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打完點滴後,就從醫院離開了。
醫生說,她身體沒別的問題,就是手臂腫得太厲害,得再打幾天消炎針。
有空直接去附近的衛生站打就可以。
上輩子,宋棠家裡太有錢,她嬌生慣養長大,自然不太會做飯。
她與陸今晏結婚後,都是去陸家吃飯。
今晚在陸家吃過晚餐後,她就回了她跟陸今晏的婚房。
他倆結婚的那天,婚房裡面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但他去出任務後,婚房裡面空蕩蕩的,格外冷清。
她也特別想他。
她的手臂,依舊很疼。
他如果在她身旁,他一定會緊緊地抱著她。
他懷裡是暖的,床上也是暖的。
可洗過澡後她躺在床上,被子裡面是涼的,她身側也是涼的。
夜深人靜,唯有清冷的月光,伴著她入眠。
可能因為太想他,今晚她還夢到了他。
只是,這個夢,並不快樂,倒是疼痛、悲涼、絕望的要命。
這場夢裡,他又變成了什麼將軍。
周圍一片屍山血海。
他身上的鎧甲,也被鮮血染紅。
他手持長槍,踩著鮮紅的血液,奮勇殺敵。
只是,帝王喜歡玩弄權術,怕他功高震主,竟寧願損失城池、讓幾萬將士再回不了故鄉,也不願派援軍支援他。
他的身旁,一位又一位敵軍倒下。
他身後的兵士,也在敵軍的圍攻之下,漸漸沒了氣息。
他孤身一人,被敵軍團團圍住。
他手中的長槍,仿佛閻王點卯,刺到誰,誰的身體,就會轟然倒下。
他銀色的鎧甲,已經徹底看不出本來模樣。
倒在他腳下的敵國兵士越來越多,他踩著那些兵士的屍體,迎接一波又一波的圍攻。
只是,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隨著他被人砍了兩刀,他體力漸漸不支。
原本將他團團圍住的敵軍,也被他殺得零零散散。
有人趁他不備,自他身後狠狠地砍了他一刀。
他身體猛一踉蹌,差點兒倒下。
只是,他不能倒下。
不殺盡最後一個敵軍,將軍死不瞑目!
他握緊手中的長槍,竭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哪怕他渾身是血、滿臉風霜,他依舊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戰神!
風吹過,他身上被血染紅的披風獵獵飛揚,敵國的兵士,竟一時不敢上前。
「沖啊!」
不知道誰嘶吼了一聲,那些兵士,才又咬著牙往他身上撲去。
一個又一個的敵兵,死在了他的長槍之下。
最終,只剩下了敵國將領。
而敵國將領,遠遠地拉起了長弓,狠狠地往他身上射了好幾箭!
鋒銳的箭頭,刺入他的肩膀、腹部、腿上,他身體劇烈搖晃,顯然,他的強撐,已經到了極限。
但哪怕腿上的傷很重,他每走一步,都是痛不欲生的煎熬,他還是一步一步,走到了遠處的敵軍將領面前。
敵軍將領的手中,只有弓,已經用完了箭。
敵軍將領顯然也被他身上閻羅一般的殺氣嚇得不輕,他丟掉手中沉重的弓,就想逃離。
在靠近他的時候,陸今晏猛地扔出手中的長槍,將敵軍將領的心臟,狠狠刺穿。
與此同時,敵軍將領也用盡最後的一點兒力氣,扔出手中削鐵如泥的匕首,直中陸今晏的心臟。
敵軍將領倒下後,陸今晏的身體,也轟然倒地。
如同山巒傾塌。
好似再無生機!
「不!」
宋棠哭喊著從睡夢中驚醒。
天微微亮。
窗簾晃動,隱約能看到窗戶上貼著的大紅色的喜字。
大腦漸漸清醒,宋棠意識到,陸今晏重傷、力竭而死,只是她做的一個夢。
夢都是假的。
可不知道為什麼,想著夢裡他渾身是血、轟然倒下的模樣,她怎麼都壓制不住自己心中洶湧的不安。
她迫切地想聽到陸今晏的聲音,迫切地想知道他現在的情況,迫切地想確定他平安。
她快速下床,衝到客廳,就想用座機給他打電話。
只是,他每一次出任務,行程都是絕對機密,她根本就不知道該給他打哪個電話。
給他寫信,她也不知道該寄去哪裡。
距離他出發,已經過去了快一星期,她沒有得到過任何關於他的消息。
「陸今晏,我真的好想你啊……」
宋棠用力抓著手機聽筒,最終,她手指又緩緩鬆開,任聽筒滑落到了座機上。
她就那麼木然地坐到書桌前,在那封永遠都不可能寄出去的信上,一遍遍寫著:「陸今晏,我好想你。」
「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平安,平安……」
直到天光大亮。
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很甜蜜。
跟他分開、無法聯絡的時候,又會很苦。
可她既然選擇嫁給他,她就會支持他的工作。
保家衛國,是每一位軍人的神聖的使命。
只是,作為他的妻子,她有私心,她希望他在保家衛國的同時,也能好好愛惜自己,平安回家。
她不停地告訴自己,夢都是反的。
夢裡,他渾身是血,倒在屍山血海之中,現實中,他肯定會順利完成任務,與她團圓。
她等著她的丈夫回家!
