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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她比以前沉不住氣了(兩更合一)

2024-11-17 05:55:43 作者: 玖拾陸
  第58章 她比以前沉不住氣了(兩更合一)

  話音落下,岑氏抬起了眼帘。

  陸念正直直看著她,嘴角微揚,似笑非笑。

  兩人的視線隔空對上,岑氏從陸念的眼睛裡讀到了「挑釁」。

  大膽,直白,不僅不掩飾,還要明晃晃地擺出來。

  陸念從小到大就是這樣。

  岑氏扶著扶手起身。

  她早就習慣了陸念的挑釁,也很清楚自己該如何回應。

  無需硬碰硬,只要裝作退讓,讓陸念的拳頭都打在棉花上,她就能占據上風。

  岑氏裝了很多年,習以為常的事,現在卻止不住煩悶了。

  果然,還是順心日子久了。

  久到接受不了陸念的挑釁了。

  「你說得對,」饒是心裡不舒服,岑氏靠著大半輩子的功力還是端住了,「這就過去小祠堂吧。」

  陸念呵的笑了聲。

  難得沒有一甩袖子走第一個,倒叫岑氏略微意外。

  陸念落後兩步,視線往側間裡瞥了一眼。

  岑氏住的是五開間,待客用的明間,而東側間是她日常起居之所,裡頭小桌上放著還未及收拾的早飯碗筷。

  而後,陸念才出了明間。

  邁過門檻時,她輕輕捏了捏阿薇的手。

  阿薇會意,緩下腳步,落在了最後頭。

  岑氏帶了李嬤嬤,柳娘子亦步亦趨著,擋住了李嬤嬤回頭看的視線,只叫她看到趾高氣昂的陸念。

  阿薇站在門邊廊下,似是叫什麼東西刺了眼,揉了好一會兒。

  做事的丫鬟絲毫沒有防備,見侯夫人離開後就進去了。

  有人打掃,有人收拾,很快便端著食盤出來。

  經過阿薇身邊,這下她看仔細了。

  一砂鍋,一碗勺,幾小碟乾果,還剩下的是些許枸杞、葡萄乾、花生一類的。

  莫不是吃的奶酪?

  阿薇暗想。

  看到端倪了,她也不久留,急匆匆跟了上去。

  小祠堂不算遠,穿過後花園便是。

  這會兒日頭不錯,落在身上添了幾分暖意,暖陽下,岑氏的氣色著實算不上好。

  幾人到了後,岑氏交代人去備茶。

  「先與我點香,」陸念攔了,又道,「既是姨娘敬茶,也得叫阿駿他們過來。」

  岑氏抿著唇看她。

  陸念一副既想到了便就該如此的姿態,指揮道:「把他媳婦也叫來,不用心急火燎的,到底是見姨娘,穿戴整齊些。我也不厚此薄彼,陸馳兩口子那兒也喚一聲。」

  底下人沒敢直接應她,悄悄用眼神詢問侯夫人。

  待岑氏頷首後,才麻溜去了。

  陸念心知肚明卻沒有抓著不放,等三炷香到了手上,她先對著白氏的牌位拜了拜。

  「母親,今日家裡新姨娘奉茶,人還沒有到齊,我先陪您說說話。」


  「說是新姨娘,其實也算不得新了,早就跟了父親了,還生了個二十的女兒。」

  「為什麼多年不進府?還不是父親不當人,非說與姨娘沒有關係,把人擱外頭那麼多年。」

  「得虧我把人尋回來,要不然這個家成了什麼樣子了!」

  「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遲早外頭都會知道這事,等被御史參一本說父親不負責、繼室又善妒,那就太丟人了,所以我趕緊把人接回來了。」

  「這位姨娘啊,我瞧著挺順眼,受了這麼多年罪也不吵不鬧,可見不會興風作浪,攪得家宅不寧,給父親當個老來伴也不錯。」

  「嘖,您曉得我,我其實怨著呢,就父親那個連您愛吃什麼都不記得了的男人,還找什麼伴兒,一個人待著吧!」

  「想想也是沒有辦法,好男人都在戲本里,父親從來都靠不住。」

  「您說說,既要抬妾,幾十年前就能抬,您又不是什麼妒婦,曉得父親心裡存了新人,豈會攔著不讓進府?早在府里,總好過如今這把年紀再把人迎進來吧?」

  「蜀地那兒,但凡誰家老頭子納妾,背地裡沒有不笑話的。」

  陸念絮絮叨叨的,與白氏的牌位有說不完的話。

  柳娘子面上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十分端正。

  阿薇轉眸看向岑氏。

  岑氏站的那處,沒有迎到日光,略顯暗些,也襯著她的臉色愈發暗沉,可見心情很差。

  事實上,岑氏何止心情差?

