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一個老舊的居民樓。
已經是半夜,但樓里還有零星幾戶人家亮著燈。
男人睡在出租屋的床上,手機頁面上不斷變換的螢光映在他的臉上,紅紅綠綠。
他滿眼的紅血絲,可是偏偏沒有一絲睡意,而是痴迷又瘋狂地看著手機界面。
時而大喜,時而大悲。
這就是典型的賭徒。
在全身心投入的那一刻,他壓根就沒有顧忌到周圍的聲音和動靜。
又是一場酣暢淋漓的下賭,然後輸得傾家蕩產。
「操!」
男人突然暴起,氣得把手機往旁邊一扔。
「媽的,騙子,都是騙子!」
手頭上的錢輸光了。
剛才被他丟出去的手機沒有摔到地上,而是好像撞到了什麼柔軟的東西上,然後順著那東西掉到地上。
緊接著,還亮著光的手機被一隻手撿了起來。
男人這才發現不對勁,在他不知覺的時候,有人闖了進來,還就站在他的床頭!
「你、你們——唔……」
他下意識想尖叫出聲,但直接被捂住了嘴。
有一道很兇狠冷漠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威脅,「閉嘴。」
男人怔愣地點頭,臥室的燈被啪一下打開,他終於看清,進來的何止是一個人,那是滿屋子的人啊!
這都是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西裝革履的暴徒,一個個凶神惡煞。
捂住他嘴巴的手鬆開,男人往後使勁縮了縮,驚恐地看著這些人,「你們是什麼人,找我幹什麼?」
他最開始還以為是網貸的人找到了他。
南楓揮了下手,兩個保鏢直接把他從床上拖了起來,一直拖到狹窄的客廳里。
男人顫抖著抬起頭,發現自家客廳里正站著兩個氣勢不凡的男人,想必這些保鏢就是他們帶來的。
「那個女孩在哪裡。」南楓的眼裡帶著冰冷的寒光,讓人不敢直視。
「什、什么女孩……」
男人眼神閃躲,在心裡暗恨自己當時鬼迷心竅,答應了那個女孩。
他本來確實想要那十萬塊錢的,可是在準備說的時候才想到,代孕機構這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萬一被人舉報了,那他還怎麼拿錢。
他現在就指望著一年三十萬來過日子。
所以當時腦子裡一激靈想到了這個,才匆匆掛斷電話。
就是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找上了門,而且看這個架勢,還是有錢人。
他的眼神飄忽,一看就是不老實。
南楓臉上浮現出些不耐煩,保鏢往前一步,堵著他的嘴,一拳砸到他肚子上。
這一拳頭的力道沒收,把男人砸得哎呦呦直叫喚。
「我說、我說……」
他跪坐在地上,手捂著肚子受不了,「我是在代孕機構看見那個女孩的,她給我一個手機號讓我打電話,別的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你剛才說什麼地方?」
南楓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和江秋曳對視一眼。
「代孕?」
他們的神情凝重起來,氣氛凝結了幾秒。
本以為是被人綁架了,或者被人販子拐走,誰知竟然牽扯到代孕上面。
「你剛才說的那個代孕機構,有多大?」
男人趴在地上回憶了一下,結結巴巴地說:「很大,有很多醫生和保安,大概有兩百個人在看著……」
這個規模不小了,接下來他們又問了代孕機構的位置和場地,以及裡面大概有多少女孩。
聽到男人的描述之後,江秋曳和南楓走了出去。
「他說的這個規模,背後一定是有人在撐著。」
江秋曳很贊同,他扭頭看了一眼還在地上跪著的男人,聲音冷淡,「先把他控制起來,防止他去報信。」
「我們現在的人手不夠,你去找人,我親自去警局。」南楓說。
他們剛才都聽到男人說了,代孕機構里的安保非常多,而且周邊全是攝像頭。
因為不清楚這家機構幕後的人是哪個,所以他們要在有充足保證的情況下才能進去。
