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說著，已經哭得老淚縱橫。
他在位已經二十多年，這麼多年來，從未露出這樣的一面。
此時哭得像個孩子，看起來委屈的不得了。
看到皇帝這樣，恆親王鼻子一酸，也跟著落下了眼淚。
無論別人怎麼說皇帝，但至少皇帝對他是真的沒話說。
若是皇位上換了人，他絕對沒有現在的日子過得舒坦，所以，恆親王是妥妥的保皇黨。
恆親王立即衝到了龍榻邊，將龍榻護在自己身後，對著太子怒目而視，「太子，私穿龍袍，你這是大逆不道！弒君弒父，逼皇上退位，你這是在謀反！
來人，將反賊拿下！」
恆親王才剛說完，就有侍衛沖了進來。
但很快，又有太子的親衛也沖了進來，互相對峙，誰都不敢輕易動手。
在這個房間裡，皇帝在，太子在，位高權重的大臣在，鐵帽子親王在，宸王也在。
要是真的動起手來，刀劍無限，傷了這些人中的某一個，那後果都是不堪設想。
他們雖然只是侍衛，但也不是沒有腦子。
太子是在謀反，皇帝時日無多，誰輸誰贏還真的說不準。
能不動手，就不動手，說不定還能保住一條命。
就在僵持當中，太子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呵呵！我還以為你真的想要退位，還想著以後好好地贍養你，讓你安度晚年，沒想到你竟然騙我。
既然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了。
你們都還愣著幹什麼！將這些人全都給我殺了！等我登基，全都論功行賞！
老皇帝已經中毒，時日無多，你們為他賣命，他能護你們一輩子嗎？
本太子年輕，跟著本太子，有了從龍之功，以後可還有幾十年的好日子可以過。
到底該怎麼選，本太子相信你們心中定然十分清楚。」
太子此言一出，不僅給他的親衛增加了信心，甚至讓恆親王帶來的侍衛都有所動搖了。
本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今日他們能護住老皇帝，可若是皇帝很快就死了，新帝帝登基後，他們也不會得到重用，甚至還有可能會被清算。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乾脆擁立太子？
恆親王見他們這些人表情變來變去，怒從心頭起，「你們可要想要了，是不是真的要謀反！
太子現在說得好聽，可誰願意留個不好的名聲？你們這些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全都是他污名的證明。
他若是真的登基，以後每次看到或者想起你們，都會想起自己的皇位是怎麼來的。
到了那時，你們覺得，他是會對你們好，還是會除掉你們？」
眾侍衛雖然沒有說話，但心中卻都給出了回答。
太子自然會除掉他們！
這是毋庸置疑的！
也就是說......他們無論怎麼做都要死。
橫豎都是要死！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侍衛們的眼神漸漸變得兇狠起來。
他們一家人爭權奪位，卻要拿他們這些人的命祭天。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直接全殺了！
就算是死，拉他們一起墊背，死了也值了。
太子還沒意識到他們眼神的變化，「別相信他的話，本太子可以保證，只要你們支持本太子，以後絕對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一句話還沒說完，就有人拿著橫刀衝到了太子面前，一刀捅進了太子的胸口。
鋒利的刀直接穿破了太子的身體，在太子的身體裡沒有片刻的停留，又被抽了出來。
「弟兄們，反正咱們今天是沒有活路了，把他們都殺了，咱們就算死了也值了！」
「殺！」
兩波侍衛站在了同一陣營。
一些人朝著恆親王和皇帝沖了過去，一些人去殺那幾個大臣，還有一些人，叫囂著沖向了李君衍。
幾乎是眨眼之間，整個屋內就亂成了一鍋粥。
這畢竟是皇帝的寢宮，還是非常大的。
這麼多人在這裡打打殺殺，也能站得開。
桑覺淺看著這亂成一鍋粥的景象，很想出手鎮壓，但看了李君衍一眼，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知道恆親王受傷，皇帝即將被人一刀斃命的時候，桑覺淺才把手伸進去，將那個拿著刀的人提了起來，扔到了一旁。
老皇帝的臉色慘白慘白，眼睛更是瞪得像是銅鈴一樣，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過去。
可怕！
實在是太可怕了！
