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聖誕之日

2025-01-04 01:48:41 作者: 人之山下
  第294章 聖誕之日

  在隱秘之地與現實的隔膜被偉大之術撕裂的那一刻,「喬治親王」和「漢尼拔」兩艘空天飛艇在昏暗的雲層中勾勒出龐大輪廓。

  十門305mm鍊金主炮發出刺耳摩擦聲,其中兩門開始校準、裝填,紅銅色的飛行甲板在三十秒內肅清人員,兩側蒸汽管道噴射高溫氣體,流淌的機油浸潤炮膛內部結構,哥特教堂內的警示燈逐一亮起,有條不的神甫操縱機械,伴隨「喀喀」聲響,飛艇兩側的散熱格柵提前開啟。

  「這、這又是什麼?」

  女警被嚇了一跳,對比足夠裝下她整個人的十門305mm炮,再看看手上玩具般的左輪,一時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空天飛艇。」雨幕一刻不停,莫爾蒙背後濕了一大片:「而且是戰鬥狀態的飛艇。」他牙關打顫,左手按住差點被狂風吹飛的蜷曲假髮:「兩艘『校』級飛艇——-看這航線,目的地也是利物浦。等等,沒有護衛艇?一艘『校」級飛艇,至少有四艘護衛艇才對。除非,是為了隱藏行蹤、高速突襲。」

  再算上重現的禁忌信仰、來路不明的強大非凡者隊伍,一股捲入巨大陰謀的荒謬感讓他冷汁直冒。

  「嘶一一」莫爾蒙教授大腦宕機,沒能找到任何一個足以解釋現狀的理由:

  「難道——女王陛下謀反了?」

  「啊?」薇妮眨巴著眼,雙目呆滯。

  莫爾蒙沒來由的腦後一涼,急忙改口:「應該是利物浦那邊出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最大的可能性,是一位古神甦醒了,這個怪物就是的從者。」」

  薇妮結結巴巴:「教授,現在好像有一件更要緊的事情。」她咽了口唾沫,

  指了指突破雲層的喬治親王號:「我們——-是不是被瞄準了?」

  漢尼拔號於暴雨中屹然不動,沉默地注視下方;而喬治親王號在納爾遜中將的命令下,已然做好對地打擊準備,隨行的1250名士兵、神甫與技術人員高度緊繃,「瞪瞪瞪」的腳步聲震顫各個艙室與廊道。

  十門305mm鍊金主炮超負荷運載,足以在五分鐘內抹平這個區域!

  莫爾蒙頭皮發麻,沒了教授的從容:「停下!」

  他看出喬治親王號的自標實際上是操縱狂風與暴雨的古神從者,自己等人只是被殃及池魚的倒霉蛋,於是高聲呼喊,試圖拖延一段時間。但距離太遠,喬治親王號的兩門主炮根本不為所動,沉重而堅定地朝這邊轉動,

  「完了。」莫爾蒙臉色煞白,想到自己堂堂諾丁漢大學高級教授、非凡世界知名人物,竟然要草率地留在這裡,還辜負了黑斯廷斯的信任,頓時連假髮都顧不上,面有悲戚地從薇妮手裡接過手提箱。

  「快。」他倉促地掏出壓箱底的施法杖:「你登上那幾位的車輛,現在就往反方向跑,我來爭取一些時間。」

  薇妮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帶到了維多利亞的窗前,禮貌地屈指輕叩:「

  您————.」

  瑪茜眉頭一皺,大步想要攔住莫爾蒙,但被維多利亞搖頭阻止。

  「你好,教授。」她隱蔽地摸了摸臉頰,確認自己形象無損才平靜回應:『

  不用如此緊張,只是一個小插曲而已。」

  小插曲?莫爾蒙急了:「我第一次在境內見到戰鬥狀態的飛艇,利物浦那裡一定有什麼變故,要是再———」


  以後就會習慣了----維多利亞搖頭,選擇換一個更容易接受的解釋方法:「『喬治親王』號的主炮殺傷範圍能覆蓋這整片區域,就算現在驅車逃亡,

  也無法躲過餘波。」

  確實更容易接受,莫爾蒙聽完當即放棄之前的想法,雙眼失去高光。

  「」——-等等,還有這位先生。」他使勁晃了兩下頭,看到置身無窮陰影的洛廉保持右手下壓姿勢,將祭壇前的降臨者死死按在地面,動彈不得。

  剛從無盡的夢境中脫離,就被「凡人」如此侮辱,幾無人性、只剩下本能的邪神從者四肢戰慄,在信徒希冀的目光中召來更多的風暴與雨流。

  轟!

  狂風伴隨隱約雷光,肆虐於隱秘之地的每一個角落,接著集中於一處,朝著不速之客的方位爆發一一比起隙外的空天飛艇,這個單薄人影在它感官中的危險性還要更高!

