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被秦鏡洲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嚇了一大跳。
在她的印象中,秦鏡洲氣度華貴,如同民國時從容、掌控一切的貴公子,頭髮、衣服都是打理得一絲不苟,她哪裡見過他近乎狼狽的一面!
他走近後,宋棠環視了一圈,沒看到宋清窈,想到這裡還是民政局,她瞬間明白了。
聽說他特別喜歡宋清窈,對她一見傾心,非卿不可。
她覺得他今天如此失落、難過,應該是被宋清窈放鴿子了。
不過,以宋棠對宋清窈的了解,好不容易抓住秦鏡洲這棵大樹,她肯定不會輕易放手,她怎麼會捨得放秦鏡洲鴿子?
難道是恃寵而驕、欲擒故縱?
宋棠覺得大概率是這樣。
秦鏡洲哪怕外表光鮮亮麗、前程一片光明,也有求而不得的時候,她忽而覺得,現在的他,看上去還怪可憐的。
他認出她來了,還喊了她的名字,她肯定不好裝作沒看見他,還是禮貌地跟他打了聲招呼,「秦副局。」
她本來下意識想寒暄一句,你怎麼會來這邊?
但這話,說了就是戳他的傷心事,往他那顆千瘡百孔的心上捅刀子,她終究還是咽下去,不卑不亢地說了句,「我和我對象先回去了。」
她對象……
秦鏡洲一垂眸,就看到了她手中的結婚證。
結婚證展開著,上面有民政局蓋的新鮮出爐的大紅的印章。
他今天眼尾本就染上了明顯的猩紅,看到這大紅的印章,他的雙眸,更是被刺得生疼。
一直疼到了他心底。
他平日裡那麼冷靜、八風不動的一個人,此時仿佛被逼到了絕境的困獸,雙眸寸寸染血,痛不欲生。
他這幾天出差了。
他讓人盯著宋棠這邊的情況。
他知道,她跟陸今晏快要領證了。
不過阮清歡出車禍了。
她跟阮清歡那麼好,阮清歡生死未卜,她肯定沒心情跟陸今晏領證。
沒想到今天早晨,他剛出差回來,就得到了阮清歡已經醒來,她和陸今晏去領證的消息。
他快馬加鞭趕過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他們已經拿到了結婚證。
秦鏡洲的視線,太過疼痛而明顯,宋棠也注意到,他死死地盯著她手中的結婚證。
她知道,這是他今天沒能跟宋清窈領到,看到她跟陸今晏的結婚證,他眼饞了。
她覺得他今天被放了鴿子,本就已經深受打擊,她若是再提她和陸今晏領證的事,怪刺激人的。
但他這麼一直盯著她手中的結婚證,她若什麼話都不說,也顯得怪不禮貌的。
沉吟了片刻,她還是輕聲說道,「秦副局,我今天跟我對象領證了。」
「也希望你能早日得償所願。」
陸今晏死死地握住了宋棠的手。
他力氣太大,宋棠手都被他攥疼了。
他還仿佛害怕被搶走領地的雄獅一般,占有欲十足地將她箍進了懷中。
宋棠感覺到了他身上的醋意。
她就特別無語。
她祝秦鏡洲早日得償所願、把宋清窈娶回家,他有什麼好吃醋的啊!
他這人啊,真是葷素不忌,什麼醋都要吃一下。
他這副占有欲十足的模樣,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人家秦副局有喜歡的未婚妻,她又不是人民幣,她還沒那麼自戀,覺得誰都喜歡她。
她得好好跟陸今晏說說,以後別當眾隨便吃醋,不然她會很尷尬。
她抱歉地對秦鏡洲點了下頭,打算趕快帶自家醋罈子離開。
「宋棠。」
宋棠又聽到了秦鏡洲的聲音。
這一瞬間,秦鏡洲腦海中閃現過無數個念頭。
他想爭,想搶,想奪。
想不擇手段,把她禁錮在他身旁。
可上輩子,他的強勢與掠奪,讓她並不快樂。
甚至,讓她厭惡他、排斥他,寧願死,都不願真正成為他的女人。
這輩子,他不能直接強取豪奪。
他更不能讓她憎惡他。
他得,用盡手段,得到她的真心。
他半垂下眼瞼,將眸中所有的風起雲湧、驚濤駭浪盡數壓下,披上溫和的皮囊,對她說了句,「新婚快樂。」
他厭惡說假話。
但他這句話,沒有半分真心,只有手段。
他不可能讓陸今晏快樂。
上輩子,她懷了陸今晏的孩子,他都不在乎,這輩子,她只是跟陸今晏結婚,算什麼?
