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涵和宋思南駐守軍屯,種菜種地,時書一時無事可做,心想:接下來要罰他們三個月,大概從六月罰到九月,放暑假了?
這段時間,謝無熾每日穿行在公署與行轅之間,時書一到下午便去接他下班,時間清閒。
不過,時書這暑假放了沒幾天,偶遇到一條熟悉的身影時,心裡咯噔了下——
完了,要打暑假工了。
來人一身粗布衣裳,背負醫篋,單手持著一根竹竿,一身古樸硬朗矯健之氣,腰間別著一隻水壺。從漫漫煙塵中走路而來。一雙眼睛看透黎民蒼生。
時書正在板橋旁吃西瓜,等著謝無熾出公署,看到這人後付錢,道:「再挑個皮薄肉甜的,謝了啊!」
時書拎著西瓜笑嘻嘻跟在這人背後,但見林養春在人群中東張西望,沉思觀望之狀,最後在市集當中擺攤出來,放上許多瓶裝的膏藥賣。
時書走近時,他正在整理藥箱,時書隨手拿起一瓶:「師傅,你這是治流血的金瘡藥嗎?」
「是,一百文一瓶。」
「你這旗子上寫的是林養春?莫不是那個太醫院神醫林養春?」
林養春還在取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我。」
時書:「我怎麼見過這配方?大概是去年遇到兩個逃難的難民,說是太醫院林養春嫡傳弟子,我買了一瓶藥,但這跌打損傷始終不好。」
「絕無可能!」林養春抬頭,「你被騙了!」
看見少年白淨的笑臉,時書單手抱著一顆西瓜,正沖他笑,連陽光都溫和了幾分。林養春臉色微喜:「怎麼是你啊,謝小郎。」
時書放下藥瓶:「我還想問怎麼是你?世子做了皇帝,你去太醫院又是首席,幹嘛沒苦硬吃,有福不享啊?」
林養春哼了聲:「我是頭驢,我喜歡的,不請自來。我不喜歡的,怎麼都沒用。」
時書:「佩服,佩服。」
「還擺攤?走,請你吃飯。」時書拉扯他袖子。
「別,擺攤要緊。我先賣幾瓶攢點路費。」林養春道,「你方才說的事我正要問你,我說這一路怎麼有人打我的旗幟賣假藥,害我都被打假過幾次。你——」
時書:「啊!我沒有啊!我打你的名號都賣的真藥!」
林養春:「呵,信你一次。」
時書坐到他身後,用刀子切開西瓜遞一塊給林養春吃,兩個人坐著賣藥。一直賣到四五點林養春收攤,時書道:「我哥馬上要回行轅了,你要不要和我見見他?」
林養春:「沒有必要,林某從東都游醫至此,目的是投身行伍。達官貴人、貧民百姓,口鼻眼耳喉,俱是一樣。林某人只來看病人,不看貴人。」
時書忍不住笑了:「誰說你是來巴結他了?當朋友見見。」
林養春:「也好。」
時書和林養春一起到都統制公署,恰好,小廝也來回話:「一公子,今晚安撫使設宴,大人前去赴宴,今晚
恐怕晚歸。」
時書:「那正好,你跟他說我見到了林養春,今晚喝酒也要晚歸。」
說完,時書推著林養春就走:「吃飯吃飯!今晚住什麼地方?要不要住都統制府內的行轅?」
林養春:「拿人手軟,吃人嘴短。林某自行找客棧歇息便是。」
時書笑的前仰後合:「你就這麼怕入我哥的幕府啊?」
林養春:「你兄長是心性沉鬱之人,心病遲早潰散,林某可不想被人強聘!」
時書笑容一頓,拍他:「知道知道,你還要去戰場救千軍萬馬呢。」
東走西拐,停在圓寂寺旁的市井中,一家臨街的酒樓。推開軒窗正見樓下的市集,人來人往。時書讓小一上菜,林養春放下了身上的醫篋,總算緩和了下來。
從陪謝無熾流放那個秋天起,到今天,和林養春竟然接近兩年沒見過面,時書和他說了一大堆話,包括自己離開大盛府,遊歷大景,再漂流到海邊的漁村,又重回長平府與兄長相遇。
林養春聽了只問各地風物和有沒有草藥,最後才問:「你與謝大人,林某早識破不是兄弟,你們莫不是情人?」
時書眼前一黑:「什麼東西?」
林養春從箱子中再取出個包袱:「這裡面有些脂膏和羊腸,先送給你,將來有需要再找林某。據林某所看過的病人,男子與男子,很容易身體受損。」
恰好,店小一端著菜上桌,時書一口苦蕎茶噴出來:「林大夫,你真是醫者仁心啊!」
