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來的羽林衛不多,只有二十個,因而李天流只差了四個羽林衛去押送他們。為了避免他們中途逃跑,在他們出發前,李天流有意命令道:「有膽敢逃跑者,殺無赦!膽敢尋死者,株連九族!」
目送他們走遠,陳韶收回目光,細細地打量一遍這個在月光下顯得安寧的小鎮後,她走到鎮東位置,回頭看向燒餅鋪的方向。
從這裡到燒餅鋪,是一條大路。儘管彎彎曲曲,但路兩旁都有人家。兇手要想帶走汪月心,首先要避開曾紅的視線。曾紅的家在另一條路上,稍拐個彎,就有房屋瓦舍的遮掩。
陳韶朝左右看一眼,右邊是曾紅回家的路,左邊不遠則有一棵古樹,樹冠茂密,不透一點月光。兇手如果躲在陰影中,不走近細看,很難被發現。
兇手藏在樹下,看著曾紅離開,確定他不會回來後,駕著馬車從陰影中出來,悄然跟上汪月心,這是完全可行的。
只是離家已經不遠,兇手是怎麼將汪月心哄騙上馬車的呢?
不管兇手用的是什麼法子,有一點是肯定的:兇手一定跟汪月心認識,並且極得汪月心的信任。
汪月心是十個月前來的這鎮上。
那麼能得她信任的人,除了汪、曾兩家外,還有誰?
汪、曾兩家,無論是在劉德明家,還是在燒餅鋪外的大街上,她都看過,他們當中沒有符合兇手刻畫的人。
「除了汪家和曾家,汪月心在鎮上還有沒有與誰來往比較密切?」陳韶問一直跟著的劉德明。
劉德明道:「我對她私底下的事不太清楚,一會兒回了家,我問一問我娘。」
陳韶沒有再說話。
「娘,」進了家門,劉德明快步去廚房將王氏叫出來,「汪月心除了跟汪家、曾家親近外,還有沒有跟別的人有來往?」
王氏正給他們做著宵夜呢,聽到他的話,白他一眼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劉德明知道她誤會了,忙解釋:「我幫大人問的。」
王氏在圍裙上擦一擦手,答道:「還真沒有聽說過她除了和汪家、曾家來往外,還與其他人有過什麼往來。」
劉德明道:「娘你仔細想想。」
王氏料想這個答案對陳韶很重要,認真思考一會兒後,還是搖頭道:「沒有聽說過。」
劉德明還要讓她再想想,陳韶制止:「罷了,兇手要真這麼容易找到,也不會犯下這麼多案子了。」
王氏驚道:「跟她有來往的人就是兇手?」
陳韶『嗯』一聲,回頭吩咐蟬衣跟傅九:「走吧,再去周公村看看。」
「宵夜馬上就好了,吃了再走吧。」王氏勸道。
傅九吸一吸鼻子,聞到陣陣面香後,跟著勸道:「馬上就子時了,要不明日再去周公村吧。」
「是呀,這麼晚了,就算過去,周公村的人也都已經睡下了。」蟬衣緊接著說道,「將人一戶一戶叫起來,只怕離天亮也不遠了。公子近些時日為抓兇手也沒怎麼好好歇息過,何不留下來歇息一晚,明兒一早再過去,這樣誰也不耽誤誰,正正好。」
陳韶看一眼她眼下連胭脂也遮不去的烏青,又看一眼同樣漸顯疲憊的羽林軍,想著這些時日她在連軸轉,他們時時跟著她,也不輕鬆,便點頭道:「那就在這裡暫歇一晚吧。」
劉德明拉著他大哥道:「學生這就去安排。」
陳韶道:「麻煩你了。」
「不麻煩!」甚至求之不得!劉德明高興道。
蟬衣看他要去收拾房子,笑盈盈地上前阻止道:「不用這麼麻煩,將家裡的凳子、椅子多搬些出來,歇在院子裡就行了,正好也涼爽。」
劉德明見她說得有道理,跟著他大哥在他爹的指揮下,將庫房裡的三十把竹編躺椅都搬了出來,這些是他爹農閒時候編出來打算賣了換錢的。蟬衣看向陳韶,見她並沒有制止,便嘴甜地道過謝後,叫著傅九過來,一起在院子中擺好。
吃過宵夜。
各自在院子中躺下。
陳韶看著透過樹梢落下來的月光,思緒漸漸放空。
兇手的殺機已經有了。
三類被害者的關係也基本理清了。
現在就只差兇手從事的『職業』方向了。
不自覺地,陳韶又開始梳理起了查到的線索。只是多日的疲乏讓她還沒有理出個所以然來,便已經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光伴著晨風襲來時,一院子的人漸次舒醒。
用井水稍稍梳洗,又吃過劉德明一家特意買回來的早餐後,傅九套好馬車,羽林衛也整裝待發之時,孫棋領著早前的幾個隊員,突然來了劉德明家中。
看到陳韶昨晚歇在劉德明家,孫棋一邊暗自羨慕,一邊跟著其餘幾個學子向她揖禮。
陳韶點一點頭,看著他們手裡提著的點心盒子,問道:「來看望劉奶奶的?」
孫棋回答:「是,聽說劉奶奶昏厥,幾日還不見好,便約著過來看望一二。」
他奶奶以前又不是沒有昏厥過,怎不見他們過來看望?劉德明一邊腹誹,一邊笑著迎上前道:「其實你們不必跑這一趟,昨夜大人讓蟬衣姑娘給我奶奶看過了,也開了方子,我奶奶今日已經好了許多,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下午就能回書院了。」
知道他看出來他們前來的目的,孫棋臉紅地找補道:「也不是我們特意要來,是史夫子看你這幾日不在,問起我們後,得知劉奶奶生病的事,就非要托我們過來走這一趟,咯,這幾盒點心都是史夫子托我們送給劉奶奶的。」
劉德明一邊接點心一邊問道:「史夫子的手好了?」
孫棋搖一搖頭,「傷筋動骨一百天,哪有那麼容易?」
劉德明道:「那你們都過來了,誰照顧史夫子?」
孫棋笑道:「不是還有陶明他們?」
劉德明點點頭,稍稍放心道:「那馬為什麼發瘋,有結果了嗎?」
孫棋嘆一口氣,「哪那麼容易?」
「書院的賞錢呢,發了嗎?」劉德明偷瞄兩眼陳韶後,問道,「前兩年余夫子救陳一平只擦破點皮,書院就獎賞了他五百錢。這次史夫子都摔斷了胳膊,怎麼也得獎賞一兩銀子吧?」
正準備離開的陳韶聽到摔斷胳膊這幾個字,直覺地停下腳步。史夫子這個名字,她近來似乎聽到過好幾次,但前幾次聽了就聽了,今日卻莫名的感到心驚肉跳,她一貫相信自己的直覺。恰好他們也想請她幫忙,便順勢問道:「哪個史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