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搖頭苦笑:「真正的神,怎會屠殺世人,怎敢,取人性命。上次的謝嘉楠,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麼?人若有罪,老天自會懲罰,不該死的人,即便是神也沒資格殺了他。
三界運轉,自有其規律,更何況,龍王爺身上還背著昔日的罪債,犯了錯的神仙再殺人,那是罪上加罪,雪上加霜,那日若無你的以命相護,他怕是,還得再死一次。」
「那你知道玄曄當年究竟是犯了什麼錯,才惹怒了老天爺,讓天上的神仙們這麼懲罰折磨他嗎?」我追問下去。
大黑想了想,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你只能自己去問龍王爺了。我和你說過,我很小的時候就聽爺爺奶奶們講龍王爺的故事了,據他們所言,龍王爺被鎮壓在城北那片亂葬崗至少有三千年了。
久到,連他們也不清楚龍王爺究竟是哪一年被壓在那地方的,就糊裡糊塗,不知不覺,便聽見了關於龍王爺的傳說,發現了亂葬崗那裡多出了一道很厲害的封印……
他的來歷,我們方圓九千里的妖魔地仙,全都一無所知……不過,山君肯定是知道的。山君曾在酒後和我說了幾句胡話,其中提到……龍王爺當年弒師造反,六親不認,親手殺了對他有養育之恩的神仙……
弒神,乃是大罪過,天條之上,弒神者是要五雷轟頂萬劫不復的。不過,也分情況,神仙殺害同僚會經三清會審,再來確定罪名,施以相應懲罰,而妖魔弒神,則會直接被毀滅掉……
似龍王爺這種被懲罰鎮壓的,刑罰說輕不輕,說重不重,我也不確定他當年到底是不是因為殺害了同僚而惹怒老天爺被壓下來的。
總之……你可以再等等,你們餘生共處的日子還長,或許到了合適的時機,他會主動和你交代這些事。」
「我倒不是急著想知道他的秘密,我只是心疼他,只是害怕天界哪日突然問罪……我怕他瞞著我,像宋睦州瞞著姍姍一樣,瞞著我所有不幸的消息。」
「人啊,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只能過一日,看一日了。就像半年前,咱們誰也想不到族長會得白血病,會離開人世,離開姍姍。」
他瞟了我手裡佛經牌一眼,換個話題接著說道:「這些可不是破爛,是我近千年來收集的所有好東西。你手裡的佛經牌是由得道高僧親自念經開過光的,我攏共只有六枚,兩枚給了你,剩下四枚,都留給姍姍。
還有這桃枝,是三百年前我在淮北無意間撞見了一株開白花的桃樹,從它的枝頭折下來的,一直用仙力保存著,你拿去插進土裡還能活。收著吧,等找到合適的地方了,想種了,再把它插進土裡也不遲。
還有這隻鈴鐺,叫做聽話鈴,你想讓別人做什麼事,只需搖一搖它,再衝著別人喊她的名字命令她,鈴鐺就會驅使她聽你的話,去做所有事。不過,你玩的時候當心些,千萬不可拿它做壞事。
仙家的神物如果沾了太多負能量,會反噬其主的。雖然這些東西在你男人眼裡極有可能分文不值,但卻是我攢了一輩子的家當……以後,可能都用不上了,你拿走吧,給姍姍,不合適。
還有這硃砂,是我以前結識的一位遊方術士所制,拿過去畫符特別有用……還有這銅錢!銅錢你拿好,辟邪的!雖說效果達不到你體內血那樣兇猛,可至少能在某些時候,為你省點麻煩……還有這個口袋……」
「大黑。」我突然出聲打斷他,凝視著他那張慘白毫無血色的臉,擔心詢問:「你到底怎麼了?你是也做出了什麼要離開的決定了麼?你把這些東西都給了我……像極了是在給自己留遺言。」
大黑目光躲閃的別過頭虛笑:「哪、哪有。我能做出什麼決定,我能離開去哪裡?我哪裡,也去不了了。」
「你,是要回狐族了麼?」
我記得當初白榆離開的時候,也是這副悵然若失,迷茫的神情。
「狐族,回不去了。」他勾唇笑的牽強,目光淒涼道:「我給你這些東西,並非沒有條件。妹子,族長甦醒後,姍姍肯定是要跟族長走的。
我這個孤家寡人,以後就只能跟在你和龍王爺身邊了。你們,可不許嫌棄我吃的多……我不想變成流浪狐,我可以賣萌,還可以玩雜耍,我可以給你做寵物,絕對不會影響你和龍王爺的日常相處。」
看來最近的事,對大黑也打擊挺大。
他都開始害怕我和玄曄嫌棄他了。