  陸念嘴上嘀咕著的都是定西侯做事不周全,其實差不多句句都與岑氏相關。

  聽得岑氏胸口那團火蹭蹭的,恨不能剮陸念幾眼。

  陸念的這一通母女掏心窩的話,直到陸駿他們來了才停。

  桑氏迅速打量柳娘子。

  不管是否與定西侯有私情,這位婦人一看就是有膽識的。

  也是,能跟著大姑姐尋侯夫人麻煩,沒點兒能耐自是不行。

  陸駿也在看她。

  雖不再年輕,但五官身形能看出年輕時的模樣。

  陸駿立刻就下了判斷:父親一定在說謊!年輕時那麼標緻的娘子,沒什麼往來也就罷了,但前後照顧了一個多月,沒照顧出點旖旎來,他父親不是眼睛有問題,就是身體有問題!

  相較於他們兩夫妻的接受良好,陸馳顯然是不高興的。

  人到齊了。

  柳娘子接過新泡的茶,正要與白氏的牌位行禮。

  陸馳突然開口問:「為何父親沒有來?」

  據他所知,父親並不認可什么姨娘,大姐突然把人接回來,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想法,且很怪異的是,母親竟然接受了……

  陸念朝他看去:「我跟父親說了,原配、繼室、妾室,女人之間的事讓他一個男人別摻和。」

  這般歪理聽得陸馳一愣:「我難道不是男人?大姐叫我來做什麼?」

  「誰讓你是做兒子的?輩分就不同,」陸念慢悠悠道,「改天你要納個小的,只管叫她與你媳婦敬茶,阿駿不會來摻和的。」

  陸馳:……


  陸駿:……

  陸馳的妻子簡氏低聲附耳與他說了什麼,陸馳神色這才緩和些,起碼從面上挑不出錯來了。

  無人再阻攔,柳娘子敬了牌位,茶碗放在供桌上。

  而後,她面向岑氏。

  管事又送一盞。

  阿薇先接了,摸了摸碗側,道:「太涼了些。我觀侯夫人氣色不好,又在這陰冷地方站了會兒,還是喝盞熱茶更好。」

  管事一愣,這話聽著很是在理,只是他一摸碗側,分明就是溫熱的。

  見他猶豫了,阿薇乾脆整個把茶盤端走,親自去泡了茶送來。

  柳娘子端了起來,哪怕又茶托墊手,也覺熱氣騰騰。

  岑氏要當那良善大度的正室,明知阿薇不會有什麼好心,還是只得接了茶盞。

  一上手,燙得她險些撒了。

  她氣得暗罵:小蹄子見不得光的把戲一套一套的!

  若是在秋碧園、自己屋裡,她完全可以矜持著、慢條斯理地抿一口,讓柳娘子多侯一會兒,可現在這茶碗根本拿不住,岑氏只有裝模作樣迅速抿一下,就把事情做得了。

  如此,便是全了規矩。

  岑氏摸索著燙紅了的指腹,又癢又熱,看柳娘子跟個沒事人一般,心說果然是粗人。

  一來二去火氣憋著,她到底不舒服,面色不虞地與柳娘子說府里事情。

  柳娘子很是懂事模樣:「我聽說別家高門當妾的,都得在主母跟前伺候,我初來乍到自也不能壞了規矩,每日您吃飯時我來布菜,白日陪您多說話解悶。」

  岑氏聽得眉頭直跳。

  讓柳娘子布菜,她怕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白日過來,那她還如何睡回籠覺?

  「又不是沒有伺候的人手,府里不用那些規矩,」岑氏道,「你照顧好侯爺就是。」

  許是岑氏的臉色過於糟糕,陸馳看著著實憋悶得很。

  蹙著眉,他斜斜瞥了陸念一眼,與簡氏憤憤道:「女兒給爹送妾,天底下竟然有這種事!」

  聲音不算重,偏陸念耳朵好,一字不漏聽了去。

  嗤的笑了聲,陸念走到陸馳跟前,抬了抬下顎,問:「你知道父親在書房住了多久嗎?」

  陸馳知道答案。

  可陸念壓根沒有讓他回答的意思,只自顧自往下說:「你母親上了年紀伺候不了,父親可沒有老。往前一天天的,各個標榜自己多孝順多細緻,指責我不孝順,現在就是我在孝順他。」

