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掀起的一陣颶風拂得他肩後長發飛舞,如同鬼魅。
他陰沉著臉,抓在我手腕上的那隻大掌陡然用力,疼得我一陣眼前發黑……
一晃眼,原本壓在我身上的陰鷙男子就騰空飛起,化成了一條全身飄著長毛的黑、蛇?
那東西,看起來像條長蛇!
狂風驟卷,吹得我肩上頭髮使勁拍打著臉頰,領口灌了寒風,凍得我全身發毛。
我被陣陣陰風吹得雙眼都快睜不開了。
心驚膽戰惶恐至極之際,頭頂傳來了那蛇妖憤怒的控訴聲:
「本君好心救你性命,你卻想用法器殺害本君!
白青染,親手恩將仇報害死自己恩人的滋味,可是好受!」
我被魘在了床上四肢再也動彈不得。
看著那蛇張開血盆大口痛嘯的模樣,看著他心口還插著的那把放大十幾倍,幾乎可以貫穿他身軀的匕首,後悔地搖頭,眼角含淚低呼:
「不、不要……不要死,我沒想殺你,不要……」
「白青染,本君死了,你也活不久。你與本君結了靈契,你以為本君死了靈契就能自行解除麼?
本君告訴你,本君與你結的乃是生死契,生死契,同生死,你的愚蠢終究會害死你自己!」
沙啞的怒吼卷得窗外邪風更猛,颶風吹得吊頂花燈劇烈搖晃。
桌上雜物哐哐噹噹砸落在地,老式的木窗被風破開。
窗框與牆壁相撞,噼里啪啦,夾雜著窗戶碎裂的聲音。
那長蛇胸口的血順著泛青光的鱗甲縫蜿蜒往下墜流,不消片刻,就染紅了他整條蛇身。
從他身上滾下來的血珠子像是有生命力一樣,自地面攀爬上床尾床單。
一寸一寸,朝著我身下渲染而來。
「不要,別、別這樣,不要!」
我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瞪大眼睛,恐懼的陰霾攏上靈台,催得我眼前一陣發黑。
乍然一聲痛苦嘶嘯貫通頭顱,那刺耳的慘叫恍若能震破我的耳膜。
眼前陰一時明一時的晃了很久。
忽地一聲驚雷在窗外劈落,騰身盤踞在我眼前的龐然大物應聲砰的一聲爆體濺出了無數個碎片了,徹底消亡在了我眼前……
他,死了?!
我慚愧後悔地死死盯著那漫天如花雨散落的殘片,心口抽痛地凝噎:
「別死,你、妖怪你別死,我錯了,我不該殺你,不該殺你。啊——」
攀至身下的血網緩緩爬到了我的身體上,像一頭嗜血的猛獸一樣,一點點將我吞噬在無邊慘紅里。
「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
「啊——」
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的清晨了。
我從床上彈坐起來,四肢無力發麻地抹了一把額角的汗水。
多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可環顧四周,那窗戶上的裂痕,桌上東西灑了一地。
窗簾被吹飛了半扇,以及床尾地板上那攤醒目刺眼的灼紅,都在時刻提醒著我,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我真的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天晚上明明是他把我從冰涼的深水湖裡撈出來的。
要不是他,我可能現在早就命喪黃泉了下地獄投胎去了。
可我卻因為害怕恐懼,親手殺了他……
雖然他救我的目的暫時還不明,可就這樣把他殺了,的確是我太忘恩負義了。
或許他說得對,我就是個白眼狼。
害怕地撈過薄被子蓋在身上,我越瞧那灘血腦子越亂。
精神緊繃時又瞥見了手臂上的青斑更多了,我不敢相信地哆嗦著伸手摸過床頭柜上的手機。
點開瀏覽器,手指僵硬的一連在上面打錯了好幾個字才終於輸對了一句話:
屍斑是什麼樣?
而網頁顯示出來的照片,卻讓我腦中轟的一聲,比遭晴天霹靂的打擊還大!
僵硬的屍體手臂上,那青紫暈紅的斑塊與我胳膊上的斑塊,一模一樣……
心臟麻得快要停止跳動了,我脊背發汗染濕了一層薄睡衣。
盯著手機屏幕不死心地又硬著頭皮再翻看了幾張,可上面顯示出來的圖片狀況無一不是與我身上的情況相符。
拿手機的手越來越抖,我傻盯著圖片緊張得都快喘不過氣了。
一陣落地大擺鐘的整點鐘聲敲起,我一個激靈,尖叫了一聲把手機甩了出去。
不敢相信的試鼻息,摸心跳。
可鼻息心跳都在啊!
「不可能,我怎麼會已經死了!我沒死,沒有!」
我披頭散髮地坐在床上,拼命地尋找更多我還活著的證據。
手胡亂從床頭抽屜里摸出了一把水果刀,果斷地往胳膊上一划。
刀落見血。
可惜感覺不到疼痛。
完了完了完了,我是真的沒命了!
六神無主地撲到床尾,我對著那攤殷紅血液後悔地哭出了聲。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殺你的,誰讓你一聲不吭地就這樣對我……還和我結靈契!
我以為你是壞妖才殺你的!怎麼辦怎麼辦,你死了,我現在該怎麼辦啊!」
生死契,生死契……
滿腦子迴蕩的都是那妖死之前留下那些話。
他說生死契,同生死,他死了我也活不了多久,可如果他活著,是不是我就不用死了?!
我好像明白了他為什麼要和我結契,他是沒打算讓我就那樣死了,他是在救我!
想到這可能就是他出現在我夢中的真相,我更加後悔自責了。
恨自己太愚蠢地握拳頭狠狠砸了砸腦袋,「該怎麼辦,該怎麼彌補才好,我真蠢,蠢死了!」
頭痛欲裂地捂著腦袋焦慮至極,可就在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自己以後該怎麼辦時,被摔在地板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原本歡快的古典音樂這會子在房間內清晰迴蕩,竟顯得分外詭異。
我鼓足勇氣顫抖著抬起頭,視線一寸一寸地往鈴聲傳來的方向挪——
看見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一個熟悉的名字後,我才頓時鬆了口氣。
是宋姍姍!
兩腿發軟的下了床,我踉踉蹌蹌的走到了不停震動響鈴的手機前,俯身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貼在了熱意潮濕的側臉上。
手機接通的另一頭,一道潑辣尖銳的女子聲乍然響起:
「臭青染,你又接電話接的這麼遲!在哪兒呢幹嘛呢!
要不要出來吃火鍋,我發現了一家神仙火鍋店,一百塊錢一個人管飽,重點是還有我最愛吃的海參。」
我現在哪還有心情再陪她一起吃火鍋吃海參,怕得心臟抽痛,背上睡衣汗濕了一回又一回:
「姍姍……我可能遇見事兒了。」
聽我啞著嗓子顫顫回話,宋姍姍那頭沉默了片刻,後霸氣地和我說:「莫慌,你在哪?」
我哽了哽:「在家。」
她嗯了聲:「你別動,我去找你!」
「好。」
半個小時後。
宋姍姍開著她那輛張狂的頂配小紅車,很是惹人注目的一腳油門帥氣地滑進了我家老舊古樸的中式小院裡。
鎖上車門,宋姍姍披著一頭捲髮,穿著一身精緻的黑色包臀小皮裙,踩著恨天高的高跟鞋哐哐哐的來到了早在一樓等候的我面前。
「咋回事?你不會真因為睡了一夜凶宅就撞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