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識的,這人,她再熟不過。
「小舅舅。」徐南鶴循著聲音方向望去,隨即眉眼低順下來。
是徐南鶴的親舅舅,傅雲商。
男人身高近一米八五,一般人都撐不住的羊毛大衣穿在他身上,端的被他穿出了幾分養眼與尊貴。
他停在那兒,微微狹長的桃花眼只是抬起斜睨了徐南鶴一眼,在場的人便被震懾住,沒有一個敢再吱聲。
有些人,天生往那兒一站,便是焦點,便是人群的中心。
「舅舅,你不知道,秦不晚今天實在太過分,她……」徐南鶴皺緊眉解釋道。
「是嗎?」傅雲商輕聲笑了下,反問。
說話間,他的視線落在了秦不晚身上。
她一個人濕淋淋站在那兒,衣著單薄,室外滴水成冰,竟然沒有一個人想著要給她披件東西。
反觀秦知語,真是眾星捧月天之驕女,嬌滴滴的小公主。
熙園的經理隨即屁顛顛跑到了傅雲商跟前小心翼翼解釋:「傅爺,外面監控壞了,所以……」
「廢物,我看你也不必幹下去了。」傅雲商沒有這個耐心聽一群廢物囉嗦,輕啟薄唇道。
經理臉色登時變得慘白。
然而傅雲商的性子,違逆了他的意思,再囉嗦下去,恐怕下場要比被辭退還要嚴重百倍。
經理不敢再吱聲,朝秦知語看了眼,灰溜溜地走了。
秦知語捂著頭上的傷,倚在徐南鶴身旁,輕聲啜泣著。
傅雲商朝她瞥了眼,只覺得辣眼睛,他看著秦知語滴在地上的那灘血,有幾分嫌惡,像是嫌她髒了自己的地,擰著眉朝徐南鶴沉聲道:「讓她滾。」
秦知語的身子晃了晃。
徐南鶴心疼她,心有不甘,立刻出聲道:「那知語受了這麼重的傷難道就……」
「徐南鶴,你是誰的未婚夫?」傅雲商不等他說完,冷冷反問。
徐南鶴愣了下,這才意識到,因為過於心疼秦知語,自己今天的言行確實有些不妥。
一旁秦不晚看著他們,自嘲地笑了笑,未婚夫?徐南鶴怕是早八百年前就忘記自己這個身份了。
「我數到三。」傅雲商的耐性只有三秒。
「舅舅……」徐南鶴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然而從小到大,傅雲商甚至當著眾人的面給過徐南鶴幾巴掌,從不給他留面子,徐南鶴的尊嚴早就被這個小舅舅踩在了腳下。
「要麼你滾,從今天起不准踏入熙園!」
傅雲商面無表情吐出幾個字,隨即轉身朝另一邊的會議室方向走去。
秦知語被砸得有些狠,頭上那個窟窿血怎麼也止不住。
徐南鶴猶豫了下,還是咬著牙將秦知語打橫抱起,沒有再管秦不晚,快步走出了熙園。
外面將近零下十度,秦不晚的臉像是張白紙。
她倔強站在原地,看著徐南鶴帶著秦知語離開,身子晃了幾下,控制不住往一邊倒了下去。
預期之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一個眼熟的阿姨過來一把摟住了秦不晚,順勢用衣服裹住了她。
秦不晚低頭看了眼,是方才傅雲商身上那件大衣。
衣服上帶著那股熟悉的傅雲商身上的古龍水的味道,很特別。
秦不晚想自己爬起來,然而剛撐起身子,腿一軟,眼前一黑,直挺挺又摔了回去。
……
「爺,秦大小姐醒了。」特助走到傅雲商身邊,湊到他耳邊輕聲道。
傅雲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剛剛入夜,似乎又下起了小雪。
「你送她回去。」他低聲道。
「但是……」特助欲言又止。
會議室里幾個男人饒有興致看著傅雲商,都有幾分看戲的意思。