  整個隱秘之地如同被人翻轉,道路與林地被掀上半空、絞成碎片,年久失修的瓦斯路燈「砰」地炸開,襯托對方憤怒下的威能。

  「已經做好發射準備。」喬治親王號,副官冷冽地等候在納爾遜身旁:「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目標對我們的到來早有預料,如果不解決這個「怪物』,我們的具體行蹤一定會提前暴露。」

  納爾遜「嗯」了一聲:「不過,好像不用我們動手,它也堅持不了多久。」他是一個純粹的凡人,只能藉助鍊金器械觀察下方,目睹能操縱風暴的守衛被壓得抬不起頭,只能無能狂怒,他幽幽一嘆:「顯然--這又是一位『傳奇」。」

  他剛才詢問過約書亞和勞倫斯、查恩,得到的答覆是一一即便到了他們這一層次,也很難如此輕鬆地面對一個充斥污染和理智侵蝕的隱秘存在,實力稍遜的傑弗里斯更不用說。

  同層次的非凡者與隱秘存在相比,往往會因為偏向理智而處於弱勢。

  只有梅瑟神父那樣的傳奇,才能在很大程度上無視污染。

  「所以,這也是我們的『友軍』?」副官知道他們不是此行的唯一執行者:「需要讓『舵手』與對方聯繫嗎?」

  「來不及了。」納爾遜搖頭,冷靜下令:「讓第七、第四主炮配合對方,其他主炮隨時待命,同時讓『舵手」嘗試聯繫,一旦感知到明確敵意,便調整打擊狀態,摧毀可視範圍內的一切活物。」

  「是!」

  納爾遜補了一句:「讓漢尼拔號拉開距離,做好護衛準備。」

  說完,他的目光回到身前。在鍊金矩陣投射出的畫面中,天空與地面之間的雨幕被撕開一道疹人創口,和現實重疊、又獨立於另一個空間的祭壇四處裂,

  具有明顯非人特徵的「神祗」咿呀嘶吼,頂著緋色鎖鏈的壓迫一點點站了起來。

  深海的恐懼遠比陸地來得深邃、古老,常年巡視於英吉利海峽,他曾見過更甚於這一幕的驚悚畫面,但故事的主角無一不是傳說中的巨怪、失落信仰。

  以非凡者的能力抗衡天災,他還是頭一次親眼所見!

  「希望這不是一件壞事。」納爾遜揉了揉發脹的眉心。

  甲板上的教堂能夠在一定範圍內錨定船員理智狀態,以免全員陷入失控,代價就是鍊金矩陣投射出的畫面蒙著一層灰白,只能大致辨識。

  畫面中,被信徒簇擁的「神祗」終於站起,於狂躁的風暴中怒吼向前,皮膚在重壓下寸寸炸開,裸露骯髒、腥臭的血肉,凡是它軀體上的碎片,都被瘋狂的信徒哄搶爭奪,隨即塞入口中,高呼「偉大之主的賜福」,在狂熱中畸變成可怕的怪物,與席捲而來的陰影侍衛斯殺,守護自己的信仰。


  面對摧殘理智的場景,洛廉絲毫不為所動,磅礴的思維壓入現世,用「影子」手杖定格身周的一切雜音,接著大手一揮,更為洶湧的陰影浪潮落成無窮侍衛軍團,每當一個陰影侍衛死去,便會有更多的誕生。

  在光照不到的地方,唯有黑暗籠罩一切!

  失去理智的邪神信徒在頃刻間被絕望吞沒,無數的黑紅刀刃與風暴、雨幕對沖,不到半分鐘的時間,便淹沒祭壇,將中央的石碑絞成碎塊,邪神從者的腳步也被浪潮阻截,憤怒地揮動雙臂,試圖以風暴消滅敵人。

  就在這時,喬治親王號的第七、第四主炮轟然炸響,裝填完畢的305mm鍊金火炮一前一後傾瀉炮彈,在機械的咆哮還未抵達地面時,兩枚炮彈分別命中邪神從者的左右兩側,劇烈的衝擊掀翻地面,大半個森林凹陷下去接近10英尺的深度,

  無形的衝擊波環形擴散,將中央的自標擠壓、轟擊,燃燒的金屬碎片和淨化火焰吞噬雨幕,連簇擁在對方腳下的信徒也被升華成氣體。

  兩門305mm主炮進入冷卻狀態,雷霆般的聲浪在這時爆發,下方的莫爾蒙和女警捂住耳朵,渾身皮膚生疼。

  「嘶----我還能感受到疼痛?」薇妮異睜眼,趕緊上下摸了摸,卻見除了手掌、脖頸等位置裸露的皮膚略有發紅外,一個創口也沒有出現。

  急忙抬頭,卻見緋色鎖鏈交織成帷慢,將絕大部分的影響都隔絕在外;而那位先生卻處於帷之外,幽幽向前邁步。能輕易撕裂鋼鐵、燒熔金屬的火紅餘波在接近他之前便消彈無蹤,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抹平,只有炙熱的風暴一往無前,

  將帽子掀至半空。

  啪!