  這話直白到沒臉,陸馳一時沒好接。

  陸念一個轉身,又對著岑氏:「你看看,你兒子就是拎不清。你都這麼大把年紀了,該操心的是兒子孫子,誰管男人睡哪兒,是吧?」

  岑氏一口氣堵在了心口。

  道理是這個道理,她也確確實實是這麼認為的,但從陸念嘴巴里說出來,那真是酸不像酸、辣不似辣,怪味極了。

  陸馳也傻了眼。

  哪怕他是個男人,也聽得耳朵痛。

  半晌,他回過神來,問阿薇道:「你就讓你母親這樣?」


  這樣癲,這樣狂,這樣不要臉。

  阿薇面不改色:「我覺得母親很孝順。我也想在京城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不然我母親這個年紀守一輩子,我那地下的短命爹可不配這等好福氣!」

  陸馳:……

  一言難盡!

  大姐這性子,養出來這樣的女兒,之後府里想太平都難。

  他看向陸駿,喚道:「大哥。」

  陸駿一臉凝重。

  他見過陸念發瘋時的樣子,想到那磋磨人的余家也是一肚子氣,對那沒什麼往來的姐夫更沒有任何好想法。

  如此一來,阿薇的話反倒說到他的心裡去了。

  他道:「話糙理不糙,既與他們余家不相干了,有什麼不能再嫁的!」

  陸馳愕然,完全沒料到陸駿是這麼一反應,他還想說什麼,被簡氏勸住,這才走了。

  小祠堂,留到最後的是阿薇、陸念與岑氏。

  陸念還在看白氏牌位。

  岑氏則是憋了氣想發出來。

  之前端著的賢良溫和脾性是端不住了,反正無論如何,陸念都與她沒有好顏色。

  「你還真是動作快,」她陰測測與陸念道,「二話不說把人接進來,那柳氏沒有被侯爺趕出去,是因為你大病初癒?」

  陸念偏轉過頭來,不咸不淡問:「你當初不也想把人接進來嗎?」

  岑氏道:「侯爺說與柳氏無私。」

  「他說你就信?男人的話能信,你還能嫁進來當續弦?」陸念精緻的眉毛揚了起來,「你知道他當初與我母親說過多少山盟海誓的話?結果還不是人走茶涼,讓你當了侯夫人。」

  岑氏不由咬牙。

  陸念倒是說得有癮,叨叨個不停:「總不能是你天真吧?你跟天真這詞也挨不上邊。所以,是只要不往你跟前領,你就當沒這回事兒,父親說無私就真無私了?無私哪裡能生個女兒出來。」

  岑氏閉了閉眼。

  陸念這次回來學會了拐著彎兒罵人,聽多了實在悶氣。

  「明知道我不管男人睡哪兒,你接個小娘進府,又是什麼打算?」岑氏落下這句話,白了陸念一眼,走了。

  陸念雙手抱著胳膊,咯咯笑了會兒,與阿薇道:「你看,她比以前沉不住氣了。」

  這廂,阿薇與陸念一道回春暉園。

  半道上,阿薇說起在秋碧園看到的食盤。

  陸念與岑氏關係差,早年也說不上很了解岑氏的生活習慣,著實費了好一陣工夫才從記憶里挖出些線索來。

  「應是糖粥,」陸念輕聲解釋,「她從前早上常吃這個,就是白粥,加上綿糖與各色果乾。

  岑氏如今起居一塌糊塗,定然防備我們調查她,我也不耐煩去秋碧園。

  還是交給柳娘子,她是機靈人,姨娘伺候主母的由頭一擺,岑氏不樂意也不敢動粗趕人,叫柳娘子且觀察一二。」

  柳娘子的確很會辦事。

  定西侯沒有尋她「攤牌」,她也沒有急著去刺激侯爺近幾日繃緊了的神經,只早中晚按時到秋碧園。

  岑氏好言好語叫「妹妹不用客氣」、「府里不講規矩」,柳娘子偏誠惶誠恐,不讓她進屋伺候她就站在廊下。

  兩三日間,岑氏一日三餐吃的什麼,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的確是您說的糖粥,」柳娘子來春暉園與陸念通報,「每日清早小廚房現熬的,配一碟綿糖,五樣果乾。枸杞,花生,葡萄乾,棗干,山楂片碎。」

  阿薇頷首,與她那日看到的差不多。

  陸念歪在躺椅上,指尖點著下顎,反覆念叨著這五樣,末了眼神一凝:「沒有松子?」

  「沒有見過松子。」

  「奇怪,她早年很是喜歡松子,」陸念嘀咕,「還真換口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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