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沈聆夏捂著手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一時間連自己為何會被燙到都忽略了。
沈家人也全看向他,在等一個答案。
宗溪深吸一口氣,看著白軟的小姑娘,實在無法將她和書上那些天生驅邪體質的人聯繫到一起。
……按理說,一般都是純陽之體的,怎麼會出現在一個小姑娘身上。
小芋圓被他的視線看得後背發麻,兩隻小手緊張地握成了個小山竹。
幹嘛這樣看著她呀?
不會是發現她其實是一個手手會冒火的小怪獸了吧!
「我之前猜錯了,那個嚇跑了邪祟的並不是一件法器,而是眼前這個小姑娘。」
宗溪的話說完,所有視線齊刷刷地落到小芋圓身上。
芋圓:咽口水、緊張、反手拉住江郁棠。
「她身上帶著一種很罕見的體質,按照我們的說法,這類人是天生帶著功德轉世,所以邪祟不侵,氣運也異於常人,可以理解為行走的辟邪至寶。」
江郁棠的鳳眸里罕見地流露出些許茫然出來。
誰,小芋圓?
小傢伙這麼厲害?
「對了,江先生,我方才聽人說,你們是在孤兒院領養了這個孩子的?」
江郁棠能感覺到,這話問出來後,有好幾道羨慕嫉妒的視線落到他身上。
對生意人來說,氣運可是重中之重。
越是有錢越信這些,在場的都是檀城的大家族,不乏有那些一年花幾千萬請大師幫忙轉運、看風水的。
什麼結緣、拜佛、遷墳、做好事……只要說能轉運,那他們都會一試,不過效果微乎其微。
如今無極山的大師說,這個被江家收養的孤兒竟然身負大氣運,還能辟邪,誰聽了不眼紅啊!
沈家人也在看芋圓,不過與旁人不同的是,別人想要的是她的氣運,而沈家人想要的,則是她那能驅邪的體質。
若是這小姑娘是他們家的……
感覺到周遭一個比一個火熱的眼神,江郁棠清清嗓子咳了一聲。
「所以怎麼辦,薅幾根頭髮能管用嗎?」
「薅頭髮?」宗溪疑惑地看著他,問:「江先生,這個方法,您是聽誰說的?」
江郁棠理直氣壯,「自己想的。」
那要不然留兩件小芋圓穿過的衣服也行,就把那幾件花里胡哨的彩虹球球留到這裡好了,正好他看它們挺不順眼的。
以後小傢伙也不惦記了。
宗溪:???
趁機斷舍離呢這是?
「身外之物無用,纏著沈老夫人的邪祟特別強大,最好的辦法是讓小孩子住在老夫人身邊。」
聽到這話的叔侄倆瞬間有了危機感。
江郁棠選擇性地忽視沈家人狂熱的視線。
芋圓直接一個樹袋熊抱樹,死死掛在她二叔的大長腿上,水汪汪的貓瞳滿是警惕地盯著宗溪。
誰也不能把她和二叔分開!
被當成了惡人的宗溪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往後退了一步,不說話了。
他該說的都說完了,老夫人唯一的生路就在這裡,能不能留住她是他們的事情,自己就不插手了,也省得做這個惡人。
沈家老大悄悄轉頭,給他兒子沈星數一個眼神,示意他趕緊回去病房找老爺子過來。
他夫人元清歡則心有靈犀地蹲下身,跟滿臉戒備的小芋圓面對面,企圖用溫柔的攻勢撬動小姑娘的心扉。
芋圓對長相或氣質像媽媽的溫柔阿姨根本沒有抵抗力。
尤其是這個阿姨紅著眼眶,好像只要她說一句拒絕的話,她就能立刻掉下眼淚似的。
小芋圓被拉到一旁,元清歡和沈聆夏一左一右地將她夾在中間,一個負責哭,一個負責賣慘。
兩世年齡加起來一共才七歲的小姑娘哪裡見過這種場面,不一會兒就暈暈乎乎的了。
要不是意志力堅定,她都要鬆口跟沈家人一家了。
另一邊,沈家老大沈庭瀾跟江郁棠站在樹下,眺望著療養院的方向。
沈庭瀾從口袋裡拿出一盒煙,給身邊人遞了遞,「要麼。」
江郁棠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兩秒,把沈庭瀾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然後,他聽到他說:
「不要。」
「好吧。」
沈庭瀾抽了一根出來,目光放空,掏出了火機。
他點菸說起了從前。
江郁棠稍微離他遠了一點,似是不想沾上煙味。
「……多少年了,為了我媽的這個病,我們一家勞神費力,請了無數的大師,買了數不清的法器,療養院的床你也看見了,上面掛滿了,可依舊防不住那邪祟。」
「這麼多年,我終於看到了希望。」
沈庭瀾收回目光,眼神裡帶了幾分懇求。
「郁棠,那個孩子是你們在孤兒院收養的,到現在還不過半個月。她年紀小,不記得事,不然……給我們沈家吧,我們真的很需要她。」
江郁棠沒說話,他在沉默中低下眼,向來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鳳眸中沉沉如墨海。
過了好久,他輕笑一聲,「不記得事?她可聰明著呢,我要是把她交給你們了,這小傢伙能恨我一輩子。」
「況且,我做不了主。」
他不說拒絕,但字字句句都是拒絕。
沈庭瀾指骨夾著的煙在慢慢往上燃,他靠著樹,問:
「再找一個呢?這世界上那麼多孤兒院,我幫忙找,但是我懇求你能把她給沈家,你們可以有替代的,但沈家不行,沈家只能是她。」
江郁棠的舌尖抵了抵上頜,眸子有些不舒服地眯起來。
他怎麼聽都覺得給來給去這個字眼不舒服,好像她是什麼說變更就能變更的物品。
知道沈庭瀾或許是措辭不當,他沒跟他計較,而是說起了另一句:
「江家也只能是她。」
「郁棠……」沈庭瀾的語氣近乎哀求,連手裡的煙馬上就要燃到指節了也沒意識到。
「幫幫忙,是我們欠你的,你不是在查史密斯那個事嗎,我幫你攔住警方,你想攔多久都沒問題……」
手指被燙到,沈庭瀾驚了一瞬,低眸,將手中燃盡的煙按滅,丟進庭院內的垃圾桶里。
回到樹下後,他又掏出煙盒,還是下意識地給江郁棠讓了一下。
「不抽。」同樣的回答。
沈庭瀾抽一根出來,點著,放進嘴裡。
江郁棠又往旁邊站了站,這個動作落在沈庭瀾眼裡,他有些好笑地問,「你怎麼回事?」
某男人低咳了一聲,唇角弧度漸深,似是故意的。
「小傢伙說難聞,不讓抽,再抽就討厭我,不跟我一起住了。」
耳邊傳來小姑娘稚嫩的聲音,沈庭瀾看到朝這邊跑過來的那隻小糰子,身體一僵。
偏偏這個時候江郁棠還在說:
「你以後別給我讓煙了,真抽不了。」
沈庭瀾:「……」
他按滅,單手解了高定西裝外套,急著散味。
江郁棠看到他這動作,語調拉長,顯得輕慢又懶洋洋的。
「……畢竟她鼻子可靈了。」
確定了,這貨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