  頭也不抬地抓住帽檐,洛廉垂著眼眸將其戴回,風衣下擺獵獵作響。

  「咕咚。」薇妮呆了呆,輕扯莫爾蒙的衣角:「教授————-那個『怪物』,好像還活著。」

  你說的是哪個怪物-----莫爾蒙嘴角抽搐,飛快打消不敬念頭。幾人的視線中,半邊軀體都變成焦炭的隱秘存在斷肢蠕動,隱有重新聚合的跡象:「這些和禁忌信仰沾邊的東西果然邪門。」

  他正要開口,耳畔忽然一動,聽到了一道蒼白、缺乏感情起伏的聲音:「你們好,諸位。我是『喬治親王號」的引航員——」

  飛艇內部,一個渾身插滿細黑管道、低垂著頭的非凡者正待在自己的「工位」上一一銘刻有細密銘文的青銅柱垂直聳立,位於儀式的最中心,而他被管道連接於青銅柱上。

  喚醒引航員的「舵手」低沉開口,藉助儀式捕捉到下方的幾個非凡者思維;

  他所能見到的錨點一共有六個,一個是混亂無序、充斥憤怒的污染源,其他五個則是來自「友軍」。

  但是其中一個空洞飄忽,如同根本不存在,另一個則比邪神從者的思維還要龐大,深邃,他看了一眼就飛快掠過,險些沉溺其中;思考片刻,最後選擇看上去更正常的莫爾蒙作為聯繫者。

  「『喬治親王」、『漢尼拔』—-例行巡視?」莫爾蒙張了張嘴,最後選擇安靜聆聽。

  他信了!

  ....」」

  舵手鬆了口氣,準備按照流程進行試探。

  但是還沒開口,他兜帽下的雙眼就然瞪大,察覺「通訊」被一股陌生力量強勢侵入。


  跟跪後退兩步,他抬手就要切斷與引航員之間的聯繫,就在即將觸碰到儀式樞紐時,無形影響輕而易舉地突破飛艇教堂的屏障,順著靈性通道侵入舵手和引航員的思維。

  「回去。」

  冷漠的聲音同時響徹莫爾蒙和舵手的耳畔,前者顱內轟鳴,被粗暴擠出靈性通道,出現一瞬間的耳鳴;而在喬治親王號,納爾遜被教堂拉響的警報驚醒,皺眉見到惶恐的副官。

  「什麼事?」

  「引航員出問題了。」副官腳步匆匆,沉凝著臉,領著納爾遜抵達教堂後的艙室。

  只見舵手大汗淋漓,萬分疲憊地倚靠在牆壁上。

  納爾遜心頭一沉:「這裡發生了什麼?」他加快腳步,一把抓住舵手顫動的小臂:「通訊被切斷了?」

  「不。」舵手緩了緩:「我根本沒有和他建立靈性通道,但是——-我們被強行侵入了。」他目光呆滯:「我從未見過如此幽邃、令人絕望的思維,就好像,

  好像目睹遠海中的禁忌存在。若非對方的『仁慈」,您現在見到的應該是一團血肉。」

  「—侵入通訊後,他說了什麼?」

  「『回去』。」

  納爾遜沉默片刻,拍了拍舵手的肩膀:「接下來,你將接受為期一周的理智審查。

  「理解。」舵手點頭:「這是必要的流程。」

  「中將,您看這個。」攜帶著鍊金矩陣的副官突然湊上來,將投影放在納爾遜面前一一苟延殘喘、試圖再度復甦的邪神從者艱難蠕動,卻在下一秒停滯腳步,不可置信地低下頭顱-—--」一柄黑紅刀刃從背後貫穿至前方,面容冷冽的陰影侍衛壓下身體,攪動極具污染性的內臟。

  轟!

  徹底被憤怒吞沒的它一把抓住敵人,輕鬆擰斷脖頸;但陰影仿佛無窮無盡,

  很快又是一柄黑紅刀刃刺入腹腔,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瀰漫緋色的陰影將其殘軀吞吃,洶湧地膨脹數倍,又迅速消洱,在疹人的咀嚼聲和隱約可見的獵犬尖齒中留下一地殘渣。

  「它———死了。」舵手語氣恍惚:「不是『驅逐」,而是真正的『死亡』。」

  「你說什麼?」副官眉頭微:「涉及禁忌信仰的隱秘存在只能驅逐,不能殺死—」

  「呵呵,之前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這個倒霉的傢伙確實是死了。」尖銳的、好似咀嚼著玻璃碎片的戲謔語調出現在艙舵手口中,面龐浮出既褻瀆又神聖的符文:「看來,有個不得了的攪局者正在朝著利物浦前進,我得提前做好準備才行。」

  副官瞪大眼睛,反應快速地護在納爾遜身前。

  而占據舵手軀體的侵入思維呵呵一笑,飛快褪去。

  「想進入你們的飛艇還真有點難度,怪不得斯圖亞特大人那麼重視,不過,

  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在臨走前準備前往漢尼拔號,殺死那裡的領航員與艙手。

  「這是我主的『聖誕之日』,凡是罪人都將在絕望中領受審判。」

  還沒說完,被捆縛在青銅柱上的領航員猛然睜眼,傳出一道不屬於他的聲音「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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