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守正足足愣怔了三秒鐘，突然搖頭失笑道：「正軍，你的意思是，你就是楚狂人嗎？」
「是啊，他就是楚狂人，如假包換！」唐曉芙理所當然道。
周家眾人面面相覷，不敢相信。
這個消息實在太震撼了。
與朱勇成提供的消息，相差十萬八千里啊！
「正軍，你要說謊，也要打打草稿才行啊！」
周冬雪咯咯嬌笑起來：「小說里寫了燕京飯店、莫斯科餐廳、華僑、伏爾加小轎車，還寫了舞會、可樂等飲料，非常詳盡，沒有親身體驗，是寫不出來的。你們鄉下，有這些嗎？你喝過嗎？甚至退一步說，你見過嗎？」
謝進版《牧馬人》里，故事發生地涉外飯店已經出現了可樂，還有芬達。
唐曉芙插口道：「小說是林正軍提供的故事，我執筆的啊，這些我都經歷過的，我能寫出來，有什麼問題！」
「你啊，就是個大色迷，替他圓謊，一起騙你外公。」周冬雪瞪了唐曉芙一眼。
「我沒有，我不是，別瞎說，我喜歡的是他的人品和才華！」唐曉芙小臉紅紅地道。
周冬雪不理她，審視著林正軍，道：「就算剛剛的問題，你解釋得通，那你回答我另外一個問題，以你的生活閱歷，應該無法接觸到華僑吧，也見不到大牧場吧，那這個故事的靈感來源是哪裡來的？文學是虛構的真實，也是真實基礎上的虛構。總要受到一點觸動，才能寫出來吧？」
她眼神得意，仿佛一個萬里獨行的女俠，刺出了見血封喉的驚艷一劍。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林正軍身上。
這個問題非常致命！
甚至唐曉芙都一直很納悶，林正軍是怎麼構思出來這麼個故事來的。
畢竟故事裡的人物，和林正軍的生活完全沒有交集，他的生活中，根本找不到原型啊！
林正軍笑道：「前段時間，《工人日報》和《光明日報》等新聞媒體報導了嚴紀彤、王柏玲夫婦的光輝事跡，我受到這個啟發……」
周守成皺眉回想了片刻，道：「我還真有點印象，是那對放棄了巴西華僑身份和遺產毅然留在國內報效國家的夫妻吧？」
「對！」林正軍點頭。
而周陽光頓時驚叫起來：「你就看看看報紙，就構思出一篇小說，還發表在《人民文學》上了！」
「寫作的秘訣其實很簡單，多讀書多看報少玩遊戲多睡覺……」
「啊這……」周陽光撓了撓頭，為什麼啊，我寫了幾十萬的稿子，可一篇都沒發表過！
聞聽此言，周守成也是將信將疑。
如果說林正軍真的就是楚狂人，那就不是他配不配得上唐曉芙的問題了，而是唐曉芙配不配得上他了。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想搞清楚這件事並不難。
但現在就把關係搞僵了，一旦林正軍真是楚狂人，恐怕心懷怨懟，以後怎麼當親戚呢。
一念至此，周守成緩和了語氣道：「正軍，你們應該還沒吃飯吧，家裡還有一些晚上的剩飯剩菜，你要是不嫌棄，就先對付一口吧！」
「哼，竟然讓正軍吃剩飯……」唐曉芙頓時氣鼓鼓地哼了一聲。
林正軍淡淡一笑，道：「沒關係，我們倆出去吃！」
「都這麼晚了，國營飯店都關門了……」
唐曉芙皺了皺眉，突然道：「外公外婆，正軍人生地不熟，我陪他出去吃飯。」
「還有，家裡實在太擁擠了，晚上我們就住外面的招待所了。」
周守成沒有言語，算是默認。
「那我們去了。」
林正軍含笑點頭，唐曉芙各自拿了行李，一起出門。
「嚯，這是被趕出去了！」
正房房門拉開，朱勇成正好看到倆人的背影，臉上浮現幸災樂禍的微笑。
出了家屬院，唐曉芙左右四顧，道：「這地方這麼荒涼，咱們去哪裡吃飯啊！」
林正軍淡然一笑道：「去海淀公安局，找賀勝請客！」
……
海淀公安分局，刑警隊辦公室。
「要不，把這個案子拿給林正軍，讓他給點意見。」
賀勝正在抽著煙，眉頭緊鎖地看著一份厚厚的卷宗。
類似的卷宗，辦公桌上堆積如山！
每份卷宗的封皮上都寫著「雙泉鎮老流氓案」字樣，只不過編號和日期不同。
從1到231，竟然整整231份！
這是一個轟動整個京城，乃至全國知名的重大流氓案。
從首次案發時間72年算起到現在的7年間，老流氓猖狂作案231起，共有220多名婦女同志受害，造成了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
因為「老流氓」做的第一起案子是在海淀地區雙泉鎮，而且屢次從警方眼皮子底下逃脫，所以，老流氓還有一個代號——雙泉鎮飛毛腿。
「老流氓」犯的第一案是在1972年夏天。
一天夜裡，一名蒙面人潛入雙泉鎮一戶農家，姦污了一名年輕媳婦，並自稱「老流氓」。
「革委會」接到報案後詢問受害人，她卻連案犯的體貌特徵都說不清楚。
此後，類似案件連續發生，先是玷污，有時再偷走受害人家裡一些財物。
作案範圍以海淀區雙泉鎮為中心，方圓十幾里左右，偶爾會到其他地區作案。每次作案都稱自己為「老流氓」。
很長一段時間，雙泉鎮乃至海淀地區，女人晚上不敢出門，甚至不敢一個人待在家，男人不敢去上夜班，要待在家裡保護老婆，人人自危，風聲鶴唳……
「叮鈴鈴！」
電話響了，賀勝連忙接聽。
聽筒里，傳來一陣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小賀，我是市公安局李丁！」
「您好，李局！」賀勝臉色恭敬。
他就是李丁一手帶起來的。
現在李丁升任了市公安局副局長，而他也從一名基層小民警成為海淀公安分局刑警隊隊長。
「雙泉鎮老流氓案，你得抓緊了，」
李副局長語重心長：「這次部里開會，我又挨批了，七年了，整整七年了，咱們一直抓不住犯罪嫌疑人，受害者越來越多，人民群眾意見很大啊！這可是首都啊……」
「師父，破不了這件案子，我也很慚愧，」
賀勝咬了咬牙，道：「現在我向您立下軍令狀，您再給我一個月時間，如果到時候我還破不了案子，您扒了我這身警服，我也去當門衛去！」
其實，他立下這軍令狀，沒有一點信心，心裡也是叫苦不迭，哪位神仙來救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