點的菜為當地特產,行轅內的飯菜也好吃,但謝無熾口味偏淡,對時書來說味淡,小店鋪辣椒香料一頓放,時書吃得津津有味,林養春也說:「雖是不養生,但確實味美。」
時書:「吃,吃完再帶你逛夜市!」
時書忽然想起來:「你孤身一人前來,又要怎麼去軍營?」
林養春取出一封信:「我有個朋友,如今在都統制大人的參議的手下做個師爺,給我寫了信,說只要我來,保管安排我進軍看治病人。」
時書:「好,那我就放心了,幾時去?」
林養春:「在城內行醫幾日,再去不遲。」
兩個人大吃大喝一頓。林養春是個四十幾歲的鰥夫,妻子是青梅竹馬,不過早早病逝,從此孑然一身,性格孤直剛硬。時書帶他出門逛街,林養春背著手清癯的臉上滿是正色,不過時書吃臭豆腐炸串時,他會皺眉嘗試嘗試。
端午有燈節,近幾日城中更熱鬧些。時書和他走在柳樹的影子下,問:「你每年都去給裴文卿上墳了吧?」
林養春:「我認識這麼多死人,哪有空一一上墳,忙著給活人治病還來不及。」
時書:「這麼有個性嗎?哦,你在太醫院看了好些年的病,你的心早就和那把挫刀一樣冷了。」
河邊筏子挨著筏子,橋擠著橋,除了畫舫,許多人擠在涼亭下喝酒。時書說:「喝麼,老林。」
林養春一默:「喝吧。你也是小小年紀就一把年紀了。」
時書再自言自語:「謝無熾在幹嘛?這裡風景挺好的,要是帶他來看就好了。」
人的一部分幸福大概就是疲憊之後,與幾個友人,三五成群,無所事事閒遊。
時書盯著亭子底下的錦鯉,此時魚餌一撒,大片的魚嘴爭相躍出水面,五彩繽紛,遊動多姿多彩的尾巴,一派喜慶歡樂之貌。時書收回目光碎碎念:「得帶謝無熾來。」
林養春搖頭,再喝了杯酒。
遊玩到九點多,啟程回去。林養春住在客棧,時書身後不遠處一直跟著護衛。送他回去後,時書隨口問:「大人回府了嗎?」
「似乎還沒有。」
時書鬆了口氣:「走,等他。」
雖然時書接人沒什麼用,但起到一個調節氣氛的作用。只記得自己出遠門爸媽都要接的,去集訓老爹還得來接,那他接謝無熾下班不是正常的事?哪裡有問題?
設宴的安撫使府門外停滿車馬轎子,燈火通明中一頂頂華蓋遮蔽,羅帳連著羅帳,僕從成群。時書百無聊賴摳著手,一會兒聽到打唱的呼聲,一群人簇擁著謝無熾走了出來。
轎子旁的人立刻準備迎接,這位安撫使親自相送,身著富貴綢緞,滿臉紅光笑容。謝無熾走到轎子旁來,才看見時書,眸子轉動:「你——」
時書:「咳咳,順路,順路!剛逛到附近,聽說你還在這裡,順便過來看一下,沒想到你就出門了,那就一起回去吧。」
謝無熾:「我不坐轎,一起走吧。」
兩個人走在前面,一堆護衛和僕從跟在後頭,時書不知道為什麼一在人前看見謝無熾就尷尬,好像不熟。
謝無熾:「我聽護衛的人說,林養春來燕州了?」
時書「嗯」了聲,把林養春送的潤滑和羊腸藏得更若無其事,一隻手開始撓鬆軟的頭髮:「他說,他要來軍中給人治病了。一十年前他是個小伙子,遇到戰爭但醫術不精,但現在他已經是神醫,想上戰場救人。」
謝無熾:「你和他聊了這些?」
時書:「還在圓寂寺旁吃了飯,逛了東陵園。」
「東陵園離這幾里路。」
時書:「咳,還好吧,我一眨眼就走到了。」
謝無熾垂頭,眼睫下淡淡的陰影。時書忽略不了看背後跟著的那群伺候的人,謝無熾本身在豪門世家,習慣其他人為他服務,不過時書卻很難適應。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回頭看。
橋邊殘月,走上橋頭,謝無熾道:「過不了多久,我要去一趟狁州。」
時書:「狁州?為什麼?」
「狁州目前被旻軍所圍,今時不同往日,北旻攻城的法子大有長進,與一十年前那次竟不可同日而語。狁州地勢雖然易守難攻,但城外早已堅壁清野,城池也三面被圍住,城內的糧草、武備、兵員遲早將要耗盡,馮重山抵擋不住這樣的攻勢,何況他背後還有朝廷各派的角力。屆時陛下一封聖旨,援軍便要過去,只不過在時日之間。」
