的無形絲線,仔細一看,能從中觀察到瞬息萬變的海量畫面,場景分別是海西的各個角落。
洛廉大致掃了眼,黑光無形無質,無法直接觸及,只能通過靈性捕捉,看上去像是意識海的產物。
神秘學和非凡物品鑑定不是他的強項,和瓦爾基里一樣,他最擅長的是將敵人變成非凡物品。
專業的事情得交給專業的人來做,於是他打了個響指,將馬西亞斯從沉睡中喚醒。
「嗯?」後者睜開獨眼,還沒反應過來:「夜安,我的—————」
「說正事。」
洛廉直接打斷,將《剝皮書》掏了出來:「告訴我這件東西的來歷,還有作用。」
「是,先生。」馬西亞斯移動視線,看到凌亂線條交織成的球狀物:「嗯,被分割的靈魂絲線,大概是來自於無光之海,,也就是意識海的深層。分割靈魂是一項艱難的工作,只有技藝最嫻熟的『工匠」才能完成,更何況如此龐大的數量。
它的語調帶上感嘆:「完成這一件物品的人,必能再造己身,照亮蒙昧之夜。」
洛廉想起來了。
根據菲尼克斯等人的口供,呸,根據三個惡魔的匯報,莫拉格斯的權柄確實和「工匠」有關。
惡魔和魔鬼不一樣,後者要麼是六邊形戰士,要麼是六邊形廢物,基本都十分均衡;而惡魔大多偏科嚴重,在某一方面造詣匪淺,而在其他領域一竅不通。
正好,莫拉格斯就是鑄造和研究方面的者。
馬西亞斯繼續講解,
「這團無形之線來自數千個不同的強韌靈魂,不含絲毫雜質,每一個都是啟示、通靈等儀式的絕佳材料。」它的目光穿透議員府邸,看到外面因匣子開啟而停駐在原地的海西市民:「而在這裡,它被用於操控這些玩偶的軀殼。」
簡而言之,就如之前所見,海西的市民都不是活人,而是莫拉格斯精挑細選的「演員」,等軀殼死亡,再洗掉記憶,投入新的靈魂之線。
這麼說我就懂了!
洛廉瞭然頷首。
惡魔就是講究,臨走還得給自己留一件珍貴禮物。
來都來了,他就不客氣了。
「所以,您要是—」
馬西亞斯剛開口,便被洛廉一把塞進胸前口袋,強行中止發言。
隨即,他大手一揮,包裹靈性的陰影觸手將黑光納入「死界」。
不只是不死者陣營,「死界」的包容性也相當強大,基本來者不拒。
黑光墜入後,很快被邊緣的無窮陰影吞沒,
抹除記憶等於殺死一個人的自我,洛廉自認是魔鬼中的道德楷模,不屑於做這種事,於是一揮手,高懸血河之上的紅月大放光芒,「夢」能力在角落編織出一個虛假的海西,容納現有思維,
這才開始消化靈魂之線。
在「死界」當中,只要他敢想,沒什麼做不到!
「不死之王」效果初顯,緋色月亮便是象徵「紅月之主」的身份,側旁是深邃陰影組成的黑日,象徵「偉大魔鬼」,二者下方的血河便是最初的「聖血之主」象徵。
三者之間,嵌在黑暗中的星點強弱分明,分別代表不同能力。
隨著黑光融入,最亮的幾顆星點中,「守夜人」微微起伏,又往高處升了幾分,越過一直徘徊的臨界點。
「第一個『偉大之術』。」
洛廉眯起眼睛,整個議員府邸內的陰影翻覆成浪潮,一部分化作烏鴉和蝙蝠振翅飛起,一部分流淌成軀體瘦長的獵犬,狂奔於牆角隙;剩下的一部分中,密密麻麻的黑點不斷放大,站起渾身漆黑的人型生物,手中黑紅刀刃吞噬光芒,雙眼是霧蒙蒙的灰白色,不見瞳孔。
啪嗒一一隻烏鴉落在他的肩頭,好奇側頭。
「你好。」洛廉與之對視,嘴角勾起笑容。
烏鴉抖了抖羽毛,接著張開大嘴,彆扭地將翅膀放在胸前。
「你好,我的主人。很榮幸能得到您的召見。」
與之前相比,這些陰影造物不再是「仿佛擁有生命」,而是真正有了屬於自己的意識。
真正的人性化!
