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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23:21:22 作者: 若星若辰
  八月,東都大伏!

  炎陽烈日炙烤大地,地面時不時騰起熱浪,但如此高溫中仍有禁軍和侍衛親軍手持兵戈疾走,灰塵漫天,政局浮動的陰雲飄散在城池的上空,涉及上萬人的生死的陰霾持續不散。

  時書站瓜藤旁,抬著白皙秀淨的下頜。

  滿眼白燥無雲的天氣,要是沒穿越,待家裡吹空調喝可樂不是爽飛?可現在……連來福都趴在陰涼處吐舌頭。

  「咔嚓,」有人踏進院中,一身刺繡團龍錦袍,是世子楚恆先頭的奴僕。

  「有沒有人在?快出來迎接!世子駕到!」

  時書低頭專心拔田裡的草,充耳不聞。

  「世子駕到!」

  繼續不聞。

  「謝時書!世子!」

  楚惟已經步入庭院,一把給他掀開:「走開!」

  時書終於扭頭:「哇哦,忙著干農活沒看見。有失遠迎,有事嗎?」

  「這個無禮刁民,謝參議的弟弟怎麼如此不懂事……」

  楚恆揮了揮扇子,一臉煩躁:「來為了和你說個事。陛下鈞旨:天氣伏旱,你兄長關在御史台受審,讓你收拾換洗衣裳帶過去。另外,准許你每日帶飯,熬綠豆南瓜湯送他解暑。」

  時書倏地站起身:「謝無熾,我哥是不是沒事了?」

  世子扇著滿頭大汗:「呵,君心難測,這誰知道?不過可以告訴你,陛下將眾多大內帳冊以及鳴鳳司的案牘文書送去蘭台,限你兄長十日內寫出一封陛下不得不嚴辦豐鹿的進諫文書,否則,十日後陛下收回成命,你兄長就是個死。」

  時書一下怔在原地。

  時書知道朝堂鬥爭波譎雲詭,行差踏錯就會萬劫不復,但沒想到謝無熾經歷眾多賭命時刻。

  「十日能不能辦到?」時書問。

  「那就不知道了。陛下當庭下旨,如今你兄長被滿朝文武稱為『蘭台控鶴』,成千上萬雙眼睛都巴巴盯著這場賭局!他要成了,豐鹿就敗了;他若不成,遭殃的就是清流和我們!」

  時書嗤聲:「世子這麼著急,沒想過辦法幫他?」

  「你兄長如今是孤家寡人,他若辦不成,就是他一個人死,滿朝文武還有活路。要是幫了他,死的人不計其數。本世子來找你,正是讓你趁著給他拿換洗衣服去問!問他能否賭贏!」

  時書才意識到關鍵詞:「我?」

  「只有你。蘭台控鶴在台獄中一無所求,唯求陛下『弟尚年幼,恐其憂懼』,特恩准見你一個人!」

  時書心口震動,泛起莫名的波瀾,心想:謝無熾在這裡無依無靠,果然,自己和他成了生死之交。他有事,第一時間都想著自己。

  謝無熾,原諒你親人的毛病……

  「我明白了,我現在就煮些消暑湯和飯菜,把衣服也帶過去。」

  世子帶話完畢轉身離去,時書連忙摘了瓜藤上的黃瓜苦瓜和南瓜,到廚房叮叮噹噹一陣砍切燉煮。不過時書

  的廚藝實在是差勁,眼看苦瓜切得厚薄不均,黃瓜皮沒削乾淨,南瓜更是砍成了凌亂的坨狀。時書頂著煙味一陣煎炒蒸炸,勉強搞出了幾道還算複雜的菜餚,便洗手收拾謝無熾的衣裳包裹好,鎖了院子門朝御史台走去。


