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直播廣場上。
【福康私立綜合醫院】已經一躍成為整個廣場中人氣最高的直播大廳。
不僅難度已經被提到了B-, 觀看價值更是被提升到級初始副本所能達到的最高閾值:A+
簡直是從未有過的奇蹟!
紅黑兩方的勝率和支持率被高高懸於大廳之上。
作為一個狩獵本,黑方的勝率和支持率首次遠超於紅方之上!
「這次的黑方隊長真的nb,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啊!有好幾次副本瘋狂針對他, 我看著都懸了,結果沒想到都被化解了!實在是太強了!」
「這次黑方恐怕要真的創造歷史了!他的勝率現在已經達到98%了, 基本上穩了啊!」
「不一定啊,紅方那邊好像還藏著什麼底牌的樣子, 我覺得還是先不要隨便下結論的好。」
「還有不到十分鐘副本就要自動結束了, 即使有底牌也沒什麼用處了吧?」
「黑方沖!」
正在大廳觀眾議論紛紛之時, 毫無預兆的, 局勢突然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逆轉!
黑方的支持率和勝率都是從中途開始逐漸占據優勢的, 現在, 副本臨近結束,雖然支持率還沒有改變,但是從某一個瞬間開始,黑方勝率突然開始大幅降低!
大廳頂端的黑色血條瘋狂降低, 到最後居然直接掉到了1%!
紅方重新開始占據絕對優勢!
所有的觀眾都是一片譁然。
怎麼回事?
這, 這怎麼可能?!
「啊啊啊啊出什麼事了?為什麼黑方突然要輸了?!」
「我就剛剛去紅方那邊看了十分鐘!怎麼回事啊啊啊啊啊!我都錯過了什麼!」
「草,我剛剛看了一下復盤, 好像是紅方那邊用道具召喚出了黑方隊長曾經得罪過的副本BOSS,好傢夥,直接翻盤啊!」
「靠啊,不是吧?我這次可是把所有的積分都壓在黑方上了,不要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日啊我想起來了, 我圍觀過黑方隊長上個副本的後半段直播, 沒想到居然是他!」
「前面的不要當謎語人!我都要被好奇心折磨的受不了了,有沒有人來說說, 黑方隊長和副本BOSS之間是哪種仇啊?他還有可能生還不?」
「嗯……怎麼說呢……」
「???」
「大概就是,他讓副本BOSS被迫當了他一分鐘的狗,不僅打了人家一耳光,還奪走了對方初吻,利用對方完成任務之後拍拍屁股轉身跑了……的那種仇吧。」
「……」
「…………」
「……………………」
「行了,懂了。」
「這騙子完了。」
*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溫簡言腦海中循環播放著這兩個字。
他上個副本之所以敢毫無顧忌地把對方得罪了個徹徹底底,就是算準只要了副本一結束,他們就再也不可能見面了。
而在了解夢魘的運作模式之後,溫簡言就更放心了。
畢竟,主播無法二次進入曾經參與過的副本,即使退一萬步講,德才中學這個副本已經被打出了白金成就,再也不可能開啟了。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結果……
現在……
溫簡言目瞪口呆地注視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感覺自己整個人簡直是從頭涼到了腳,幾乎失去了面對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的勇氣。
為什麼沒有人告訴過他,副本和副本之間BOSS居然還能串門的?!
溫簡言人傻了。
這不是等於讓他死嗎!!!
他用最快速度打開系統商店界面,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商店界面上的所有商品都是灰色的,和上次一樣無法購買。
光幕像是信號不好一樣閃爍了兩下,然後在溫簡言眼前消散了。
「……」不是吧?
