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芋圓不是第一次體驗這種疼痛,上一次長角的時候,那個痛感不亞於此。
她之前還在心裡想,以後再也不要體驗這種疼了,誰知這才過了多久,就又體會到了。
不過這次跟上次不一樣,有媽媽和二叔在身邊陪著她。
聽到他們安慰關切的話,芋圓覺得,好像也沒有那麼疼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了,那種頭痛欲裂的感覺才慢慢淡下去。
而後,她感覺自己好像能開口說話了。
小芋圓淚眼婆娑地望著商頌寧,聲音輕輕的,聽起來很含糊。
「媽媽,我好疼……」
商頌寧拉著她的手,一隻手在她的臉頰上遊走,擦著眼淚。
聽到這話後,自己的眼淚刷一下就落了下來。
她捂著嘴,眼眶泛紅,「乖寶再忍忍,很快、很快就不疼了。」
說完之後,她轉頭看著江別離,問,「還有多長時間。」
根據剛才那個少年的時間來推測,小芋圓應該也會在兩小時內結束。
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了,只剩下三十分鐘。
很快,但他們卻覺得每分每秒都煎熬極了。
又過了很久,小芋圓頭上的汗幹了,也不再繼續往外冒。
她現在腦袋上只有一陣一陣的余痛,不是那麼嚴重。
若是她此時能看到自己的樣子,就一定會發現,腦門上的那兩隻小角縮了回去,只在原先長角的位置上留下兩個小拇指大小的紅色圓點。
小小的,被額頭前面的碎發遮住根本看不出來。
「成了?!」上面的幾個醫生也跟著激動。
他們驚喜地看著芋圓的額頭,忍不住興奮地說。
「太好了!可算結束了。」
「唉,這兩小時過得像兩天一樣漫長。」
過了幾分鐘,小芋圓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了之後,江郁棠把她抱起來坐電梯上去。
他上來之後,上面的輔助醫師連忙將檢查身體的儀器推過來,有條不紊地把各項檢查的東西連到芋圓身上。
重新運作的儀器發出一聲接一聲的滴──滴──
聽到人心裡跟著莫名緊張。
觀察了十幾分鐘後,他們確認,小芋圓的身體恢復正常,各項體檢結果和之前檢查的數值沒什麼兩樣。
就是因為藥效還沒有過去,所以到現在都動不了。
只能癱軟在床上等幾個小時。
芋圓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白軟的小臉動了動。
她蒼白的小臉上露出兩個很明顯的小酒窩,額頭上汗津津的,但一雙黑亮黑亮的眼眸卻格外明顯,像兩顆寶石一樣。
商頌寧抱著她喜極而泣,忍不住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
「芋圓真棒!」
「剩下的時間就在病房裡觀察一天,確認沒事了之後再回家。」
沒人有意見,為了小芋圓的安全,觀察的時間越久越好。
商頌寧抱著芋圓,所有人都跟在她身邊走了出去。
實驗室內,原本靠著牆的少年站起來,有些虛弱地走到門口。
他走到那裡的時候,鐵門已經關了大半,餘下的空隙完全不夠他鑽出去。
「砰──」一聲,這下是全部關上了,密封得很嚴,一點縫都不帶留的。
方才還有些鬧騰的聲音一下子全消失了,靜得嚇人。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沒有喊,而是低垂著頭回到剛才坐的位置,後背靠著牆慢慢滑下去,安靜得過分。
醫生走的時候甚至順手把暖氣給關了,就是沒一個人想到他。
實驗室里的燈在陸續關閉,光線變得有些昏暗起來,直到剩下最後一盞燈。
少年看著頭頂的燈光,眼睫輕顫。
遮住的眸子很黑很黑,像拽進墨池的月亮。
就在這時,方才關閉的鐵門處傳來了動靜。
他眨了眨眼,看過去。
不知是燈的原因,還是其他什麼,他黑色的眼睛裡映出一點光影。
好像夜裡一望無際的黑色海面上,遙遠的地方有一個燈塔的光亮起來。
進來的人是跟著江郁棠的黑衣壯漢。
走出去不久,他們才發現小姐的毛絨絨毯子忘記拿了,所以他特意趕回來拿毯子的。
不想進來之後才發現,原來有個人被落到這裡了。
有些意料之外,但又沒那麼意外。
畢竟這樣的事情一路上發生過好幾次了。
他愣了一下,然後朝著少年招下手,「走啊。」
一邊說,一邊走到江郁棠剛才坐的椅子上,把上面的毯子拿了起來。
從頭到尾神色都挺自然的。
少年看了一眼那個毯子,沒說話,安靜地跟在他身後。
回到小芋圓的病房裡之後,黑衣人走到江郁棠身邊,把剛才去實驗室里的事情跟他說了。
江郁棠笑著給芋圓掖好被子,轉頭的瞬間臉上笑意變淡。
他走出去,站到病房外面聲音沉沉地問,「他當時的表情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沒有。」
「現在人在哪?」
黑衣人指了下遠處,那裡有一個大露台。
少年單薄的身影正在背對著他們,看醫院的景。
瞧著人畜無害的,再加上話不多,存在感弱,很適合養在身邊做個類似僕人的角色。
江郁棠收回視線。
他想到了那本靈獸飼養法則上面寫的東西。
大部分靈獸的壽命在一百五十到五百歲之間,這個少年才二十出頭。
帶他回來的原因也簡單。
江郁棠想過,很有可能他們所有人百年之後,小芋圓的容貌還是年輕的樣子,到那時她要麼頻繁更換住處,要麼隱居到無人的地方。
無論做哪種選擇,身邊總該有個知根知底的人伺候著,不能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
普通人就算再忠心,也擺脫不了百年死去的宿命,陪不了太長時間,還可能會惹小傢伙傷心。
所以這個和她一樣身為靈獸的少年再合適不過。
他之所以在那麼多實驗體裡選中他,是因為他的脾氣最好,也最有耐心。
而且看相貌,在照顧人方面應該有些天賦,就慢慢培養著來。
「再觀察兩天,沒問題的話就送去培訓吧,學上十五年,出來後送到芋圓身邊。」
烹飪、酒水、服務、插花、禮儀、語言、武藝、音樂、清潔、財務管理、安全管理………
要學的東西多了去了。
黑衣人頓了一下,神色微動,有些猶豫地問了一句。
「可是他會不會因此心生怨恨,從而傷害小姐?」
江郁棠呵一聲,簡明扼要地吐出三個字,「他不敢。」
獨角獸的角十分寶貴,它們的能量全部在角上封存。
R國的人一旦抓到獨角獸,第一件事就是把它們的角給割下來,這樣它們就無法反抗了。
這個少年也一樣。
他的角在那個生物公司裡面,江郁棠在買他的時候,把他的角也買了下來。
他準備存到一個隱秘的地方,只把地址告訴芋圓。
沒了角,他打不過成年的芋圓。
若是想拿回自己的角,就要一直聽小芋圓的話。
基本上這輩子都要被拴著了,反抗是不可能的。
這兩人對話時漠然無情的語氣像極了小說里的反派。
只對自己覺得重要的人上心,至於旁人的死活和快樂,根本不在他們考慮的範疇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