  御史台,又稱蘭台、烏台。御史台庭中有一株巨大的柏樹,有烏鴉上千棲息其上。時書一路在炎熱的天氣中行走,汗流浹背,終於走到了御史台的大門外。

  給守衛看了憑由時書才進門中,朱門繡戶,高牆巍峨,身穿綠色和紅色官服的官員往來忙碌。

  「跟緊。」

  引路的胥吏道。

  「來了。」

  時書走過一道長廊,到了炎熱的別院中,先看見走道旁十幾位刀筆吏揣著袖子露出臂膀,正在滿頭大汗翻書抄書,其中的紙張遞送快得在頭頂飛來飛去,顯得極其忙碌。

  「太康六年內府庫的帳本呢?遞來!」

  「九年工部的帳務是誰勾銷的?虧空了五百萬兩居然也批了!」

  「鳴鳳司去年六月殺人的案卷呢?」

  「倒茶!」

  「……」

  時書仔細看才發現這群刀筆吏不僅光著膀子,只穿著一條雪白的褲子,露出汗毛森森的腿來,大汗淋漓地辦著案。那胥吏道:「快走。」

  時書再往裡走,又有七八位穿官袍的書辦,正在一堆一堆疊成山高的案卷中瘋狂查驗謄寫,同樣在這悶熱的天氣中不住擦汗,把官帽放在一旁,同時扒開了領子露出胸口,嘴巴里怨聲載道。

  「徹查三日了,夜裡都沒回去!」

  「什麼時候是個頭,這天要把人熱死嗎?」

  「真倒霉!兼著這個苦差事!」

  「……」

  時書走到最裡間,居然是間進深開闊的牢房,顯然平常用來關押高級罪犯。陽光落在雪白的台獄中,身前一方大桌,擺滿帳冊和文字,其中一道身穿雪白衣衫的身影正奮筆疾書。

  謝無熾。

  謝無熾一頭烏黑長髮高挽,垂眼檢視眼前的一本本文書,因酷暑難耐而汗珠淌落,眼下浮著熬夜和殫精竭慮的青色,衣服脫了只穿著一件,寬肩下的薄肌在汗濕的衣衫底若隱若現。

  時書好久沒見他,但第一句話忍不住變成了:「謝無熾,你怎麼也不好好穿衣服!」

  謝無熾抬眼:「來了?」

  時書把菜和衣裳放到一旁的小桌:「他們讓我給你送飯和衣服,我剛在門外就看見許多人熱得褲子都不穿,你們辦事真是辛苦。」

  「別人不穿褲子,好看麼。」

  「……」

  侍候的人站在門口,雖然不做聲,但顯然在監聽門內的動靜。

  時書:「事已至此,先吃飯吧。先聲明,我手藝很不好。」

  謝無熾放下筆站起了身,將飯菜拿出來,綠豆湯喝了,再看到一碟一碟色香味俱缺的飯菜,眉頭輕輕地擰了一下。

  接著拿起筷子將煮爛的苦瓜送入口中,湯湯水水

  的拍黃瓜和焦了的小炒肉,也許是時間不多,他吃飯的速度很快,再喝了時書煮來的綠豆南瓜消暑湯:「吃完了。」

  門外的人仍舊站著看,謝無熾道:「我準備沖個澡,衣裳都帶來了?時書,你幫著我。」

  時書知道謝無熾想支開那人,但幫他洗澡還是略為複雜。但想不到拒絕的話,答應,侍從打水送到了牢獄間壁的屏風後。


  時書想起了那盒子裡的刺青,忍不住心裡波瀾起伏,那顯然是謝無熾秘密給他報平安的東西,只是這也太有謝無熾淫|魔的個人風格。

  門口站著的人退去,時書替謝無熾解開衣裳,眼前一暗,謝無熾後背肌肉上紅痕交錯,皮膚紅腫,血痂斑駁,居然是好幾條結結實實的鞭痕!

  「嗯?」

  謝無熾穿越前便是精英家族、眾星捧月的繼承人,即使來了古代也處處受人敬重,被清流人員稱為「蘭台控鶴」,可見獲得了高傲和清名,沒想到居然被人抽鞭子。

  時書看向他的胸前,同樣有酷暑天氣還未消去的鞭印,從胸膛印到喉結的地方,隨著皮膚的滾動而起伏,紅痕交錯在麥色的衣服上。

  時書怒從心頭起:「他們對你動刑了?」

  謝無熾轉動視線,似乎還在思考中:「皇帝的旨意還沒送來,幾個小吏處事操切先動了刑具。豺狼當道,安問狐狸?」

  時書:「太過分了,你快說是誰,半夜我往他院子裡扔磚頭。」

  謝無熾似笑非笑看向時書,手指一松,將扎在腰際的方巾撤去。

  「…………」

  謝無熾,都什麼時候你還能騷?