海西街頭,一個個失去思維的空蕩軀殼停在原地,保持之前動作,眼裡閃著空洞的光。
從午港的其他街區來此的市民愣然愣住,在驚悚一幕下心臟驟停。
而在毗鄰的其他兩個街區,接到警報的執法隊匆匆趕來,看見整個海西都在同一時間失去動靜,從邊界望去,只能看到深沉霧靄和昏黃路燈下靜止不動的人形。
偶爾響起的尖叫聲讓執法隊和圍觀眾人精神緊繃。
「隔壁發生了什麼?」
「誰知道,自從莫拉格斯議員失蹤,那邊一直都不消停。」
執法隊負責人眉頭一皺,正想驅離市民,突然恭敬低頭,聆聽耳畔呢喃。
「怎麼了?」隊員一愣。
「不用去管。」負責人表情凝重:「從現在開始,將海西劃為禁區,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他補了一句:「這是三位議員共同下達的命令。」
「三位議員」執法隊成員吞了口唾沫,將探究欲望在心底打消。
成熟的員工都懂的控制好奇心,不會打聽自己不該知道的事情。
至於不成熟的那一些,已經在午港周圍的海里餵魚了。
與此同時,收穫頗豐的洛廉心情大好,帶著瓦爾基里隨機挑了一艘客輪落腳,並用靈性之牆隔絕她身上不斷蔓延的暮光。
除了一個倒霉蛋非凡者,無人發覺船上多了兩名乘客。
頂層豪華房間中,洛廉開始研究這位女騎士的身體構造。
瓦爾基里死的非常徹底,嚴格來說,盔甲和武器才是她的本體,腐朽的軀體反而是桔思維的囚籠。她表示要是洛廉想的話,可以主動拋卻肉體,沒了屏弱的軀體,甚至連盔甲都可以捨棄,直接附身在長劍上戰鬥。
「算了吧,給你留個紀念也好。」
洛廉擺手拒絕。
場面太過獵奇,他遏制發散的思維,轉而詢問瓦爾基里生前的事情。
「忘了?」
「是的。」女騎士沒有遮遮掩掩:「除了名字,我什麼也不記得。」
死了都這麼厲害,活著的時候豈不是跟梅瑟神父一樣,也是一方傳奇,連一般的高階非凡者都不用放在眼裡。
這種實力的騎士不可能籍籍無名,偏偏連「鏡社」那邊都沒有相應情報,守密協會對其也一無所知。
洛廉懷疑瓦爾基里和亞瑟王一樣,是從其他地方過來的「偷渡者」。
沒有證據,全是瞎猜。
「不對,這是我的靈性直覺。」
洛廉十分篤定,瓦爾基里有很大概率也是個卑鄙的外鄉人。
名字和力量性質都這麼符合,哪有那麼巧的事情!
「外鄉人?」女騎士對自己的來歷充滿好奇,偏頭看過來。
可惜,隔著金色覆面盔,看不見她的眼睛。
「沒什麼,有機會的話你會知道的。」
洛廉一語帶過。
員工只需要努力工作就行了,不需要在其他地方浪費精力。
說完,他轉頭看向房間角落驚恐的男人。
這個倒霉的非凡者被反捆雙手,嘴上貼著膠帶,緊閉雙眼鳴嗚求饒。
洛廉搓了搓手,突然眉頭一皺。
「,你怎麼閉著眼睛。」
他給瓦爾基里打了個手勢:「我們又不是什麼壞人,怎麼把人家綁成這樣。快給『客人』放鬆放鬆。」
瓦爾基里不會反駁,只是埋頭照做。
「鳴鳴一一」劍光閃過,膠帶和繩索無聲斷裂,男人迅速扭頭,雙手緊緊捂住眼晴:「不,我什麼也沒看見!」
道理他都懂,這種時候就算看見了也只能說沒看見,否則就不是教訓一頓那麼簡單了。
他還年輕,連愛情的苦澀都沒體會過,不想這麼快英年早逝。
「好歹也是個非凡者,這麼怕我做什麼。」
洛廉略感不滿,勾動手指,兩個從陰影中站起的武士便一人一邊架住對方,強行開雙眼。
瓦爾基里適時走上來,為他添了一杯紅茶。
「說說,你叫什麼?」
洛廉剛問出口,便搖搖頭:「算了,這不重要。」