連自貶身份做寵物的話都能說出來,這內心,該是多麼的無助……
「你放心,我和玄曄不會丟下你的,只要你願意,你可以永遠和我們夫妻倆住在一塊兒!我現在有錢,養得起你,絕對不會讓你變成流浪狐的!」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耐心安慰他。
他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假裝釋懷,輕吟道:「這就好。」
——
深夜十一點半,我和大黑按照事先商量好的那樣,準時出現在了醫院住院部的負一層,太平間。
先找到太平間的信息資料室,趁著守夜的人不在,關掉監控系統,再調出醫院內部資料庫,輸入宋睦州的名字,點擊查找,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
大黑望著電腦主屏幕上不停轉圈的圖標,皺眉嫌棄道:「破電腦!反應真慢!」
我無奈安撫他:「內部系統一般都這樣,卡到爆。不過,卻也安全,至少不容易被人竊取醫院內部資料。」
「誰會發瘋竊取醫院太平間的資料。」
「那可不一定,要是醫院太平間躺了個生前了不得的大人物,還是得預防一下的。萬一有人像咱們一樣變態,半夜三更出來偷屍體,那醫院是要負全責的!」
幾句話說完,那破系統終於緩衝了過來。
屏幕上現出了負三樓,三三零三室,九縱五櫃的信息。
「負三樓,找到了!」我拉住大黑的袖子激動道:「這裡是負一樓,咱們還得往下下兩層樓!」
可大黑卻盯著電腦屏幕上出現的房間縮略圖好奇心大起:「怎麼三樓過後,就是五樓,四樓……死樓。太平間也講究這個?」
我臉黑:「要不然呢!太平間可是陰氣最重的地方,肯定要避開些不吉利的元素。」
大黑反應遲鈍地點頭哦了聲,然後主動有分寸地隔著我袖子抓住我手腕,要帶我往外走:「那咱們快去吧!」
「等等等等!先關電腦!」
……
負一層的電梯就在值班台正對面,信息室隔壁,所以我們出門就找到了路在哪。
進了電梯,電梯裡的光也是昏昏沉沉的,四個燈泡瞎了兩個,剩下兩個還恍若那口氣就卡在嗓門眼,上不去,也下不來,亮不了,也不能再暗了。
滿電梯都瀰漫著濃濃的消毒水味,我受不了的撈起大黑袖子就往鼻子上捂,看著電梯顯示屏上緩慢下降的數字,心裡犯怵,「來這種地方,我得倒霉好幾天吧?」
大黑面無表情的鎮定說道:「你一凶宅試睡員,還怕這個?之前不都是靠睡凶宅為樂的麼,也沒見你擔心會不會倒霉。」
我眯著眼嫌棄睨他:「呸!那性質能一樣嗎?凶宅只是死人住過,等我去的時候死人早就變成鬼了……可這地方,死人都在這躺著呢!
就算是做凶宅試睡員,我也沒試睡過曾經住過幾百號死人的宅子……早知道就應該把你弄回去的那些辟邪黃符全帶上!」
大黑沒良心地安慰我:「沒關係,我帶刀了,隨時都方便供你放血使用!」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給你放放血!」
「不是你現在比較害怕嘛,我給你壯壯膽。」
我抓著他的袖子捂鼻子咬牙抱怨:「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才不放自己血呢!劃破皮的時候可疼了,再說血放多了我得虛死!與害怕相比,我更心疼自己的身體,珍惜自己的生命。」
電梯門打開,大黑拖著我就往左邊走,信心滿滿道:「就在前面,我記得電腦上的縮略圖!出電梯第三間房就是了!」
剛從一撥消毒水裡解脫出來,就又進入了另一波消毒水攻擊中……我捂住鼻子被熏得頭暈,顧不得仔細看旁邊的門牌號,就跟著大黑徑直往那第三間房奔了去。
然而,門一打開——
「噯?這個醫院的太平間都流行把屍體泡在水裡嗎?」
「臥槽這是解剖室!」
「啊,那就是對面這間,錯不了!」
「……那是器材室!」
「那可能是我記錯了,應該是,第四間,對,第四間!走啊妹子,相信我不會錯!」
「嘔——這是消毒室!」
「對、對面……?」
「你正常點好不好!那是生物研究室!進去我們會被毒死的啊——」
老天爺啊,我怎麼就遇見了這麼個豬隊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