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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再罵我姑母表姐試試!(兩更合一求月票)

2024-11-26 03:04:37 作者: 玖拾陸
  第90章 再罵我姑母表姐試試!(兩更合一求月票)

  桑氏回到屋裡。

  陸駿癱坐在椅子上,頹然極了。

  桑氏沒有出聲,只備了熱水淨手,先前在岑氏那兒,她也沾了些血。

  倒是陸駿自己慢慢回過神來,問:「夫人,母親會如何?」

  桑氏的指腹在水盆底下來回搓了搓:「世子還喚她『母親』嗎?」

  陸駿苦笑:「叫了三十年。」

  習慣成自然,這聲「母親」不用思考,脫口就是如此。

  桑氏擦乾了手。

  雖然大姑姐說「指望不上好賴不分的傻子」,桑氏也著實不想摻和這繼母繼子、姐姐弟弟的事兒,但想到大姑姐那浴血的樣子,到底還是多說了幾句。

  「我知道你就是習慣了,突逢變故、心中混沌,一時顧不上旁的,」桑氏耐心勸道,「但侯夫人毒害了你的親生母親,世子再認她做母,就太對不起親娘了。

  一邊是生恩,一邊是養恩,你左右為難,我能想到的是記著恩、也記著恨吧。」

  「為什麼呢……」陸駿悵然至極,「為什麼要把事情弄得這般複雜?」

  桑氏道:「是侯夫人把事情弄複雜了,她為了一己私慾殺了人,自當有報應。世子,你說對吧?」

  陸駿的身體一僵。

  有那麼一道靈光間,他覺得妻子是在「點」他。

  「我就是感嘆了一聲,沒有旁的意思,」陸駿抿了下嘴,又鄭重道,「我不是在說大姐,真的。」

  正說話間,外頭有嬤嬤來傳話,說是定西侯請桑氏去花廳議事。

  桑氏心知定是為了侯夫人的事情,沒有耽擱,起身系上雪褂子。

  陸駿也叫人拿了大氅來。

  見他堅持,桑氏就不攔他。

  有些話,桑氏不好直接說陸駿,但定西侯可以。

  就是不知道侯爺會不會說了,又或者,侯爺都還不曾理順。

  夫妻兩人趕到花廳。

  定西侯坐著,只看臉色就知道心情很不好。

  他開門見山道:「我想著讓岑氏去莊子上養傷,今日就走,你安排好車馬人手,定一處合適的莊子。」

  「這怎麼可以!」陸駿一聽就著急了,「是,我知道她是兇手,是罪人,可現在有傷在身,是不是讓她留在府里先養好了傷……」

  定西侯在春暉園被說得臉皮蕩然無存,此刻心裡也窩著火。

  他直接打斷了陸駿的話:「養傷?你確定她留在府里能養好傷?你信不信阿念能隔三差五過去捅一刀?

  攔著她不讓她捅?道理、道理你不占;情意、情意你更沒臉,里子面子一概沒有,你拿什麼跟她說?

  還是你要硬逼阿念?

  你把阿念逼得犯病了,我看她連你都要捅幾刀!」

  陸駿又問:「再不久就過年了,到時候……」

  「你捫心自問,」定西侯深吸了一口氣,迫使自己心平些,「還能一道過年嗎?能一塊坐下來吃年夜飯嗎?你能心無芥蒂地上桌嗎?」


  陸駿啞口無言。

  定西侯虛空點了點他:「你看,答案你一清二楚,你大姐說得對,你只是不願意面對、只想逃避。」

  陸駿閉上了嘴。

  桑氏很快與定西侯敲定了岑氏的去向,又匆匆交代人去辦。

  陸馳亦聽到了消息。

  定西侯才回書房坐下吃了口茶,陸馳就來求見。

  分析利弊,陸馳清楚不該在父親氣頭上忤逆,但身為兒子,哪能盡算著利弊。

  定西侯知道他的來意。

  沒有聽他的求情之語,定西侯只問陸馳:「在你眼裡,你母親是什麼樣的人?」

  陸馳低下了頭,眼眶通紅。

  這麼多年,母親的殷殷教誨猶在耳畔。

  「阿駿是你兄長,你們要好好相處,兄友弟恭,阿駿好相處,你不要仗著年紀比他小就胡鬧。」

  「阿念對我有誤解,但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她是你大姐,你該敬就敬,不行就繞著走。」