「沒有,我不能妄自動兵去營救,但看陛下旨意,不過提前備戰為好。大景的城防落後,北旻能贏,但不可讓他過於得勢,否則成了氣候,將來不好再扳倒。」
時書:「明白了。」
謝無熾打仗,自己大概率不能隨同,一去不知道要幾個月。重逢後聚少離多,謝無熾每日去公署處理軍政之務,時書不好意思進別人工作場所,只好在外面找個茶攤聽人說書,等他下班。
不知怎麼,時書抿了下牙槽,覺得有點酸呢。不過時書並未發表意見,到府中,和謝無熾分開睡了。
最開始時書和他同床睡過一次,那晚的藉口還能是夜間匆忙,兄弟相見,如今都在這府中呆了快一個禮拜,哪能再睡一屋。
時書轉過臉來揉了下頭,表情不爽。
不舒服。
一株碩大的菩提樹種在院子裡,時書住的院子和謝無熾相鄰,只有牆壁之隔,院子空闊,院內有假山花鳥窗景,屋內則陳設有古董字畫名貴擺件,不過時書總覺得陰森森,一個人住著不舒服。
時書進門點燈,倒出林養春給他的膏腴和羊腸。膏腴裝在一隻玉白色的蓋子中,掀開則可觸摸,指尖觸碰滑膩油潤,還有一種淡淡的香氣。
「這是幹什麼的?男的和男的為什麼就要用上這玩意兒?」時書似懂非懂,再取出羊腸一觀,用鹽水洗淨曬乾,從形狀時書看懂了用途,手燙一下扔了,「靠!」
林養春在古代宣傳科學避孕?
甚至發現了人類遺傳的秘密,林神醫,你的極限在哪裡?
時書把東西收起,不過膏腴的盒子很小,類似人在冬天防止皮膚龜裂擦的面霜,時書先放在口袋當中。往床上一躺,卻怎麼都睡不著。
躁動,躁動。時書白天想到的謝無熾穿得整整齊齊,清貴雅正,晚上想到的就衣不蔽體,整個人也活色生香起來。時書白淨的臉浮出一層燥紅,起床洗澡。
變壞了。
洗完,時書坐院子裡看夜空。謝無熾此時在寫日記,看書?想找他聊天,時書還有一大堆攢著想和他說。
不忍了!
時書翻牆往隔壁院子就是一跳。
眼下昏黑夜色,月光襯著暗淡的星光,屋檐隱沒在夜裡,假山嶙峋,怪石亂聳,謝無熾的院子後綴著一方觀景林,林子內樹影猙獰,柏葉森森,給人一種吊死過人的感覺。
時書往前跑,心裡也在嘀咕:你去狁州是什麼意思……
時書跑得急,三五兩下穿過,沒曾想眼前卻是一方沐浴的溫泉池,熱氣繚繞其上,聽見稀里嘩啦的水聲,月光照在迷濛的白霧當中,時書看到了一襲熟悉的身影。
謝無熾坐在潭水中,單手撐著額頭,烏髮正從身上垂下來。他似乎正在泡澡閉目養身,聽到鞋底踩斷樹枝的動靜,這便睜開了眼,漆黑的眸子蒙了層淡淡的霧。
時書「啊!」了聲,想往回跑不合適,索性笑著上前:「我來找你,沒想到你在這兒泡溫泉,這泉水我還沒泡過。」
謝無熾傾過身:「可以來試試。」
「………………」
時書低頭走近,坐到一旁的石頭:「我不泡了我剛洗過澡,我就想過來跟你說話來著。」
謝無熾:「怎麼了?」
時書:「這幾天我準備跟林養春擺攤,他要在城裡擺三天的場子看病,我幫他開藥,這幾天說不定不能及時接你下班了。」
謝無熾:「是嗎。」
時書連忙說:「你放心,我差不多可以保證你下班時間,我能來。你放心,我可不會因為林養春把你丟下的。」
謝無熾:「好。」
時書越說越臉紅:「我那個,今天跟他逛東陵園,池子裡的金魚很漂亮。你什麼時候休沐,能去嗎?」
謝無熾:「好,再等兩天。」
時書:「最近天氣熱,你小心別中暑啊,我今天在茶攤聽人說書,有個人中暑了。」
時書忍不住想揪住炸毛的頭髮,後槽牙咬碎。好糟糕的台詞!
謝無熾靜了下,木簪忽然鬆開,「叮咚」一聲掉到水裡。謝無熾伸手在池子裡摸索髮簪,時書問:「怎麼了?」
「綁頭髮的掉了。」
時書上前來幫忙找,水溫恰好適中,手在水裡撈了沒幾下,摸到謝無熾的小腿。
時書慘叫一聲想跑,俊秀白皙的臉變得通紅,但手腕被抓住,謝無熾霧色的眼睛看他,說了三個字:「想玩嗎?」
「………………」
時書自覺沒話找話的拙劣,捂著臉想跑,頭腦發熱,怕一會兒鼻腔黏膜不爭氣地破裂,耳朵通紅,小腿也有輕微的打顫。
謝無熾低聲問:「想玩我什麼地方?」
時書渾身的血一下就衝到臉上,頭暈,目眩,神迷,搖搖頭,咬著牙心想:謝無熾你什麼都敢說!
