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鹿見到陳平安絲毫不為她的言語所動容,眼神更是慌亂。
「陳平安,我真沒有理由殺你啊。」
「我我……我只是想找你切磋一番,你為何要對我痛下殺手?」
「你就不怕小姐知道這事後,會與你有了隔閡嗎?」
朱鹿一邊說著,一邊鼓起剩下的力氣,拼命地往後退去,想要遠離如今這個仿佛不帶一點人味的殺神陳平安。
可陳平安仍舊是按照自己的節奏,一步一步逼近朱鹿。
草鞋落在石板上的輕微聲響,如今在朱鹿聽來,就像是地府催命的鐘聲,讓她一顆心愈發恐慌。
她爹呢?
她爹在哪裡?
還不出手嗎?
朱河本就是朱鹿最後的底牌。
她一開始就有意以自身為餌,在失敗後,可令朱河動手的心思。
畢竟她已經和陳平安動過一次手,相當清楚,正面對敵時,她絕不是陳平安的對手。
所以若是偷襲計劃失敗,那就得逼得她爹不得不動手,如此,陳平安才是必死無疑。
可她爹至今還不現身,難不成是篤定陳平安不會殺他嗎?
是了,從剛才到現在,陳平安對她的偷襲之舉,一點都沒有生氣的神情,旁人自然也看不出其有殺心。
但直面陳平安的朱鹿,卻是感受得非常清楚。
陳平安一定會殺了她的,一定!
她必須讓陳平安流露出情感波動來,如此她爹才不至於以為事不致死!
意識到讓朱河出手的最好辦法,就是繼續刺激陳平安的朱鹿,當即出聲道:
「陳平安,你難道不想知道,究竟是誰要你死嗎?」
陳平安腳步微微一頓,朱鹿立即感覺到了機會來臨,當即想繼續出聲。
可陳平安腳步停頓,只是為了高高躍起,然後再重重踏下。
意識到陳平安根本沒打算給她說話機會的朱鹿,瞳孔猛地放大,然後悽厲叫道:
「爹,救我!」
朱鹿猜的沒錯。
朱河實際上一直在暗中跟隨著朱鹿。
他本以為朱鹿真的轉了性,是來和陳平安道歉的。
但沒曾自己女兒不知為何,竟是突然對陳平安出了手,還是死手!
也就是陳平安武道修為,似又有進階,否則的話,這一擊之下,陳平安不死也要重傷!
本就處於理虧狀態的朱河,自然不會在此時現身。
因為他不知道,他該如何面對陳平安。
所以,他才坐視陳平安反擊,將他女兒朱鹿擊傷。
其實那時,他就忍不住想要出手。
但見陳平安沒有後續動作,只是慢悠悠地走過去,這才強忍下阻攔的心思。
他是覺得,讓女兒朱鹿吃一次虧,對其成長也有利。
只要陳平安不是要殺他女兒,那他只會當沒來過這裡。
可場間形勢卻是突然大變。
陳平安的舉動,完全出乎了朱河的預料。
他萬萬沒想到,陳平安竟然真準備下死手!
聽見女兒那聲慘叫,朱河大腦一片空白,再也顧不得占不占理的說法,當即躍入場間,重重地撞在陳平安身側,使陳平安的必殺之擊失去了準頭。
咚!
陳平安身形頓時矮下去一截,竟是將那石板路面都給踩塌了。
從中足可見陳平安剛剛這一擊,若是落實,那麼朱鹿是真的再無活頭了。
僥倖逃過一死的朱鹿,眼中滿是興奮之色。
她爹出手了,那麼陳平安這一次,可就再無活下去的可能!
「爹,快殺了陳平安!」
「二公子給我的信里,用暗語許諾我,殺了陳平安即可得誥命夫人之位!」
聽到女兒朱鹿言語的朱河,臉色相當痛苦。
就像他沒想到陳平安會真想殺了朱鹿一般,他也沒想到女兒朱鹿會殺陳平安,僅僅是因為那李家二公子,給了她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
誥命夫人,又豈是那麼好當的?
更何況朱鹿的性格缺陷,他比誰都清楚!
李家二公子,怕是只想借刀殺人!
讀書人殺人,用筆就可以了!
但現在,被當作刀的朱河,心下也很是為難。
要知道朱河不確定陳平安,還能不能揮出當日那般,令人心顫的劍氣!
朱鹿現在的言語,簡直是將他這個爹,往死路上逼啊!
深陷石板路之中的陳平安,將兩腿輕鬆地拔了出來,然後看著朱河,一臉平靜道:
「朱河叔,我上次就跟你說了。」
「朱鹿這性格,遲早會惹來大禍。」
「與其讓她以後給李家惹來更大的禍患,不如就讓她死在這吧。」
朱河攥緊拳頭,滿眼通紅地道:
「可她是我的女兒!」
「陳平安,給我個面子,放她一馬可好?」
「她年紀小,不懂事,只是受人蠱惑,並不是真有此意……」
朱河話沒說完,就被陳平安打斷道:
「朱河叔,你是剛來廊道嗎?」
「假如剛剛朱鹿得手,你還會這樣阻止她嗎?」
沒等朱河回答,陳平安就自問自答道:
「不,你不會,你只會默認這個結果。」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我陳平安沒身份、沒背景,是個可任人欺殺的小角色罷了。」
聽完陳平安所說,朱河臉色一暗。
確實如此。
若朱鹿剛剛真殺了陳平安,朱河也不會對朱鹿責備什麼,甚至會為其一起收拾殘局,以逃避官府、阿良的追究。
因為陳平安沒有靠山,唯一能算作靠山的阮邛,則離這裡足有數千里之遠,又如何能保陳平安一命?
終究是鞭長莫及。
而朱鹿殺得陳平安,就算很難坐穩誥命夫人的位置,但終究有他這個爹在一旁幫襯,多少也能安穩一段時日。
若能表現出出彩的武道資質,那說不定還真能成為李家二公子所器重的夫人。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得建立在陳平安是個死人上。
現在,陳平安既然還活著,那一切都得另當別論了。
【講理成功,小份天地饋贈已降臨。】
……
見到自家爹爹似乎是被陳平安說動了,朱鹿頓時急道:
「爹,我求你了!」
「再不動手,等那風雪廟的阿良察覺,一切都晚了!」
「到時候小姐知曉這裡的事,定然會驅逐我們,二公子也會因我們辦事不力,心生怨恨。」
「爹,我們現在只有殺了陳平安一條路可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