  「為人謙和,說話前三思,做事前審視,不要毛毛躁躁。」

  「你做得不好,別人會說是我和侯爺沒有把你教養好,所以你要爭氣。」

  ……

  陸馳自認條條做到了。

  可他怎麼也想不到,母親說的和做的不一樣。

  他的母親,今時今日所暴露出來的性情,與他平日裡見到渾然不是一個人。

  「母親她……」陸馳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

  「你還認為,我不該把她送去莊子上嗎?」定西侯問。

  陸馳只好道:「我送她過去吧,大雪天、她又有傷,我不放心。」

  「沒什麼不放心的,」定西侯拒絕了,「又不要她自己走路,都太平些,不要節外生枝。」

  不能一路送過去,但好歹能把人送上馬車。

  陸馳仔細檢查了車廂,確定裡頭墊了厚厚的褥子,能緩解顛簸、以免母親疼痛,這才與桑氏道了謝。

  桑氏木著臉,道:「不用謝我,我不至於在這些事情上苛待,只求侯夫人配合些,別叫我為難。」

  岑氏被抬了來。

  審時度勢,既已經身不由己,她也不白費力氣折騰。

  剛受傷時因疼痛而帶來的憤怒與火氣已經散了,人也恢復了理智。

  比起在定西侯府里撒氣,岑氏明確知道,她得把心思花在岑家、花在岑太保身上。

  人挪到了車裡,岑氏沒管站得遠遠的桑氏,握住了半個身子探入車裡的陸馳的手。

  「不要與侯爺硬碰硬,他雖然不喜歡拳腳教訓人,甚至還算講道理,但他的心腸比你想像得硬得多。」

  「更不要去亂招惹陸念,那就是個瘋子,對上瘋子、你怎麼做都會吃虧。」

  「好好安撫你媳婦,照顧好孩子,年節里去岑家拜年。」

  陸馳點頭:「我知道的,我就是……」

  「就是什麼?」岑氏問,「就是沒有想到,我殺過人、還不止一人?沒想到我把定西侯府握在手裡三十年,給了岑家很多好處?


  陸駿傻天真,你給我清醒一些!

  我若豁不出去,你還能投胎當個侯府公子?」

  陸馳愣住了。

  直到馬車離府,他都沒有回過神來。

  車輪碾出兩條長長的泥道,一直出了燕子胡同。

  迎面來了一輛馬車,兩廂照面,車把式互相打了招呼。

  車裡的陸致聞聲,知道邊上過的也是自家馬車,撩了帘子問:「張伯,車裡是誰?這個天要去哪裡?」

  張伯訕訕:「出城去,大公子,小的先行一步。」

  陸致對他的迴避莫名其妙,待回到府中再一問,人愣住了。

  李嬤嬤說了當年祖母害人的真相。

  姑母捅了祖母三刀,刀刀深至骨。

  祖父要把祖母送去莊子上。

  像是被一團大雪砸懵了似的,陸致半晌會不過神來,怎麼會這樣?