  時書俊秀的臉蛋呈現出直男正色,不再往下移眼,扣著瓢將冰涼的井水沿他脖頸衝下去,皮膚本來蒙著的晶瑩的汗讓水一衝。

  時書別過眼神刻意控制視線,將一瓢冷水再舀起:「所以這幾天怎麼回事?皇帝怎麼沒殺你——水冷不冷?」

  「不冷,很像冰塊。」

  謝無熾一隻手抓住他手腕,將那冷水淋在皮膚和骨骼,硬生生淋出了流連褻玩之感。

  時書:「………………」

  「出示豐鹿的罪證並不足以讓陛下怒而鋤奸。宮廷里的人大多自私,唯一不能忍受背叛、和自己的利益被挑釁。」

  時書手腕被滾熱的手握住,想掙開,一動手冰冷的瓢身便抵在謝無熾腰腹,漣漪連他腹部的起伏都順帶遞送過來。

  時書滿臉休想亂我道心:「那你說服陛下了?怎麼保住命的?」

  「十年前,陛下由豐鹿親手從梁王府接到皇宮,他很特別,但陛下和太后卻有血海深仇,讓他知道豐鹿這條見風使舵的狗表面恭恭敬敬,實則把太后捧在第一位,當然受不了。」

  「受不了」三個字帶著性感的尾音,時書這才發現謝無熾的聲音也很澀,根本躲不開。

  為什麼!……

  我也病了?我為什麼覺得他聲音澀……

  時書若無其事:「然後呢?」

  「然後,陛下是個沒心氣懶惰成性的廢物,更願意冷眼旁觀。所以我前幾日再找裴文卿寫了封書信,集所有新學黨人大成的變法諫書,只有把正確答案明明白白擺在他面前,他才會動彈手指抄寫。」

  時書心裡一凜,想起了裴文卿說的事,這才反應過來。

  謝無熾一隻手把著瓢往腰際放,觸碰到滾熱的溫度,謝無熾聲音很輕,越是輕、越像靠在他耳邊呢喃。

  「幾天不見臉色變差了,擔心我?」

  時書無比正直地說話,對他發騷充耳不聞:「擔心你是應該的,先說正事——所以陛下給你機會?讓你十日之內搜羅豐鹿罪證?」


  「嗯,」謝無熾低頭,睫毛沾著淡淡的水霧,「這十日也是他考慮的時間。喻妃不會再幫豐鹿說話,激起民變朝廷奏摺如雨,陛下難再饒他。」

  一瓢水下去,涼水衝到後背刺激到了傷口,謝無熾蹙了下眉:「疼。」

  「……我幫你問藥去?」

  「不用,摸我傷口。」

  「摸你傷口不是更疼嗎?」

  「哈。」

  謝無熾低低笑了一聲,他本來很難微笑,但現在似乎心情不錯,單手搭住了晾帕子的架子上,姿勢把時書圍入桎梏。

  時書視野被擋住,眼中全是裸著的皮膚還有他傷口的斑痕,時書似乎能聞到他身上的熱氣,一種十分曖昧的味道。

  時書只好更加正義天使目不斜視:「你怎麼挑撥的喻妃?」

  「和說服王妃一樣,這權力中的每一個人無不想榮顯,只有利益能動人心。喻妃想當皇后,但跟奸宦豐鹿勾搭成義女,太后和滿朝文武不會答應。讓和她打牌的丫鬟說閒話,放大欲望吞噬理性——踹了豐鹿讓陛下勵精圖治,她就是皇后。」