一步,兩步,三步。
黑髮金瞳的男人一步步向著溫簡言走來,他的步伐平穩而均勻,悄無聲息地踩在被陰影吞沒的黑暗中,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他向前走一步,溫簡言的心臟就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整個人就控制不住地向後退縮一分。
「叮噹——」
腳腕上的鐐銬伴隨著動作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在一片死寂的室內顯得格外清晰。
溫簡言的臉白了。
鐐銬,沒解開。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在本能的恐懼之下,青年的上半身被迫緊緊貼在手術台上,線條優美的胸腹部柔軟緊實,伴隨著呼吸節奏急促起伏著,白皙的皮膚上血痕未乾,每一寸線條都在極度緊張和驚恐下緊繃,像是皮毛漂亮的小動物在危險下瑟瑟發抖。
陰影順著手術台蔓延而上,淺淺地攀附在青年身上。
男人面色平靜地站在手術台旁,蒼白的面容浸沒於暗影之中,但是那種近乎荒誕的極端俊美卻沒有被沖淡半分。
金黃色的眼眸低垂,眸底無波無瀾,視線一寸寸地從面前的人類身上掃過。
「您,您好啊。」
溫簡言戰戰兢兢地打招呼道,完全看不出上個副本把對方當狗時的囂張模樣:「好,好久不見。」
論起滑跪和認慫,溫簡言自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能跑就跑,該慫就慫,絕不和人正面衝突。
只要能保命就行!!!
但這次,溫簡言心裡卻少見的沒底。
不僅僅因為自己在上個副本把對方得罪的徹底,更是因為對方的力量……在某種程度上,似乎無法被夢魘系統的權限影響到。
也就是說,即使自己現在有辦法購買道具,對他可能都不會有效果。
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對方的視線不算冰冷,更沒有什麼特別強烈的怒火和仇恨,這種壓迫感完全無關情緒,而是純粹來自於不同物種之間的審視。
一種危險的戰慄感從靈魂深處升起。
男人沒有說話。
他只是靜靜地俯下身,用冰冷的掌心壓住青年的下頜,強迫他仰起頭。
溫簡言的後腦勺「咚」的一聲撞到了手術台上,脊椎骨在強壓下發出咯咯的響聲,對方的手指冰冷而有力,猶如鐵箍一樣令他無法動彈,被迫暴露出柔軟脆弱的脖頸。
頭頂的燈光滋滋閃爍,刺眼的光暈扎進眼底,令他感到頭暈目眩。
有什麼冰涼而柔軟的東西觸到了胸膛,痒痒的,令他的肌肉下意識地加倍緊繃。
溫簡言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是對方的……頭髮。
下一秒,冰冷的,濕潤的舌尖用力舔過頸側。
——什麼?!
溫簡言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身體像是白魚似的猛地一彈。
他本能地掙紮起來,但卻在下一個瞬間被無情鎮壓,被那強橫的力量死死地摁在手術台上,一動都不能動。
青年脖頸上剛剛被手術刀劃傷的那一小道傷口本已基本凝血,但此刻卻被輕而易舉地再次撕裂開來。
溫熱猩紅的鮮血汩汩向外湧出,然後被吮吸入另外一個冰冷的口腔。
刺痛,麻癢。
脆弱的咽喉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掌控,性命懸於一線的恐怖感覺令溫簡言不敢移動分毫,喉結控制不住地上下滾動著,伴隨著呼吸的節奏微微戰慄。
很快,對方鬆開了手。
那縷垂下的髮絲也遠離了。
溫簡言面無人色,驚慌地向著對方看去。
男人仍是那副平靜無比的表情,蒼白的薄唇上沾了一點他的血液,猩紅而妖異,像是以食人血為生的精怪。
他的眸色暗金涌動。
居高臨下,充滿欲望。
那神色非常熟悉,溫簡言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那是食慾。
溫簡言被嚇毛了。
你他媽果然還是想吃我啊!!!!!
不行不行不行!
他想要的是抱著萬貫家財躺在溫暖的床上老死啊!
被他媽的鬼活吃了絕對不是他想要的結局啊!
快想快想快想,一定要想到活下來的方法!