——
「宋同志,這一次你可一定得幫我。」
文工團器材室內,趙井用力抓著宋清窈的手,苦苦哀求。
是的,趙井保外就醫的這段時間,跟宋清窈聯絡上了。
之前在宋棠的臥室,趙井對她又親又摸,宋清窈覺得他怪噁心的。
不過,現在趙井知道,她是秦鏡洲心尖尖上的寶貝,不敢對她不敬,且趙井有求於她,她還是決定好好利用他毀了宋棠。
「誰不知道,現在你可是秦副局的心肝寶貝。」
趙井可憐巴巴地望著宋清窈,就差給她跪下了,「只有秦副局有能力,讓我不再坐牢。」
「我真的不想坐牢了,監獄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讓秦副局幫我,也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求求你讓秦副局拉我一把!」
「只要你能幫我,我趙井這輩子,都給你當牛做馬、聽你使喚!」
聽到趙井帶著明顯討好的吹捧,宋清窈妝容精緻的小臉上,滿是高高在上的得意。
是啊,誰不知道,她是秦鏡洲唯一想娶的女人。
等徹底收拾了宋棠,誰都別想搶走她秦太太的位子!
「今天我把你帶進文工團,的確有事讓你去做。」
宋清窈現在就已經端起了副局太太的架子。
因為趙井恭敬地彎著腰,這樣他看上去,要比她矮一頭,她垂眸,幾乎是用鼻孔瞧人,「阿洲對我的好,確實沒得挑。」
「讓你離開監獄,也不過就是我一句話的事。」
「趙井,只要你今天把我吩咐的事做好,我保證,用不了一個星期,你就會被無罪釋放!」
「謝謝秦太太!」
趙井直接討好地改了對她的稱呼。
果真,聽到趙井稱呼她秦太太,宋清窈越發容光逼人、洋洋得意。
她高傲地輕咳了聲,示意趙井靠近她點兒。
趙井心領神會,連忙恭敬地湊過去,任她吩咐。
「你就老老實實躲在這器材室。」
宋棠已經休完了婚假。
哪怕她左臂依舊特別疼,今天早晨,她還是回到了文工團上班。
她編了一支新的舞蹈,從器材室拿了幾樣器材用。
因為她一會兒還有別的事,她打算提前把器材送回器材室。
平時大家很少來器材室這邊,走廊上格外安靜。
宋棠上前,剛想推開緊閉的器材室大門,就隱約聽到了宋清窈的聲音。
「你就老老實實躲在這器材室。」
「我注意到了,宋棠今天從器材室拿了器材,一會兒下班之前,她肯定會過來還器材。」
器材室後面的窗戶虛掩著。
宋棠快速從門把手上收回手,就去了窗戶那邊。
因為宋清窈也在文工團上班,宋棠防著她耍陰招,一直隨著帶著陸今晏送她的錄音筆。
她悄悄把窗戶打開了一道細縫,就把錄音筆放在了窗台上。
緊接著,她又聽到了宋清窈那帶著明顯怨毒的聲音,「你找個隱蔽點兒的地方躲好。」
「到時候宋棠進來,你就衝過去,將這顆藥塞到她口中,跟她生米煮成熟飯。」
「這顆藥可是我花了十塊錢從黑市買的呢,據說反應特別快,藥效也特別厲害。」
「宋棠吞下這顆藥,肯定會迫切地想要一個男人,到時候,她會主動貼到你身上,任你為所欲為!」
「我聽說宋棠現在跟陸旅長結婚了,我們這樣對她,是不是不太好?」趙井接過藥,裝模作樣地問了句。
「有什麼不好?」
見趙井好似要退卻,宋清窈頓時怒了。
「宋棠就是個噁心的小偷!如果不是她不要臉,總是跟我搶東西,爸爸媽媽大哥二哥,都是我的!」
「她不僅搶走了我的至親,還搶走了陸大哥……她這種惡毒、廉價的小偷,就該被玩爛、玩死,臭名昭著、人人喊打!」
「趙井,我勸你給我把事情辦得漂亮點兒,否則,我讓阿洲弄死你!」
「是是是……」
趙井畏懼秦鏡洲的權勢,一個勁兒地伏低做小。
聽了他這話,宋清窈面色總算是緩和了幾分。
她譏誚、殘忍地勾了下唇角,「我身份高貴,不能被人懷疑,有些事,我不方便親自出面。」
「不過,我跟謝詩婷說好了,她一直盯著宋棠。宋棠來器材室這邊十分鐘左右後,她就會帶著人過來捉姦。」
「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看到宋棠被你玩弄的噁心、下賤模樣。」
「陸旅長那麼優秀、驕傲,怎麼可能會要一個被玩爛的婊子?他定會跟那個賤人離婚,文工團也會以作風不正的名義開除她。」
「我爸爸媽媽定也會嫌她丟人,跟她斷絕關係。到那個時候,她走投無路,只能淪為你的玩物!」
「你可以把她帶回鄉下,讓她接客給你賺錢,讓她成為最下賤的婊子,多有意思!」
「趙井,別讓我失望!」
宋清窈說完這話,傲慢地掃了趙井一眼,就踩著小皮鞋,搖曳生姿地往器材室外面走去。
只是,她沒能走出器材室。
她做夢都不敢想,趙井會忽然掐住她的下巴,把她特地為宋棠準備的那顆藥,狠狠地塞進了她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