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知道女真嗎?」張玄沒有回答拓跋義,而是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拓跋義皺了皺眉頭,「女真?你居然知道?要不是他們向我進獻了一隻海東青,我都還不知道他們的部族名字呢!」
「那殿下可了解他們的生活?」張玄進一步問道。
拓跋義猶豫片刻後回答道:「知道的不多,但從他們派來的人來看,過的不怎麼樣!我是前年十二月在草原回紇部見到他們的,大冬天的,幾個族人連一雙鞋都沒有!」
張玄點了點頭,事情和他猜想的大致一樣。
「不知道北涼有沒有記載鮮卑族還在草原的時候,一場雪災要死多少牲畜,多少人?」
張玄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問法把拓跋義問得有些煩了!
「你知道這些做什麼?你最好趕緊回答正題!」
然而拓跋禮卻揮手制住了拓跋義,「十三弟對這些不清楚,朕知曉得清楚些,就由朕來回答你吧!」
「北涼建國前並沒有文字,因此沒有記載,但朕小時候聽阿爸講過,那時候一場大雪就能奪取部族中百十老幼,牲畜千口!因此先祖才舍了命也要到南方!幸得長生天庇佑,北涼最終還是建立了!」
拓跋禮說著滿是感慨!
張玄聞言點了點頭道:「多謝陛下解惑!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什麼問題?」拓跋義還是一臉迷惑,但拓跋禮似乎已經猜到了三分。
然而張玄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談起了他的往事,或者說原身的往事。
「臣記得臣在小時候的時候最愛往太明宮裡的欽天監跑!那裡有個渾天儀,很大很壯觀!而且欽天監的人大多都是邊緣角色,因此和臣也算是臭味相投!」
「閒來無事我就翻看了欽天監中的典籍,發現了一件事!」
「什麼事?」拓跋義徹底懵了,怎麼有扯上南朝的欽天監了?
「那就是從大周末期起,這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了!」張玄說完指了指屋頂。
「你到底想說什麼?」拓跋義不耐煩了,他討厭這種聽不懂話的感覺。
拓跋禮倒是明白過來了,眼睛緊盯著張玄道:「你說的千真萬確?」
張玄拱手道:「不敢誆騙陛下!臣所言句句屬實!」
拓跋義看著兩人在他面前打啞謎,難受極了。
「皇兄,到底怎麼了?」
拓跋禮聞言長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自己這個弟弟,眼神中帶著悲憫。
「你的意思,朕明白了!正如當年我們的先祖一樣,草原上的人都嚮往著南方溫暖之地!以前我們還能時不時帶這些部族去南方搶一把,可自從那三座要塞建立後。除非以舉國之力南侵,否則很難突破!」
「在這種情況下,草原部族要被我們抽調青壯,還要忍受越來越寒冷的天氣!換位相處,你若是女真、回紇部的首領,你會如何?」
拓跋義隨即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些他聽明白了!
沒有人永遠是蠻族,但總有人是蠻族!
「他們怎麼敢的!他們的這些牧場,還是我們賜予他們的!若不是我們北涼開恩,他們還在更北邊和熊瞎子打架呢!」
拓跋禮搖了搖頭,「沒什麼敢不敢的!他們之所以還沒妄動,還是懼怕北涼的兵鋒,可一旦我們露出一點傷口,他們就會像飢餓的野狼一般蜂擁而至!」
「那我現在就帶兵去滅了他們!免得他們日後作亂!」拓跋義發狠道。
「別說氣話了!你手下的神武衛一半都是回紇人,你要帶他們去剿滅草原諸部,朕怕是再見不到你回來了!」拓跋禮指出了冰冷的現實。
這些回紇士兵鎮壓漢人或者其他部落還算得力,可一旦刀口指向回紇部,恐怕這些兵丁立刻就會叛亂,人畢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都是有父母兄妹的!
「可這樣長期下去也不是辦法啊!萬一哪天草原上出了一位類似我們先祖的人物怎麼辦?」拓跋義顯得很焦慮。
拓跋禮則看向了張玄,對方一個南朝人居然能指出他這個北涼皇帝也未能察覺的隱患,實在是驚為天人。
「駙馬能看出問題,想必也有辦法解決吧?」
別人叫「駙馬」只是恭維,畢竟張玄和拓跋婉兒只是訂了婚,還沒正式過門圓房。
但從北涼皇帝口裡說出來就有點板上釘釘的味道了!
張玄隨即自信地微笑道:「我這有上中下三策,不知道陛下想聽哪種?」
這個世界還沒有話本小說之類的,自然是不清楚這些說書先生嘴裡狗頭軍師的套路。
什麼上中下三策,其實就是給你兩個你不可能選擇的選項,逼你選最後一項。
「朕且聽聽駙馬的上策吧!」
「上策曰:民族融合!廢除鮮卑族的特權,對草原諸部以及漢人一視同仁,遷入部分草原民到燕京以南定居,並制定能夠讓草原部落入仕的科舉!」
張玄話音剛落,拓跋義便急不可耐地說道:「荒唐!這天下是我們鮮卑氏得到的,憑什麼要白白給他們!」
張玄十分理解拓跋義的想法,這也是古人的正常想法,家在國前。古代的國家概念和後世的國家概念完全兩回事。
拓跋禮也皺著眉頭搖了搖頭,張玄這個辦法確實是有點一勞永逸的地位,但想要推行這個辦法的阻力也會前所未有的大。
單是「廢除鮮卑族特權」這一條就可以想像能激起多大的波瀾,六部九卿十之八九都是鮮卑人,拓跋禮這道號令一出,恐怕這些人全要跳出來反對。
「那我聽聽駙馬的中策吧!」
張玄絲毫不意外拓跋禮的選擇,他這個上策在這個時代很少有封建皇帝能理解,就算能理解也很難實施,再好的政策不能實行也是空談!
「中策便是:分化挑撥,拉一派打一派!可收買各部族中的奸猾之人,許以金銀,讓他們去散播謠言,挑起爭端!只要這些草原諸部亂起來,他們自然就無暇南顧了!」
拓跋義隨即警惕地看向張玄,好歹毒的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