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角的淚積聚落下前,別枝撲進了庚野懷裡
「我已經走出來了,庚野。
別枝靠在庚野身前,拾起手腕,她勾起了頸後的長髮,拔去了另一旁,將庚野白天看到的那處尚未消褪的紅痕完整地露了出來
那是一個新鮮的,還沒有徹底痊癒的文身。
【Midnattssol]
和庚野昔日文在頸後發線下的那個文身一模一樣的筆觸,位置,也是蒼翠的青色,邊緣微微泛紅。
每個字母都像生於灼灼的火焰
別枝輕著聲,踮起腳尖,去吻庚野的唇:「我想,是因為我已經遇見了我自己的「午夜太陽」。它早就落在我身旁,照散了那片翳影。
「
身前那人無聲,卻有沉低了的氣息起伏分明別枝察覺到什麼,訝異地抬眸。
她親眼看著,庚野低遮了翳影的睫下,薄而冽長的下眼瞼以可見的速度一點點瀰漫上艷麗的紅
別枝有點慌了,卻又忍不住輕聲逗他:「你不會要哭了吧,庚野?
庚野一直盯著女孩脖頸側後的文身,薄唇張了張,卻沒能說出第一句話他微的指骨抬起來,到她肩前又停住。
「我能摸一摸嗎?
青年聲線啞得厲害
別枝這下是真不敢逗他了
上回見庚野第一次哭後的「惡果」她還印象深刻,如果再見第二次
女孩繃住了臉:「嗯,摸吧。
得了允准,庚野曲起的指節張開,輕勾起她再次垂落的幾絲長發
只是在落到文身上前,庚野就瞥見了女孩緊繃著的薄肩,他想起白天不小心蹭到文身邊緣時,她痛得發顫的反應,指腹就還是停住了
庚野深呼吸,慢慢壓下情緒
他小心地避開了文身,把別枝抱在身前,低啞著聲譴責:「你那麼怕疼,這裡的皮又很薄…..你還文這麼大的,這要多少針,你怎麼對自己就這麼狠得下心?"
「哪有很大,你不要誇張,」別枝試圖說謊,「而且一點都不,不疼...
聽女孩明顯虛了下去,還帶點顫的尾音庚野無奈:「再說一遍不疼?
」枝抿了抿唇,輕聲咕噥了句:「好疼啊。「
庚野心口都跟著這句明明輕飄飄的話音抽疼了下。他難能有些惱地揉了揉她後腦勺:「傻子。
別枝:「?」
這還是庚野第一次「罵」她。
剛要仰頭反駁的女孩,就被扣著後腦勺鎮壓回去了。庚野原本應該是要握她後頸的,離著還好幾公分,就慌得一停,連忙往上挪了
「早知道你要學我,」庚野語氣低得壓抑,「那我就文個sun了。
別枝:「?」
庚野:「不一樣是太陽嗎,才三個字母,痛幾下就好——」
「不一樣,"別枝固執地仰頭,和他眼睛對眼睛地反駁,「太陽是日常,而午夜太陽是奇蹟,是驅散掉所有黑暗的至日之夢。你得出現對我來說,就是午夜太陽一樣的奇蹟。
..
出於反駁,別枝的語速輕且快,別說庚野了,她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說完了。空氣陡然靜默
別枝慢半拍地回過神。
..…她,是不是,剛剛突然來了一段很肉麻的表白別枝慢慢抬手,在庚野災烈帶笑的眼神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和臉蛋
幾秒後,悶聲從女孩掌心下傳出「你能不能,當沒聽到。
庚野笑著低頭,吻了吻她覆在眼睛前的手背:「不能。二十歲之後,這是我收到過的最好的生日禮物。"
「嗯?
女孩的手指慢慢岔開,露出烏黑的眼瞳。「那二十歲前呢?
