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爹娘，我姐姐在楊家受欺負了，過的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林正軍立刻把情況說了一遍。
林三槐聽完，氣得臉色鐵青，「啪」地一拍桌子，怒喝道：「這個老妖婆簡直不是人！」
「沒錯，當初為了給你籌學費，你姐是要了他家二十塊彩禮錢，但咱家也陪嫁了啊！」
「我就是擔心她嫁過去抬不起頭做人，那年正好咱家林地的幾棵樺樹長成了，我請木匠給打了全套的家具當你姐陪嫁，這套家具，不比二十塊少！」
林正軍嘆了口氣道：「誰說不是呢，他們就只盯著那二十塊錢了！」
「一群白眼狼！」
張淑芹也氣得直掉眼淚：「你姐嫁過去的時候，楊家三個孩子都沒成年，還要上學，楊凱旋參軍去了，你姐吃不飽穿不暖，沒日沒夜地幹活，結果，他們就這樣折磨你大姐呢。」
「正軍，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林三槐抽了兩口煙，問。
「這個案子呢，本來屬於公訴案件。只要我不替他們說話，那四個畜生就得坐牢！」林正軍道。
「讓他們坐牢！」林三槐真的火大。
「他們要坐牢了，紅梅還怎麼和凱旋過日子！」張淑芹道。
「不過就不過！離婚！這個楊凱旋跟個死人一樣，要他有個屁用啊！」
林三槐硬氣地道：「現在咱兒子出息了，又不是養不起他姐和小外甥，咱家養著就是了！」
「你說的輕巧！」
張淑芹無奈嘆息道：「正軍還能養她一輩子不成？再說，唐曉芙會沒意見？紅梅願意一輩子住在娘家當老姑娘？」
「要我說，只要日子能過下去，還是儘量不離婚！」
「爹娘，這件事先不急，反正楊凱旋快復員回來了，到時候看他的態度！」
林正軍道：「他要誠懇認錯，回護姐姐，願意和胡翠芬分家過，我不僅給胡翠芬他們留條活路，還會給楊凱旋一個改寫命運的機會！」
「他要給我不知好歹，堅持不分家，站在他娘那邊，那就一拍兩散，我給我姐姐找個好婆家，胡翠芬他們四個就安安生生地免費吃國家飯吧！」
「讓他分家有點難度！」
張淑芹眉頭緊鎖道：「這孩子太孝順了。之前你姐和我說，他每個月發的補助津貼，他都寄給他娘了！」
「要不怎麼說這是在考驗楊凱旋呢，能不能經得起考驗，就看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林正軍道。
林三槐表態了：「我同意！」
張淑芹也知道兒子的犟脾氣，而且楊家的所作所為的確太氣人了，也跟著點了點頭。
片刻後，林紅梅就挺著大肚子和唐曉芙一起回來了，笑眯眯地道：「正軍，房子我看了，修得真漂亮！恐怕全縣就咱們獨一份了！」
傍晚，林紅英放學回來了，見到懷孕的大姐，也免不了摸著大姐的肚皮，一番期待和歡喜。
當天晚上，唐曉芙用家裡的縫紉機給未來小外甥做了幾身新衣服和兩個小被褥，林正軍拆了幾件舊衣服做尿布，忙得不亦樂乎……
見此，林紅梅大受感動，偷偷抹了好幾次眼淚。
在楊家，她從未感受到這種溫暖，自己這是掉到蜜罐里了！
接下來的幾天倒也平靜！
河灣大隊開始種秋季莊稼了！
社員們天不亮就要下地，天擦黑才收工，翻地、施肥、灌溉、播種，大家忙活得熱火朝天。
但林正軍依舊沒下地幹活。
他每天去地里巡視一圈，就回家和唐曉芙一起看書備考，陪著大姐說說話，小日子過得美滋滋。
社員們誰也沒說閒話。
且不說大家都想加入青年食品合作社當工人。