溫簡言絞盡腦汁,回憶著自己在上個副本中得到的信息。
——鏡子,沉睡,靈魂,品質。
終於,他啞著嗓子,大喊一聲:
「父神!」
對方的動作一頓,金色的眼珠微動,視線移動到了溫簡言的臉上,似乎在無聲地詢問著什麼。
「……」
你他媽在吃東西之前居然還挺有禮貌。
「父神,」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緩緩說道:「我明白,我驚擾了您的沉眠,您現在急需更多養料恢復榮光,成為您的食物是我的榮耀,但是……」
他絞盡腦汁,緩緩說道:
「我們也要可持續發展啊對不對?」
「我的靈魂品質雖然高,但是吃完一頓就沒有了,不如……」
溫簡言越謅越順:「不如您讓我成為您的屬民,我會成為您忠實的信徒,這樣就能源源不斷地為您帶去新的食物……」
只要把時間拖延夠就算贏!
男人俯下身,用指腹蹭過溫簡言脖頸上殘餘的血跡,然後用舌尖輕輕舔去。
「味道,改變了。」
這是溫簡言記憶以來,對方的第一次開口。
他的聲音低沉磁性,帶著一點淺淺的沙啞,有種奇異的金屬質感。
不是非常流暢,似乎還帶著一點不自覺的疑惑。
「……」溫簡言一怔。
味道改變了?
難道說……之前世界之母的BUFF還殘餘著一點效用?讓他現在變得更像非人類了?
「很香。」
男人俯身,嗅著溫簡言的頸間,暗金色的眼眸深處欲潮湧動。
「…………」
草,好變態啊!
為什麼改變了之後反而讓你更饞了!
——雖然你是鬼,但也不能這麼變態吧!
溫簡言有點崩潰。
「你確實稱我為父神,但,不尊敬。」
對方的語言功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流暢起來。
他用冰冷的指尖卡住溫簡言的喉嚨,緩慢地撫摸著對方皮膚下蓬勃跳動的血管:
「你說,我愛你愛到無法自拔。」
男人俯身,用那雙沒有感情的金色雙眼和青年對視,眼底燃燒著無盡的獸類欲求,有著純粹非人的原始殘忍:
「——恨不得當你的狗。」
他一字未改的將溫簡言上個副本中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就連語調都模範的惟妙惟肖。
聲音極其平緩,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但對方說出的每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敲在了溫簡言心頭,每說一字,他的心臟就忍不住哆嗦一下。
「………………」
原來您沒忘啊。
為什麼,為什麼他上個副本要口嗨!
為什麼啊!
溫簡言幾乎有些絕望了。
「……什麼意思?」
男人繼續問道。
他用那雙非人的金色眼瞳凝視著眼前的人類青年,眼底沒有仇恨,沒有憤怒,只是無聲的探尋,甚至還有幾分淺淺的困惑和茫然。
似乎真的發自內心地感到不解。
「……」
溫簡言一怔。
難道說……對方並不完全理解自己在上個副本里說的話?
再聯想到剛剛男人說話時,聲音中的卡頓和不熟練——
溫簡言心中漸漸產生了個大膽的猜測。
一點希望的火光在眼底躍動,烈烈地燒了起來。
「意思就是,」
他咬咬牙,豁出去了:「我對您一見鍾情!」
「……」男人頓了頓,緩緩眯起一雙情緒不明的暗金色眼珠,不解地凝視著的人類青年。
「您不記得了嗎,之前那面鏡子想要和我達成交易的時候,我就已經給出了我的答案!」
「正是因為在見您第一面的時候,我就已經深深的,無法自拔地愛上了您,所以我才不顧一切地想要和您在一起,所以我才無法將您當做父神一樣尊敬!所以我才會求而不得,做出那樣的絕望之舉。」
青年的身體被鐐銬和陰影禁錮於手術台之上,他仰著頭,露出白皙脆弱的受傷脖頸,像是羔羊送上自己的咽喉,溫順,柔軟,一雙琥珀色眼眸真摯而專注,仿佛蜜糖般甜蜜,帶著蠱惑人心的虔誠和馴順。
喉嚨微顫,一縷猩紅的鮮血從頸側淌下: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愛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