「二十歲之前,」庚野拉下別枝的手,輕吻上她唇瓣,「我說過,是你。
那天晚上什麼都沒發生,叫提心弔膽的別枝長鬆了口氣
然而半個月後山海大學寒假,也就是別枝放假的第一天晚上,她就發現自己這口氣還是松得太早了
那天晚上本來一切正常,別枝還因為終於結束了這學期的工作,可以放鬆休息很長一段時間了而在浴缸里多泡了會兒澡
出來以後,別枝就看到了倚門站著的庚野
青年黑髮濕潮,看著也是剛洗完澡的模樣,穿了一身長衣長褲的家居服,布料鬆弛柔軟,垂墜在他寬闊的肩線下,又勾勒出長直懶雪的腿型來。
別枝邁出淋浴間的腳步於是慢了下來,像是警覺的小刺蝟貓在自己的地盤裡嗅到了空氣中某種大型野生動物散發出來的危險因子,她警惕地抬眸:「你怎麼來我房間了?」
「來要帳。」庚野懶洋洋說完,微微卷腹,長腿一撐,就從門板前支起身來。他走向她,還很順手地甩上了身後的門。
「砰,砰。」
第一聲是房門自動關合。
第二聲是還被熱水泡得惜著的女孩被庚野扛到了肩上,然後扔去了柔軟的被子裡。「等等!」別枝想都沒想,抬起腿,白皙的足踝就抵住了要俯身的庚野的腰腹「你還沒說明白,要、要什麼帳?」
別枝絕不承認自己是緊張到磕巴的。
剛剛某人眼神里那個黑黔黑髮的色澤度,忽然讓她有一種大劫將至的感覺
明天可是寒假第一天,她連要上班要工作什麼的理由都找不到。——等等。他不會就是因為這個才忍到今天的吧?!
庚野低眸,順著那截踩上來的雪白看向自己腰腹:「?m
視線停了一兩秒,他低嗤了聲笑:「這可是你先的。
「等等等等——
「不等。「
庚野捏住那寸踝足,向下壓扣他眉骨下,眼眸黑得噬人似的,朝忽然沒了聲的女孩輕勾唇:「你看,它像是還能等嗎?「
家居服薄得像層紙,別枝自然感受到了那異乎尋常的熱情,就連青山連綿起伏的弧度都察若分毫。
女孩的臉頰到脖頸一點點泛起紅,眼眸卻透起濕漉漉的烏色「你至少讓我知道,為什麼吧?
「為什麼。」
庚野聲腔拖得懶慢,俯身,眼眸深蘊著笑,直到停在別枝耳畔
他低了低頭,屈起指骨,摩學過她已經痊癒的文身,又用微炎的唇取代了指腹「我還以為,刺下這個文身前,你就已經做好覺悟了
別枝莫名地抖了下,「什麼覺悟?」
「被我——"庚野停了停,低聲笑起來,「算了,太髒了,不想說給你聽。「
別枝:「?」
庚野:「還是做吧。」
「???
說著,庚野當著別枝的面,慢條斯理地在她眼前摘下了他指骨上那隻不離身的男戒,放到了一旁。
文身是痊癒了,但又負傷了。
在被水霧模糊又抹開的鏡子裡,別枝被光晃得看不清,也數不清上面覆了有多少層牙印有的淺,有的深,層層雪疊的她算知道庚野為什麼忍到今天才算帳了
但凡有一點沒恢復好,這文身都得重來
剛開始庚野還控制得住,臥室里只開了地燈,光線昏昧,即便是以他的夜視能力,也基本什麼都看不清。
問題出在之後別枝被庚野抱回浴室
燈火明亮,她頸後的文身更清晰到分毫畢現,如灼人心口的火,終於還是燙穿了庚野眸底濃郁的墨色。那場惡性循環的最初階段,別枝還試圖抗議,不過很快,她就連抗議的力氣都沒有了。
有人已經瘋了。
比如那句原本被他忍下的話,還是在蒸騰的水霧裡,由他在她耳邊說出口。
別枝想躲開不聽,卻被他從身後扣回下頜,叫女孩清晰地望著水霧下的鏡子,和鏡子裡花枝凌亂的畫景。
庚野再次沉迷地吻過那個文身:「別枝,我能不能就這樣—?「
不堪入耳的三個字。別枝暖向鏡子裡的庚野,眼尾似被抹開了花汁。
像只兇巴巴的小刺蝟貓,可又軟得叫他發瘋
庚野緊攫著鏡子裡女孩濕潮的眼神,在那行文身上咬得更用力,他低低地笑,聲音裡帶著喘,性感得要命:「不讓?好,那你操|死我也行。」
!
別枝後悔了她文的大概不是刺青,而是庚野的興奮開關
最可怕的是,一直到很多年後,這一點都再沒變過。
時間不是我的計量單位,你才是。你不在時,這個世界搖晃向前,我獨留原地
——永恆等待。可永恆是多久?如果我死掉了呢。——那也是等待。不過,換你等我。這次我會一個人來。
《少女的野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