  時書:「想起來了,我那天在亭子裡看到你和一個女生說話,就是她?」

  「嗯,用錢收買就行。」謝無熾用時書的手背貼著腹部的傷口,「陛下陽痿不能產下皇嗣,世子隨口挑撥說是豐鹿主導宮中故意讓陛下服用避子湯,權力繼承要換別家,王妃怎麼會甘心放過這天下的富貴?便答應在湯里加壯陽的補藥。她算計她的、世子算計世子的,只是為了引出『舒康府民叛』的政事。」

  時書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精彩,真是精彩。」

  時書推謝無熾的肩頭往後,觸到溫暖的皮膚:「你們這些人還挺了不起~為了達成目的,各方面都打點到位。」

  謝無熾涼薄的眼珠看他:「可你表情冷淡。」

  時書後背一悚,被尾音勾住了。沉默,謝無熾沉聲:「說話。」

  「說就說。那你豈不是騙了喻妃、王后、皇帝?騙他們也無所謂。但你還騙了裴文卿,在他眼裡,你是能匡扶社稷的好人。」

  「他?難怪你滿臉不以為然。」

  時書:「他沒有說什麼,我自己這麼想。」

  謝無熾安靜了下來。

  他盯著時書,監獄中似乎有一股無形的暗流,陽光雪白

  ,照亮幽暗室內的塵埃。

  「哦——?」

  氣氛陡然詭異。

  謝無熾勾了搭盥洗架上的雙喜帕子,打濕後將臉埋在淌水的布里,等掌心一空,謝無熾犀挺鼻樑上沾滿冰冷的水痕,長睫黏成了幾縷,唇也抿成了一道平直的線。

  謝無熾垂眸平靜地審視時書,目光中毫無情緒的打量讓時書一瞬間想起和他初遇,謝無熾分開竹海在細雨中走來,海青僧衣在身,腕戴佛珠,目光冷冽內斂如同匣中之利刃。

  謝無熾這雙目無下塵的眼,時刻在提醒他是個自尊自戀自傲,只為自己,堅定目標絕不更改,也絕不為別人退讓的人。

  時書不喜歡這種眼神,很生疏:「別這麼看我,我不能幫別人說話?」

  別說,被謝無熾這麼盯著挺瘮人。他不笑的時候壓迫感很重,充滿施懲感不說,那目光就是遲早收拾你。


  謝無熾眼底在幾種情緒之間流轉,像冰皮下涌動的暗流在撞擊,不知道想了多久,他面露微笑:「別著急,我沒騙裴文卿。」

  不對勁的氣氛被塵封,時書說:「什麼意思,你打算踐行新學派人的追求?」

  「當然,我行在先,自有大儒為我辯經。」

  謝無熾手伸到桶里撈起帕子,一寸一寸擦乾身上的潮濕,勾過褲子和衣裳,狼形的肩膀和腰腹攏回了清正高雅。

  謝無熾眉眼又有了沉思之狀,穿衣舉止卻十分坦然,對著時書將衣服穿戴好。

  時書為什麼覺得謝無熾高自尊高自戀,正是如此。他對自己渾身上下的部位絕不自卑,自認為向誰脫了衣服,誰便會嘆服甚至迷戀他。不過時書並不討厭自戀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只要不做喪盡天良的事,時書絕不會輕易討厭誰。