即便那人已經被神女給扔了出去，皇帝還是在大喘氣，心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剛剛還無比瘋狂的侍衛，在看到桑覺淺的手後，全都停了下來，眼神驚恐地跌倒在地。
他們只是凡人，怎麼可能是神女的對手！
神女都不願意讓皇帝死，他們當然不能違背神女的意願。
除了停下來，他們別無選擇。
幾個大臣還活著，但都受了傷。
李君衍身上有不少的血跡，不過都不是他自己的。
唯一死去的，只有太子一人。
只有太子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見沒人說話，李君衍慢慢走到了龍榻邊，目光深沉地看著皇帝，「皇上。」
皇帝瞬間清醒過來，眼中的茫然和害怕漸漸消散，一雙老眼此時竟然亮得出奇。
「樂之！現在就擬旨，讓所有州府都建立神女祠！
長安的神女祠，必須建在皇宮附近，今日選址，明日開工，十日之內必須完工！
可神女像——」
「我會親自雕刻。」李君衍道。
皇帝點了點頭，「朕會讓人給你準備最好的玉石。」
神女救了他的大命！
若不是神女，他剛剛已經死了！
必須把神女祠建在皇宮附近，以後他每日都要去上香祈福！
李君衍帶著旨意走了，至於這滿屋子亂糟糟的情況，他根本不想管。
反正恆親王還在，他會幫著處理好的。
第二日。
整個長安城的百姓，都在議論著兩個消息。
一是皇帝要建造神女祠，已經開工了。
二是太子謀反，皇帝被神女所救，太子已經伏誅。所有太子黨羽，一律被抓，加緊審問。
不用想也知道，未來一段時間的菜市口，估計要血流成河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所有支持太子的人，不論是明面上的還是暗地裡的，全都被抓。
預想當中的審問根本不存在，全都被判誅九族。
菜市場每天都在砍頭，血水已經浸濕了地磚，青色的地磚都變成了暗紅色，磚縫裡的泥土都是黑紅黑紅的。
就連空氣里，都整日飄著一股揮散不去的血腥味。
普通的百姓被嚇得不敢出門，孩子都不敢上街玩耍，有的更是夜裡睡不好覺，整夜啼哭。
原本繁華熱鬧的長安城，變得風聲鶴唳，豐富多彩的夜生活也不見了，人頭攢動的街道，也都變得無比的清冷。
之前的太子太傅楚大人，是長安城裡很多人爭先巴結的對象，可現在已經被抓到了大牢里，等候問斬。
前一天還被一眾高門閨女艷羨的楚嫣然，此時身上已經沒有了華服美飾，身邊沒了丫鬟僕從，正狼狽不堪地坐在大牢的角落裡，表情麻木。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昨天下午，她還是別人羨慕討好的對象，還以為好日子終於要來了。
可沒成想，僅僅是一夜過去，事情就全變了。
太子謀反，太子被殺，他們一家都被抓。
她這個和太子關係匪淺的人，更是遭到了特殊的對待，身上凌亂的衣服昭示著她經歷了什麼。
太子活著的時候，她因為太子不願意娶她而被嘲笑。
現在太子死了，她還要因為太子而被侮辱。
或許，從她爹成為太子太傅，和太子捆綁在一起的那天開始，一切就都錯了。
楚嫣然麻木地閉上眼。
沒過一會兒，牢房被打開，一個人被推了進來，重重的摔落在地，痛苦地喊出了聲。
聽著這有些熟悉的聲音，楚嫣然緩緩睜開了眼。
牢房裡雖然有些昏暗，但楚嫣然還是看清楚了面前之人的長相。
「趙婉兮？」
楚嫣然有那麼一瞬間的驚訝。
但是很快，就想明白了一切，低低地笑了起來。
「沒想到，咱們兩個竟然會被關在一起，這也算是一種緣分吧！」
趙婉兮從地上爬起來，看都沒看楚嫣然一眼，直接跪在了地上，五體投地，口中念念有詞。
「求求神女，再救我一次吧！」
「求求神女，再救我一次吧！」
楚嫣然原本沒聽清楚趙婉兮在說什麼，還是湊近了一些之後才聽清楚。
楚嫣然嗤笑一聲，「臨時抱佛腳？求神女有什麼用，神女只會救皇帝，怎麼可能會救你！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昨天還在陷害宸王，今天就求神女救你，怕不是在痴人說夢！
我若是神女，也絕對不會救你。
我聽說你在宸王封地的時候，神女不止一次地救了你，可你是怎麼回報的？
神女那樣護著宸王，你剛和大皇子定親，就陷害宸王，想要毀了宸王的名聲，簡直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毒婦！
虧你還有臉在這裡念念有詞，我若是你，早就羞愧地撞牆而死了！」
趙婉兮卻像是根本沒聽到楚嫣然的話一樣，依舊跪在地上，「我幫了神女，我幫了宸王，神女要救我，神女必須要救我！」
楚嫣然愣了一瞬，「你幫了他們什麼？」
明明趙婉兮還沒回答，但楚嫣然心卻跳的快如擂鼓，隱隱有了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