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笙手裡的手電筒晃了晃,光束落到不遠處坐在木桌上的小糰子身上。
下來的幾人齊齊鬆了一口氣。
還好,找到了。
小芋圓眼睛亮亮地看著他們走進,然後被抱了起來。
幾人下來時帶著光,打亮了地下室。
被抱起來的芋圓看到,她剛才坐著的位置上,貼著許許多多的黃符。
桌上還有一隻純黑色的小罐子,燈光一照,裡面全是猩紅的液體,濃稠又散發著腥味。
蘆笙從口袋裡拿出一副手套戴上,又從旁邊人手中接過來一隻鑷子。
他把鑷子伸入罐中,將液體中泡的東西夾了起來。
幾束燈光都對準了它夾起來的那個東西,看了一會兒後,蘆笙抬頭看向江郁棠:「是頭髮。」
發質偏硬,一小撮,長度很好分辨,是男生的。
江郁棠屈指抵著鼻下,眉頭小幅度地皺了皺,看得出他有些嫌棄。
「噁心。」
蘆笙聞言沉默了,他往旁邊邁了一步,稍微離得遠了一些,然後才開口接著問。
「那…要帶回去查一下嗎?」
江郁棠放下手,淡淡的嗯了一聲。
這時,懷裡的小糰子用小手拍了拍他,那軟萌稚嫩的聲音聽著甜絲絲的,就是說出來的話讓人有些惡寒。
「二叔叔,這是你的頭髮哇~」
「……」
蘆笙暗中瞥了一眼他家二爺的臉色,手抖了一下。
還好受過專業的訓練,不然手裡的東西就抖掉了。
江郁棠抿著唇,半晌沒說話。抵在鼻尖的手指放下來了,也不說噁心了。
一個合格的屬下應該學會看臉色行事。
蘆笙把那些頭髮裝進一個透明的物證袋裡收好,那個黑色的小罐也被他收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後,他輕咳一聲,「二爺,能弄到您這麼多頭髮的應該是身邊人,會不會是……」
江郁棠黑著臉點頭,他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的身邊,出了叛徒。
「二爺,牆上有東西!」
這道聲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和燈光都吸引了過去,在看到那個位置時,芋圓一下子就支楞起來了,是緊張的。
那地方就是剛才掛邪神畫像的,畫像被燒得乾乾淨淨,但是背面一張黃色的符紙卻完好無損。
小芋圓悄咪咪地捂住了自己的小手,心跳得可快了,生怕這些叔叔們發現什麼不對勁。
「是生辰八字。」蘆笙看了一眼後回頭,在看到江郁棠那沉到如滴墨一般的俊臉,心又抖了一下。
好的,現在他知道這八字是誰的了。
江郁棠語氣低沉,眼裡戾氣橫生,危險到了極點。
「拍照,東西都帶回去。」
別讓他知道是身邊哪個叛徒,不然他非弄死他不可。
一道足以照亮整個地下室的燈光亮起,蘆笙掏出手機,將桌上的擺設以及地下室里的一切全拍了下來。
小芋圓被抱著往上走,從她掉下來的那個大坑裡又爬了出去。
她趴在二叔肩頭,心裡在想頭髮的事情。
她之所以說那頭髮是二叔的,其實是她自己推測出來的。
因為這座別墅里的血霧是衝著二叔來的,它不能像人一樣長眼睛,肯定是有什麼東西在指引著它。
所以她才會覺得罐子裡放的是二叔的頭髮。
想到這裡,小芋圓兩隻胳膊摟緊了江郁棠的脖頸,緊緊抿起了唇。
那她呢?
她上輩子在顧家的時候,那些吞噬她的血霧……也是因為有人把她的頭髮放到罐子裡面了嗎?
小芋圓不敢去深想,而且以她現在的腦袋瓜也聯想不到太多。
她將小臉埋進頸窩裡,低聲哽咽,「好可怕……」
江郁棠以為是剛才那些東西嚇到了她,抬手很不熟練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別害怕……二叔在……」
後面跟上來的蘆笙在看到這一幕後非常懂事地沒有上前,而是安安靜靜地在兩人身後站著。
他還是第一次看見二爺哄孩子,印象中哪怕是江筠少爺也沒有這個待遇吧。
正巧在這時,小芋圓委屈巴巴地扁著嘴抬起了頭,一雙晶瑩的貓瞳紅紅的,鼻尖也是,皮膚軟得像蛋白。
蘆笙收回視線,垂下眼睫,突然就明白了。
她長這麼可愛,如果換成是他也會抱著哄的。
芋圓揉了揉眼睛,下巴擱在江郁棠的肩頭,情緒看著很低。
她安靜地等所有人從別墅里出來,然後跟著大家一起上船回去。
史密斯夫婦被送往檀城聖康醫院,本地人都知道,那是沈家的地盤。
沈家和江家是世交,兩家的老爺子曾經關係很密切,只是後來沈家在京城出了一點事,就挪到了檀城。
蘆笙在前面開車,後排,芋圓捧著二叔的手機,眼淚汪汪地跟視頻另一頭的江暮雲說話。
把自己在島上經歷的所有事情,只要是能想到的,全部事無巨細地交代了出來。
末了被安慰誇獎了一番,小姑娘滿意地掛斷了電話。
到達璟水別墅區已經是晚上十點半,坐了一天的車,小芋圓困得倒頭就睡。
這棟別墅是江郁棠很早之前買的,大平層,住的頻率不高,但一直有人來打掃。
他把芋圓放到主臥的床上,然後輕輕關上了門。
出來後,站在客廳里的蘆笙遞了一個平板過去,界面停在一頁詳細的個人資料上。
「這是小江總讓人查出來的,那兩個人的背景,來的時候傳給我了。」
銀白色的平板亮著,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指在上面點擊、滑動……
等江郁棠看完後,蘆笙凝著他有些無奈地說:
「這件事鬧得有些大,那個夫人身上有一個小型聯絡器,她當時往外界通風報信了,所以昨天下午剛把史密斯夫婦倆弄到聖康醫院,晚上警方就聯繫上我們了。」
聖康是檀城最大的醫院,雖然是私立,但裡面的設備和醫資放在全國都能排上前十,這也是警方同意將史密斯夫婦暫放在聖康醫院的原因。
「我明日去沈家拜訪,讓他們幫忙拖上幾天。」
江郁棠放下了平板,身體靠在後面的沙發上,濃密硬挺的長睫在眼下落了一片青灰。
「還有一件事。」蘆笙凝起了眉,顯得有些困惑。
「那個燈的落下已經確定是巧合,沒有在上面找到機關和指紋,不過有一個很蹊蹺的事情。」
「水晶吊環和吊鏈連結的地方被高溫給融化了,經過檢測,那種水晶很難融化,它的熔點為1813℃,這樣的高溫出現在吊鏈上本身是很不現實的事情,而且您當時離得距離也很近,若是真的有近兩千攝氏度的高溫出現,不會什麼都沒察覺到。」
兩千攝氏度,相當於岩漿的溫度,連鐵都可以直接融化,更不用說人了。
而且怪就怪在它控制得如此精準,只燒斷了水晶吊環。
在看到檢測報告的時候,蘆笙簡直無法想像,到底要什麼樣的條件才能創造出這麼高的溫度。
這送到走進科學起碼能拍三期,還不一定找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