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官道上的雨越來越大了。
通過半日的分析推測,文舒基本確定了兩處有可能決堤的地方。
一處是已經路過的太湖,一處就是前行路上將要經過的鄱陽湖。
這兩處都是水域寬廣的湖泊,特別是洪州附近的鄱陽湖,是多條河流匯集之處。
連日降雨,很可能導致湖內水位升高,若下游長江不發生洪水則罷,鄱陽湖的水還可以順利流入長江。
如若長江水位也同時上漲,便會對鄱陽湖形成頂託作用,導致江水倒灌,潰堤幾乎是必成之勢。
想到此,文舒的心情十分沉重。
出於對水患的擔憂,路過衢州時,她在當地停留了兩天。
因爲過了衢州,再往前就是景德、江州以及洪州。
這三處地方都在鄱陽湖附近,一旦決堤,都有可能受到波及,到時附近的糧食定然是緊缺的。
只怕城門都進不去。
所以她得在衢州,儘可能的多購置一些糧食和物品,以備不時之需。
衢州街東,一家和順客棧後院,文舒拉著文老爹小聲耳語。
「爹爹,你去各大早食店預訂些鏝頭、乾糧,越多越好,明早我再挨個去收。」,將自己的擔憂說了,然後遞給他二十兩銀子。
文老爹先前已經聽過她對水患的分析,覺得不無道理。
當下,接過她遞來的二十兩銀子,鄭重的點頭,轉身出門去了。
他走後,文舒又喊來秦景陽,讓他去街上的雜貨鋪,多買些雨衣雨具和大鐵鍋。
「買這些做什麼?」秦景陽很是不解。
文舒卻沒心情同他解釋,直接給了他一個眼神,「你去還是不去?」
「去,去,行了吧。」
他出院門沒多久,立馬有四個人跟了上去。
院內的文舒瞭解一笑,果然這些人是衝著秦景陽來的。
秦景陽一走,他們自然也就跟著走了。
不過,暗處還有一撥人在盯著她呢。
說到這個,文舒有些頭疼。
原以爲本以爲救了他們之後,他們會自行回京的,哪知道竟然還跟了上來。
並且不走明處,改爲暗處監視了。
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在迎賓樓他們昏睡時,直接收進山海界呢。
約摸半刻鐘後,文舒打著傘,拎著一個食盒出了門。
此時外頭,電閃雷鳴,大雨傾盆。
老舊的巷子裡,雨水奮力的衝涮著青石板,濺起大大小小的水珠。
文舒拎著裙子,不疾不徐在巷子慢慢走著。
後面跟上來的劉章等人,見狀十分不解。
劉勝有些氣急:「這麼大的雨,她這是要去哪啊?」
「別廢話,跟緊了。」劉章說完,手上的傘又往前傾斜了幾分,遮住了大半個面容。
他的本意防止文舒萬一回頭,認出他們,卻不知道,對方早就知道他們跟上來了。
在城內左拐右繞的約摸走了半個多時辰,才見文舒在一處湖邊停下。
此時大雨已停,天空碧藍如洗,幾朵悠閒的白雲漂浮著,像是剛從水墨畫中走出。
湖水倒映著藍天白雲,湖面波光粼粼,宛如一面巨大的鏡子,讓人分不清哪裡是天,哪裡是地。
此等的景色,直接讓文舒看呆了。
難怪叫鏡湖,果然名不虛傳。
見她站著不動,遠處,的劉勝又開始嘀咕起來:「她站在那裡做什麼呢?」
旁邊的劉章沒有搭茬。
劉勝也不在意,自顧自道:「手裡拿了食盒,估計是等人,就是不知道她等的人會是誰呢?」
正說著,就見前面的那道影子突然往前栽了下去。
驚叫傳來的同時,旁邊的劉章已經衝了出去。
劉勝忙也追了去。
等兩人趕到岸邊時,只見文舒正狼狽的從地上爬起,衣襟和臉上都沾了不少泥土。
看見他們,她臉上的表情從驚訝轉向驚喜,「怎麼是你們?你們怎麼來了?」
「爲什麼不能是我們?」劉章反問。
「你們不是回京城了嗎?」文舒邊說,邊抽出帕子就著河水擦拭臉上以及衣襟上的泥土:「你們幫我追馬,追著追著就不見了,我還以爲你們不管我了呢。」
「聖命未了,我們只要還活著就會繼續,不會回京。」劉章一本正經道。
「原來是這樣,那是我誤會了。」文舒轉身,將帕子塞回袖中,朝他們走去。
坡有點高,她伸出右手朝二人示意。
劉勝會意,一把將她拽了上來。
回到岸上,文舒抻了抻衣襟,朝二人道:「難得逢此美景,正好我今日帶了些酒菜來,兩位大哥一起用些吧。」
「你出來就是爲了賞景啊?」劉勝一臉詫異。
「不然呢。」
文舒拎起地上的食盒,轉身向旁邊的草廬走去。
鏡湖是衢州出了名的勝地,因此湖邊設有大大小小的草廬七八座,裡面放置了簡單的木質桌椅。
文舒在桌上擺好酒菜,招呼二人坐下,好奇道:「對了,兩位大哥是何時跟上來的?其餘幾位呢?」
「他們在客棧休息,我們也是今日剛到衢州,恰巧在和順客棧碰見你,就跟上來了。」劉勝嘿嘿一笑。
「那倒是巧了。」文舒也沒戳破他的謊話,順著話茬道:「那咱們今日就好好的賞賞景。」
她給兩人各倒了一杯酒。
劉勝正要伸手,被旁邊的劉章看了一眼後,又將手縮了回去。
「公務在身,不便飲酒。」劉章婉拒。
「也是,那就吃些菜吧,這道桂花魚可是衢州的名菜。」文舒也不強求,轉而向他們介紹這道菜的獨特風味。
這次劉章沒有拒絕,給面子的夾了兩筷子。
旁邊的劉勝聞著酒香蠢蠢欲動,卻不敢造次,心中思量:也沒聽說過衢州有什麼美酒啊?
這酒怎的這般香?
「兩位大哥在京城可有親人,這出京這麼久,可會思念家人?」夾菜的空檔,文舒狀似無意的發問。
劉章夾魚的手一頓,擡頭看向文舒。
那邊,劉勝已經接過了話頭:「我爹孃前兩年就過世了,我也沒成親,沒什麼可牽掛的。倒是頭兒,恐怕是會想嫂子和侄女。」
他說完,朝劉章揶揄的一笑。
劉章放下筷子,肅著臉道:「有什麼可想的,出任務在外,最重要的是辦好差事。」
「看我,好好的問這個幹嘛,勾起劉大哥的思鄉之情了,我自罰一杯。」
文舒拿起酒杯,一飲而下。
見她已然喝了酒,劉勝的饞蟲越發勾不住,眼睛不住的看向劉章。
文小娘子都喝了,這酒應該沒問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