兩人在樓下分開,走的時候留了兩個保鏢在這裡盯著男人。
南楓去了警察局,江秋曳回了家,同時聯繫了特助找了三十多個身手好的保鏢,他現在在等警方那邊的介入。
看到他回來之後,三個孩子都跑了下去。
芋圓睡不著,剛才兩個哥哥說的話她都聽到了。
小傢伙對綁架這個詞有陰影,一聽到就覺得腦門疼。
「爸,回來這麼快,人找到了嗎?」江筠急切地問。
江秋曳面色不善地搖頭,聲音在靜夜裡顯得更冷:「沒有,事情有點麻煩。」
特助也來到了江家,他按照江秋曳報出的地址,在電腦上找到代孕機構的全景實拍圖分析。
那家醫院很大,地理位置有些偏,大概廢棄的有十年之久。
突然,江秋曳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到是南楓的,摁下免提。
「警局這邊說可以先配合我們把人救出來……」
江秋曳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距離那孩子失蹤已經過了五個小時。
「先把人救出來再說吧。」
南楓直接帶著人去了那裡,江秋曳也是。
這次去的人多,再加上三個孩子睡不著,強烈要求要跟去,江秋曳就給他們三個安排了一輛車,附帶一個保鏢看著他們。
大半夜的,好幾輛警車穿街而過,鳴笛聲吵醒了睡覺的人。
到達廢棄醫院門口後不久,對方或許是通過監控得知了消息,於是派人出來攔在門口。
站在最外面只能看到門口密密麻麻的,全是穿深灰色衣服的保安。
這個人數比男人口中說的還要多。
若是他們不做準備就這樣來的話,一定是要吃大虧的。
警察正在和醫院那邊的人交涉。
最後面的一輛車裡,三個孩子都趴在車窗口看著這座廢棄的高樓。
小芋圓的腦袋在最邊上,江筠一直有在注意,沒有擠到她。
他時不時會瞄兩眼,見小姑娘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高樓,他心臟急促地跳動兩下,伸手攬著她的肩膀,問。
「妹妹,你是不是看到什麼了?」
小芋圓想到席善之前說過的,紀開明的身上有很濃的怨氣,後來她見到了紀開明,於是知道怨氣是灰色的。
而如今,她又在這棟樓上發現了同樣的灰色,兩種東西是一樣的。
所以……
「怨氣。」小芋圓小手扒在車窗上,有些震撼地說,「好多好多的怨氣。」
這些東西給人一種很粘膩的感覺,她心裡有些蠢蠢欲動,想一把火給燒掉。
這時,前面的交涉似乎並不順利,雙方劍拔弩張。
南京坐在車裡干著急。
「五個小時了,她不會被……」後面的話沒敢說,也沒敢想。
看著那些攔著門不讓進的保安,南京氣的在車裡罵,「為了掙錢真是一點人性都沒有了,老天要是有眼的話就讓上面的牌子掉下來把這些人砸死算了。」
高樓上面有一個斑駁老舊的牌子,不算大,肯定砸不死人。
他話音落下之後,沒人注意到小芋圓眼睛一亮。
對哦!牌子掉下來砸到他們,警察叔叔就可以進去了呀!
小傢伙眼神好,看著頭頂上的大牌子,圓溜溜的貓瞳眯起。
「咔嚓!」什麼東西鬆動的聲音,
樓兩邊的路燈閃了閃,堵在門口的安保聽到了刺耳的摩擦聲,連忙抬頭一看。
他們正上方,有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在往下墜。
「啊!」
「快跑!」
所有人慌不擇路,但下墜的速度極快,豈是人可以躲避的。
那些跑得慢的都被壓到了牌子地下,瞬間哀嚎聲一片,都在忙著往外爬。
原本被護得密不透風的醫院門有了突破口,警察決定趁此機會硬闖進去。
車上,南京驚訝地捂住嘴,雙手合十當場感謝上天。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江筠的手往小芋圓的腦袋上揉了一把,隔著帽子摸到那個滾燙的小角時,他在心裡默默想。
老天有沒有眼他不知道,但她妹妹肯定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