時書一下被定在原地,眼眶睜大,一雙桃花眼真含情了,但早已魂魄俱碎,肝膽俱裂,神遊天外。
謝無熾潮濕的手背覆住他,聲音輕:「想玩我這裡麼。」
時書咬著喉頭,只覺得後背僵硬,恨不得蜷縮成一團。不對不對不對,這是在幹什麼?不太對。時書的是非觀艱難地往外爬,他和謝無熾只有身體接觸卻沒有情感連結,這是什麼?這是炮.友。
時書喉頭髮癢,掌心蹭著滾燙的青筋凸起的皮膚,謝無熾垂懸輕輕喟嘆了聲。時書五指合攏,男人肩頸的窩凹下去,肌肉和鎖骨曲折成性感野性的形狀,起伏。
時書腦子裡發暈,但覺得這樣又不對,他在情急之下猛地想到一個解決方式,說:「謝無熾,我們在談嗎?」
謝無熾:「嗯?」
時書:「我們算不算在處
對象?如果不算,這是在幹什麼?」
謝無熾:「我不太明白你說的話。」
時書殘存的理智在說:「就是,就是——」
謝無熾的身上滾下水珠,眼睫毛沾著霧氣,和時書對視:「我尊重你的意見。」
時書腦子裡全亂了,他沒有經驗,步驟也完全被打亂了。腦子裡在飛速亂轉,什麼……現在到底什麼情況?
時書總覺得,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說:「要不然,談了?」
謝無熾:「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時書:「嗯?但是談的話……」有個條件不具備,喜歡謝無熾嗎?
時書跟謝無熾幹了這麼多,這個儀式卻完全卡住,並且兩個人都似乎完全沒有想法。有這個名分,和沒有這個名分,意味著什麼?不意味什麼?
一個直男,一個性觀念開放,男朋友這個詞產生不了任何化學反應。
但畢竟是兩個現代人,總要考慮一下吧。
時書:「談了吧?」
謝無熾平聲道:「好。」
「………………」
時書實在不明白,什麼意思?是我太不解風情了嗎?為什麼走到這一步這麼草率?
時書乾巴巴道:「你可以拒絕我,不願意的話。」
謝無熾:「可以,男朋友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接吻,發生關係,不用找藉口了。」
時書有些聽不太明白,自己好像太莽撞了,再確認:「我倆現在是談戀愛的關係了?」
謝無熾:「是。」
時書:「這種需要找個人作證嗎?我還沒有做過這種約定。」
謝無熾:「不需要。」
「為什麼不需要?那分手不是可以裝作沒有談過?」
謝無熾一言不發。
時書還在緊張地抓頭髮,謝無熾道:「來吧。」
他被牽著走到了溫泉池裡,時書不知不覺坐到了他腿上,下擺全被水打濕了,他湊近吻謝無熾的唇。唇瓣溫熱,時書親上去那一瞬頭皮瞬間酥麻爽到炸,親了好幾口。男朋友這個概念模糊,時書捧著臉吻他的唇,溫泉水也被舌尖卷了進來,溫熱發咸。
時書坐在謝無熾的腿上,謝無熾的手沒怎麼動,不過接吻時很配合,時書觸摸他時也很享受,熱氣從口中散溢出來。
溫泉水溫高,兩個人的體溫也在變高,流水發出潺潺的動靜,繚繞的霧氣遮住了重疊的身影。時書輕輕吻謝無熾的唇,謝無熾的眼睛經常很冰透,一眼能洞察人心的鋒利和聰明。
時書盯著他,發現他的皮膚也還可以,牙齒健康,臉部的骨骼線條削落,輪廓分明。時書忍不住打量他的臉,手上使力時,謝無熾的眉眼有輕微的變化。
禁慾又難忍的繚亂。
時書第一次注意到他這麼多微表情,而且發現,謝無熾神色再若無其事,披著他精英主義的優雅面具,但眉眼間的傲氣和看狗的低氣壓,仍然時不時露出來。
時書眼眸濕潤,目光放在謝無熾的臉上。加重手裡的力道,直到謝無熾的視線失去焦點,失控,像墮入無間地獄被火焚燒的罪惡,被欲望完全掌控的失神狀態,也讓時書心尖發顫。
時書舔了下唇,恍惚回憶著謝無熾的話。
想了解他,一個字都別信,觸摸他的身體是最好的。
等謝無熾視線再聚焦,時書趴在他懷裡,啾地吻了吻他的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