  謝無熾領口交疊整齊,回到檢查帳冊的椅子上坐下,把乾涸的毛筆蘸滿墨水。獄卒來收了桶和衣裳,催促:「聊完了嗎?聊完了走人。謝參議,你時辰有限,可別誤了大事才好!」

  時書正有此意:「我不想耽誤你保命的大事。那我走了!我等你回來。」

  謝無熾置若罔聞,反覆用筆尖撇著墨台的邊緣,一下子划過去,一下子又劃回來,直到墨水滴落到紙張。

  「哥?」時書喊。

  謝無熾抬頭,微笑著說:「我會回來,照顧好自己。」

  「明天再來看你。」

  時書離開御史台的牢房。

  時書從沒想過為什麼剛認識謝無熾就對自己特別好,起初本來以為謝無熾心地善良。不過經過這三個月的認識,謝無熾「無利不起早」的印象深刻地貼進了肺腑。

  柏樹綠蔭下的大門,陽光灑在眼中,時書心中思考著:「對我這麼好,僅僅因為我們都是現代穿越來的?還是說,我也跟那封帳本、或者王妃、喻妃一樣,有什麼作用呢?」

  時書靈光一閃,不免跳腳:「不會是看我長得帥,一開始就決定要睡我,才對我好吧?」另一個聲音又在說,「謝無熾對你是真好啊!你怎麼能這

  麼卑鄙地揣測他呢?!」

  這三個月自己一覽無遺,但謝無熾連年齡還沒透露,心機智謀差了不是一星半點,所以也看不透他。

  「好你個謝無熾,所以你也能在權力之間遊刃有餘,靠的就是說謊?」

  時書一路嘀嘀咕咕太熱,加上口渴便隨意跨入了一間茶攤。

  老闆弓腰過來問:「這位公子喝什麼茶?」

  時書:「來杯清熱的就行,多碗開水。」

  「得嘞!」

  時書坐下,沒成想這茶樓坐的都是清閒無事的讀書人,手持摺扇揮來舞去自顯文雅,正在品評時局朝政,其中一人喝了口茶說得唾沫紛飛:「要說近日東都最紅的新人,便是現在關押在御史台那位『蘭台控鶴』!簡直是橫空出世,震驚朝野!忽然便生出這麼個厲害的人物,據某同年好友說,這位控鶴大人生得更是峻拔高華,儀表風流,十分光彩奪目。」

  時書:「謝無熾,你是真的火了。」

  時書邊喝水邊支起耳朵聽,另一位說:「他竟敢以一介白身進諫陛下,可以說是有勇有謀,倘若他能入朝為官,也許是好事一件呢?」


  「本朝可未有白衣入相的先例啊?」

  「他如果能贏下這次豪賭,扳倒那個大奸臣之功,進駐朝堂有何不可?」

  「……不行!他要是入了朝堂,我們這些科考入仕的又算什麼?」

  這兩個人揎拳裸臂激烈地辯論著,儼然有打起來的趨勢。一旁的老闆連忙上前化干戈為玉帛:「好了好了,一位歇著。買定離手啊!就賭這十日——哦不是,已經過了三日。就賭七日之後,這位引起東都轟動的『蘭台控鶴』的人頭會不會落地,好不好?」

  「好啊好!賭就賭!」

  「誰不敢賭?得罪內相還有喻妃在旁撐腰,縱橫十年的權宦怎可能輕易扳倒?我看你們真是喝大了。我就賭他人頭落地!」

  「………………」

  我賭你人頭落地,你還賭謝無熾人頭落地?

  時書哐地放下茶杯,兩三步走到桌案前:「停下!別人的性命是給你賭錢的?你還賭別人必死無疑?你一副斯斯文文的讀書人模樣,沒想到心這麼黑啊?」

  書生懵了:「你,你是誰?怎可當街辱罵他人?」

  「我就罵了,你別管我是誰。」

  時書一腳踹在桌子,震得茶水抖了幾抖,從兜里掏出錢往櫃檯上一扔:「戲謔人命,你一輩子發不了財,考不上狀元!」

  「你!你!你!豈有此理!」這書生被說得面紅耳赤。

  時書發泄心裡的不爽,轉身大步離開了茶樓。

  蒸籠里悶熱的天氣,頭頂上忽然出現了陰雲,攏在頭頂暴烈地曬著。時書走了一會兒,地面砸出豆大的濕印,從一兩枚演變成了水浪一樣的潮濕,這大伏天氣的東都,竟然隱約有了要下雨的趨勢。

  時書蒙頭就跑。

  「下雨了下雨了!」

  *

  這七日時書頻繁往來於院子和御史台,和謝無熾說幾句話。

  第十日,當他身影再出現在御史台,反被攔住:「你哥已經不在這裡了。」

  時書:「他去了哪兒?」

  「連人帶奏本一起送進了皇宮,正在面聖。」

  「你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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