傅雲商的人,一般沒人敢用,尤其這特助。
雖然傅雲商平常在女人堆里玩兒慣了的,但女人他沒有上過心的,他也不願花心思去哄,連送出去的禮物都是一模一樣,從來不帶變的。
他這身份,在圈裡也沒什么女人敢招惹他,能讓小王爺傅雲商青睞幾日,都已經是祖上積了德燒高香了。
秦不晚,有些特例。
傅雲商朝他們掃了圈,面無表情道:「有屁就放。」
「秦小姐有事找您。」特助為難回道。
「正在外面等著呢。」
秦不晚的脾氣,認識不認識的都知道,出了名的不撞南牆不回頭。
傅雲商的食指輕輕敲擊著大理石桌面,似在斟酌。
片刻後,朝會議室內幾人道:「你們都先回吧,其餘的過幾天再談。」
大家麻溜地起身,都沒再說什麼,只是看著傅雲商的眼神多少都帶了幾分曖昧。
走在最後一個的容慎,回頭朝傅雲商笑了下,低聲道:「想清楚了啊,她可是你未來的外甥媳婦,徐家欽點的兒媳。」
「今天在場的大家都是關係親近的,就算有什麼,自然也不會說出去。」
秦不晚生得漂亮,而且不是一般的漂亮。
在A城有兩個出名的美人:南秦北宋,其中南秦自然指的是秦不晚,她的美貌,跟她的脾氣一樣,帶著攻擊性,不是好惹的。
「我還沒禽獸到這種地步。」傅雲商頓了頓,淡淡回道。
秦不晚……也是傅雲商看著長大的。
「那就好。」容慎意味深長說完,隨即離開了。
……
傅雲商在談事情,所以秦不晚沒有讓人進去打擾,她從醒了就站在外面等,從天亮一直等到天黑透。
她不是想用苦肉計,而是已經走投無路。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她看到一雙皮鞋,停在了自己跟前。
她抬頭看去,傅雲商打著一把黑傘,正垂眸看著她。
他手上的黑傘傾斜到她這邊,廊燈昏暗,他那張精雕細琢的臉被頂燈慢慢勾勒出輪廓,一身高定黑色襯衫西裝,襯得他氣質更是矜貴絕塵。
也不知是因為他今天幫了她還是什麼,秦不晚覺得他比以前更好看了些。
以前她從沒敢仔細看過他的臉,她有點兒怕他,現在只覺得,徐南鶴真是沒福氣,沒能繼承到傅家的一丁點優良基因。
「什麼事,說。」傅雲商和她對視了幾秒,薄唇輕啟。
秦不晚垂在身側的一雙手,捏緊了,半晌,才硬著頭皮開口:「我想……問你借三十萬。」
傅雲商眉頭隨即微微一挑,有些驚訝。
他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值得秦不晚這麼放下身段來求他。
三十萬,不過是秦家那個小公主一頓晚飯錢罷了。
他啞然失笑,再次確認:「三十萬?」
「是。」秦不晚其實羞辱啟齒,她今天來熙園,是因為聽說秦家過來吃飯,她想見她的父親秦朗,她急需三十萬。
結果秦朗沒有過來,她倒是被秦知語擺了一道。
傅雲商盯著她看了許久,道:「進來吧,外面冷。」
秦不晚跟在傅雲商身後進了一旁書房,他從抽屜里拿了張卡出來,遞到秦不晚手邊:「先拿著,不夠再說。」
秦不晚看著遞到手邊的那張卡,卡的背面有傅雲商的簽名,龍飛鳳舞三個大字,一看就是他的私人卡。
「我只要三十萬。」秦不晚沒有接。
她說罷,鼓足勇氣抬起頭看向傅雲商:「這錢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還給舅舅,也許要等我工作幾年,如果舅舅……」
說話間,她抬手,解開了身上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