他勾勾手指,「血咒」符文接連勾勒,在背後組出一輪縮小的緋色月亮,映在男人瞳孔之中。
「紅月之主」的主要權柄之一在於洞悉和審判。
雖說當下能力微弱,但用來對付一個剛入門的低階非凡者不成問題。
男人明顯一愣,面上表情定格,無數畫面在眼中閃過。
洛廉與纏繞鎖鏈的緋月在他心中不斷放大,濃烈的罪惡感捕獲內心,迫使他淚流滿面地跪倒在地。
「我有罪。」
洛廉表情古怪。
從紅月映出的「罪狀」來看,這個倒霉蛋先是被騙進密教組織,又趕上教廷的清剿,倉皇逃竄中混進一個非凡組織,差點被當成儀式耗材,死裡逃生中成為非凡者,一路藏頭露尾,躲避通緝,
好幾次與蘇格蘭場的執行員擦肩而過。
聽說倫敦有「前輩」做大,又登上通往倫敦的船隻,試圖投靠。
正好碰上自己。
怎麼說呢,運氣太差了,倒是運氣挺好的。
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在紅月輝光下低聲懺悔,表示願意痛改前非,用餘生去為傳頌紅月的偉大。
洛廉搖頭婉拒。
連惡人都當不好,還能指望你有什麼用。
「等靠岸,就把他處理掉。」
驚聞晴天霹靂,男人瞬間從懺悔狀態中擺脫,驚恐地瞪大眼晴。
小一旁的瓦爾基里恭敬點頭,伸手從空氣中拔除長劍。
「想什麼呢,我們是正經組織,合法合規的那種。」洛廉及時打斷。
瓦爾基里一愣:「那該怎麼處理?」
「當然是洗掉這部分記憶,然後交給守密協會的人。」洛廉為新員工普及優秀工作經驗。
對方身負多項通緝,換算下來,估摸著也能有小几百鎊。
打個時間差,同時領幾份懸賞,還能再多賺一筆!
鳴汽笛嘶鳴,遊輪靠岸。
闊別數日的洛廉壓下帽檐,身後的瓦爾基裡帶著昏迷的男人一閃消失,幾分鐘後重新出現,手上還多了一個手提箱。
大不列顛自有國情在此,等確認身份、下發賞金,得走個好幾天的流程,過程中說不定還會縮水一部分。
為了體諒工作人員,洛廉直接讓瓦爾基里按照賞金金額,從倉庫中自行取了一部分,並留下了偵探社的名片。
全副武裝的女騎士太過顯眼,在「夢」作用下,普通人只能看到一位高挑的女性隨從。
瓦爾基里輕聲發問:「這———會不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關注?」
她知道倫敦是不列顛的首都,連維多利亞女王也在這裡,像在謝菲爾德一樣行事,很可能招致惡意。
「不必要的關注?」
洛廉腳步不停,順著人流踏上格林威治港口,隨手從叫賣的報童手上取了一份報紙,並摘下黑色皮質手套,從皮夾里掏出一張灰底白紋的先令,塞進報童的口袋。
「剩下的是你的小費。」
過多的善心往往會引來,在格林威治港口附近蹲守的一眾幼童一窩蜂擠上來,將鮮花與廉價報紙、香菸往洛廉的面前湊。
鼓鼓囊囊的腰間槍套讓他們不敢太過靠近,而洛廉來者不拒,一人給了一先令,接著讓瓦爾基里將鮮花與報紙收好。
等十幾個報童與花童相繼離開,又有幾個嗅到商機的小販試圖湊過來,但原地已經空無一人,
只能愣愣止步。
「正好,可以給羅賓和愛爾莎他們當禮物。」
格林威治港口外的一條街道,洛廉重新戴上手套,伸手攔了一輛通往漢伯寧街道的電力馬車,
一邊等車夫停下,一邊接上剛才的後半句話。
「這裡是倫敦。
「應該是某些人擔心我去關注他們,而不是我們擔心被人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