  他混沌地在書房裡坐著,良久,他看到了架子上那把雞毛撣子。

  純黑的毛,油光發亮。

  那是黑羽大將軍留下來的「念想」。

  不是叫他作紀念,是表姐讓他長記性。

  陸致一個激靈,蹭得起來,蒙著頭就往後院跑。

  他急匆匆進了春暉園,張口就要喊人,便被青茵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止住了。

  青茵迎上來,小聲道:「姑夫人在歇覺,大公子莫要驚動她。」

  陸致問:「表姐呢?」

  阿薇在小廚房。

  燒切糖片剛剛才放涼,她正拿著刀切片。

  見陸致未穿雪褂子就這麼跑來、臉凍得紅通通的,阿薇指了指邊上杌子:「灶邊烤火去。」

  陸致老實坐下來,扒拉著一小段乾柴,道:「我聽說了。」

  阿薇「哦」了聲。

  「祖母、我是說嫡親的白氏祖母,」陸致瓮聲瓮氣地,「是個什麼樣的人?」

  阿薇瞥了他一眼,道:「我也是聽母親說了些,但她那時候很小。說來,你見過你外祖母嗎?」

  陸致心情不好,也沒講究什麼先問先答。

  聽阿薇這般問了,他便一五一十地答:「見過,前些年我跟著父親母親去淮南省親,住了不到半個月,後來我進了書院念書,就再沒有回去過了,太遠了。

  這幾年只書信往來,提到我了,母親就讓我看,逢年過節也讓我寫上一些話,她一併送回去。

  大前年,舅舅進京來,帶了不少東西送來,說外祖母很惦記我狀況。」

  冷了的燒切很脆,一刀下去沙沙作響。

  阿薇在這沙沙聲里聽陸駿說了不少桑家的事情,而後放下了刀,轉頭看著他。

  「在這次回京之前,我從來沒有回來探過親,也沒有舅舅從京里來看我。」

  「不僅僅是因為太遠了,你現在應該能聽明白的,你母親是遠嫁,我母親是流放。」

  「我也沒有外祖家來信問我成長。」

  「唯一一次,我母親送信進京求援,外祖父和舅公家裡準備了三箱藥材、五千銀票,也都被岑氏想著法子弄沒了。」


  「我母親等到心灰意冷,要不是回京來,甚至都不知道外祖父沒有見死不救。」

  陸致的手頓了下,之後才又有一下沒一下地扒拉柴火。

  他沒說話,心裡憋得慌,無從說起。

  阿薇又道:「你問我外祖母是什麼樣的人,我能說的是,她若知道你鬥雞,肯定不會柔聲細語地緩和衝突,而是直接揍你。」

  陸致撇了撇嘴,咕噥道:「我沒有再去鬥雞。」

  阿薇笑了下:「那她會欣慰你知錯能改。」

  陸致垂著腦袋。

  他的眼前出現了一隻白皙的手,手中拿著片燒切,他順著那燒切緩緩抬起了頭。

  「知道我為什麼今日做這個嗎?」阿薇問完,也就答了,「因為外祖母說過,臘月里就要吃燒切,一片回憶一片糖。」

  陸致怔怔地把糖片接了過去。

  糖片壓得薄,他咬了一個角,芝麻香氣在口中迸發,濃郁甜味里還有一股奶香。

  回憶嗎?

  他今年最深的回憶,毫無疑問就是那個夜裡,表姐提著刀逼他殺雞。

  當時很怕、很氣,恨死了這瘋子姑母帶回來的瘋子表姐。

  這人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

  再之後,母親陪著他、一家家登門去說明白,他丟盡了臉。

  可過了幾月,回過頭再看,他多多少少是能體會好賴的。

  如果被逼的人不是他,陸致想,他大概還會夸表姐手藝厲害。

  哦。

  還有那碗雞湯,回味無窮。

  把糖片吃完,陸致道:「再給我裝一些,我明日帶去書院裡吃。」

  阿薇做了很多,拿油紙給他包了滿滿一袋。

  翌日。

  陸致回了書院。

  一整包燒切被他收在柜子里,這東西經得住放,空閒時拿一片就不錯。

  他想得很好,可等他下午回到寮舍,油紙包攤在桌上,裡頭的糖片已經沒剩幾片了。

  見他臉色難看,在場之人取笑紛紛。

  「陸致,你不會這么小氣吧?」

  「幾片燒切而已,又不是什麼精緻糕點,平日家裡都上不了桌。」

  「誰讓你把鬥雞的事兒說開了,害得我們各個又挨罵又挨打,連月錢都被罰了個精光,吃你幾片糖,怎麼了?」

  「唉,上次那些紅薯絲餅,你也當個寶貝,這回又拿燒切當寶貝了?不會這也是你那個表姐做的吧?」

  「我是真同情你,攤上那麼個瘋子姑母,回來就是攪事精,鬧得家宅不寧。」

  「是啊是啊,我聽說,你祖母都被她趕去莊子上了,你家昨兒翻天了吧?」

  陸致咬著牙關。

  書院裡,正經讀書的有,混日子的勛貴子弟也不少。

  他以前屬於後者,雖然年紀偏小些,但在這群人之中也算「有頭有臉」。

  自從被表姐教訓之後,不說就此上進了,反正與這些人不再混在一起了,因此多多少少會遇著些事。


  一般是言語上刺他幾句,為此告師長都顯得小題大做。

  陸致不愛當那告狀精,且父親與祖父都商量好了,年後換個書院念書,就剩這麼些時日,差不多過得去就是了。

  但今日,顯然不能過得去。

  「大瘋子、小瘋子,我們幫你分擔一些,免得你吃多了也變瘋子。」

  哄堂大笑里,陸致捏緊了的拳頭忽然揮了出去,重重砸在那奚落之人的肚子上,打得人吃痛彎腰,直抽冷氣。

  惡狠狠地,陸致道:「再罵我姑母表姐試試!」

  ……

  昨日才送走岑氏,桑氏今日還沒有緩過神來。

  陸駿看起來比昨兒清醒些,精神頭依舊不怎麼樣。

  夫妻兩人還未就家裡變故理順心情,就得了書院裡的急報:陸致與同窗干架,還是群架。

  陸念:有人十二歲長進了,有人三歲看到頭,嘖!——

  前陣子更得有點累,讓我緩幾天再加字數。

  ——

  感謝書友風雨煙波如浩渺、小院子的打賞,感謝書城書友諾亞_de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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