就憑林正軍幫大隊搞來了大批良種和化肥，最近又讓公社農機站調撥了拖拉機、脫粒機、播種機，那他就是河灣大隊的功臣！
下地幹活又能讓大隊增收多少啊，但林正軍搞來的良種和化肥卻能讓大隊多打幾萬斤糧食！
現階段，黃淮縣執行的政策是「超產按比例超購、超購實行加價、減產適當減購」的辦法。
一旦糧食超產，超出統購計劃外的糧食還能加價20%，多賺錢，多美啊！
又是一個美好的清晨，早飯是大米粥、炸油條、炒雞蛋和肉沫冬瓜，一家人吃的相當滿足。
叮鈴鈴！門口響起一陣清脆悅耳的自行車鈴鐺聲。
緊接著郵差推著自行車走入，笑道：「林正軍同志，你的掛號信！」說著，就拿著一個大信封！
「應該是《人民文學》編輯部寄來了樣刊！肯定是《牧馬人》發表了！」唐曉芙滿臉雀躍地道。
「又發表了？」
「這次應該是小說，比詩歌長，稿費應該會更多吧！」
一家人都滿臉興奮地圍了上來。
「辛苦了！」
林正軍在郵差的本子上簽收，而唐曉芙已經迫不及待地拆開了信封。
「真的發表了，還是在頭條！足見雜誌對你的高度重視！」唐曉芙捧著雜誌親了兩口，好像個孩子般開心得又蹦又跳。
林正軍接過雜誌，也是笑容滿面。
只見嶄新的10月份《人民文學》上，頭條發表了署名「楚狂人」的《牧馬人》。
要知道《人民文學》可是國內第一文學大刊，頭條刊發的一般都是老作家的作品！
新人新作，發表在頭條的非常罕見！
「這還有匯款單呢，一共210多元，按照千字七塊錢的最高標準算的！」唐曉芙滿臉興奮地道。
77年頒布的稿費標準，著作稿定為每千字2至7塊。
多了沒有！
特殊十年間，稿費還被當作「資產階級法權」給取消了呢，發表作品根本沒有稿費，一般就是給作者寄幾本語錄當精神鼓勵。
現如今，千字七塊的稿費標準，一般都是巴老、茅老那樣的文壇宿老才能拿到！
新人作者，又是發在殿堂級的《人民文學》上，能給個四五塊就頂天了！
但現在竟然給了千字七塊的稿酬，足見《人民文學》對《牧馬人》的高度肯定！
張淑芹看著匯款單，感覺像是在做夢：「天哪，就這一篇小說，也就幾頁紙，竟然賺了這麼多錢？」
林紅梅也不敢相信：「正軍竟然會寫小說，寫小說竟然這麼賺錢，兩百多塊，社員下地幹活，要六七年才能賺到啊！」
林紅英拉著唐曉芙的手，滿臉崇拜地道：「嫂子，你可真厲害！你好像就寫了五天吧，一天能賺四五十塊呢，比我哥當初做麻糖還賺錢！」
聞言，唐曉芙也很開心。
此前見林正軍那麼能賺錢，還摘了帽子，考大學都一路坦途了，她心底多少有點擔心自己配不上林正軍。
但寫作，讓她重新建立了自信，成就感滿滿！
自己也能追趕上林正軍的腳步了！
雖然還有一段差距，但至少有追趕的希望！
唐曉芙謙虛地道：「其實，這篇小說，故事構架都是你哥哥給的，我只是負責執筆！」
「那也很厲害，你沒有你的生花妙筆，小說不會這麼順利發表的！」林正軍笑道。
「這還有一封信，《人民文學》小說組組長崔道義老師寫來的！」唐曉芙又從信封里抽出一張信紙，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寫的什麼？」眾人好奇地問道。
唐曉芙突然開心得都跳了起來，笑顏如花道：「崔老師說，北影廠文學部的編輯江淮延、施文心和梁曉聲看到了這篇小說，非常喜歡，想改編成電影呢！」
「啥？啥？要改，改編電影了！你沒搞錯吧？」林三槐目瞪口呆，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