他不會讓他倆的婚姻長長久久維持下去。
他會,讓他們離婚,讓她對陸今晏徹底失望,讓她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
「謝謝!」
宋棠轉過臉,笑靨如花,由衷地對秦鏡洲說道。
她喜歡陸今晏。
今天是她和陸今晏的好日子。
所有祝福他倆的人,她都會看著特別順眼。
她本就對秦鏡洲印象不錯,見他今天被放了鴿子,還如此有風度地祝她新婚快樂,她對他的印象更好了一些。
她今天,滿心滿眼都是她手中的結婚證,她並不知道,她這回眸一笑,晃花了秦鏡洲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
直到她上了車,秦鏡洲的視線,依舊死死地鎖在陸今晏車上。
陸今晏關車門的時候,下意識轉身,兩人目光交匯,仿佛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秦鏡洲從陸今晏的眸中,捕捉到了他的寸步不讓。
可他秦鏡洲,偏要搶!
誰都攔不住他!
「陸今晏,你以後能不能別總是吃醋啊?」
上車後,宋棠忍不住對他說,「人家秦局長有喜歡的人,對我完全不敢興趣,你剛才吃醋,讓我怪尷尬的。」
陸今晏落在方向盤上的手一頓。
他比誰都清楚,秦鏡洲喜歡的人,是她!
想到上輩子,她最終還是選擇了秦鏡洲,他肯定不會告訴她秦鏡洲對她有心。
因為他看似無所畏懼,實際上,也會膽怯。
他怕知道了秦鏡洲對她的感情,她會對他動心。
沉默了片刻,他只是沉著臉說道,「宋宋,以後離秦鏡洲遠點兒!」
宋棠好無語,他怎麼還在吃醋啊!
她對秦鏡洲,頂多也就是見了面,禮貌地喊他一聲「秦副局」,她怎麼可能離他近?
她依舊習慣性坐在駕駛座後面的那個位置。
她從後面抱住他撒嬌,「秦副局有未婚妻,我肯定不會故意靠近他。」
「但他是領導,我要是因為工作碰到他,也總不能無視他吧?」
「陸今晏,你別吃醋啦,我和秦副局,八竿子打不著邊的兩個人,你這是吃的哪門子的醋啊?」
「你都快要變成大醋桶了!」
陸今晏沒說話,只是用力握住了宋棠抓過來的手。
他也不想吃醋。
可吃醋這種事,他自己完全控制不了,他就是不喜歡秦鏡洲出現在她面前。
「好了好了,我只喜歡你,你也沒必要吃醋。」
「我對象長得好看,身材也好,還有胸肌腹肌人魚線,寬肩窄腰大長腿,我被我對象迷得團團轉,才不會喜歡別人呢!」
陸今晏耳根滾燙。
他那顆酸澀脹痛的心,也漸漸恢復了生機。
只是,他還沒歡喜三秒鐘,就又聽到了宋棠的聲音,「秦副局對我沒意思,我也絕不可能對他有意思。」
「不過,秦副局平時挺高冷的,今天他這副失落、痛苦的模樣,看上去還怪可憐的。」
她覺得秦鏡洲可憐……
她這是有些心疼秦鏡洲?
陸今晏臉黑了。
無邊的醋意,混雜著熊熊烈焰,剎那將他的心臟吞噬。
他的眸色,也快速染上了危險的幽光。
他倆今天都請了半天假。
他拿到結婚報告那天,他申請的婚房,也批下來了。
大院那邊,前不久,蓋完了幾棟樓房。
他分到的,是三樓的一套三室兩廳的樓房。
他分到的那處樓房,距離陸家、宋家特別近,就在下一條街,步行五六分鐘就能到,以後他在部隊的時候,她可以直接去陸家吃飯,很方便。
他公休的時候,他可以下廚,給她做好吃的。
高敏見他倆走到了一起,特別開心,說以後順便過去幫他倆打掃衛生。
她不願意收額外的報酬,但他也不能讓她白受累,他還是堅持每月給她十五塊錢的酬勞,讓她以後周一到周六,每天過來打掃一次衛生。
婚房帶裝修,家具昨天他就已經讓人送過去了。
他現在帶她去的,就是他們的婚房。
附近沒有隱蔽的胡同。
他現在在開車,不方便對她做什麼,但等他倆回了家,有她好看!
「陸今晏,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宋棠並沒有察覺到危險,還在嘰嘰喳喳。
見他開往的,是軍大院的方向,她又問了句,「是要回家嗎?」
「去我們的婚房。」
陸今晏說著,就加快了車速。
婚房……
宋棠忽然就覺得車裡面有些熱。
他倆之前說過,結婚後住在單位分的房子裡面,因為那裡離林荷、阮清歡、陸少游等人近。
但她還沒去過他分的房子呢。
她很期待,心裡又止不住有些緊張。
很快,他就帶她去了那套三室一廳的樓房——他倆的家。
進門後,她正想好好看看他倆的小家是什麼樣,她只覺得腰間一緊,他竟是握著她的腰,兇狠地把她按在了一旁的牆上。
緊接著,他的唇,就帶著焚燒一切的熱,強勢壓下,掠奪欲驚人。
她還聽到了他那帶著濃重危險的聲音,「宋宋,你不僅覺得秦鏡洲好看,還覺得他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