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四個小太監回去找大皇子復命。
大皇子靜靜地聽著,末了才道,「你們兩個的意思是說,他只是在德妃的宮殿前面站了一會兒,然後就走了?」
「是。」
「親眼看著出宮的嗎?」
「是。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人,也什麼都沒有問。」
「下去吧!」
四個小太監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
看來這一關他們是過去了!
不用死了!
四個小太監走後,大皇子衝著房間裡陰暗的角落裡抬了抬下巴,「派人跟著李君衍了嗎?」
「已經派人去了。」
「嗯。最好能在劫囚的時候,把他抓住。
若是實在不能,那就拿到切實的證據,我要一個名正言順處置李君衍的理由,明白了嗎?」
「是!」
角落裡似乎有人影閃過,頃刻間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大皇子看著那已經沒人了的角落,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李君衍,既然這次回來了,那就永遠都別想走了!
他可不是老皇帝,可不會因為顧忌神女,就不敢對李君衍動手。
朕讓李君衍回到了封地,無異於放虎歸山。
他是絕對不會給李君衍這個機會的!
-
李君衍從宮中離開後,先去了雷獸的家。
不久之前他還住在這裡,那時這裡雖不繁華,但至少乾淨整潔,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少,熱鬧又溫馨。
可這才過於多久?
不僅大門緊閉,上面更是粘著白色的封條,將裡面阻隔成了兩個地方。
李君衍只遠遠地看著,並沒有靠近。
大門口雖沒人守著,但是暗處卻有不少人在盯著。
他只要一靠近這院子,立即就會有人從四面八方衝上來,將他團團圍住,再將他說成是雷獸的同夥。
李君衍能看出這一點,自然不會傻傻的上當。
李君衍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雷府兩個大字後,轉過身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藏在暗處的人看著李君衍離去的背影,只覺得奇怪。
「你說宸王這是什麼意思?人都過來了,怎麼只是在門口站一站就走了?他竟然都不想進去看一看,都不想進去找一找線索嗎?不是說他和雷獸情同兄弟嗎?就這麼放棄兄弟不管了?」
「你說話可真逗,再怎麼情同兄弟,那也不是真的兄弟。
再說了,雷獸明日就要斬首了,他就算進去看看,又能改變什麼?
這世上的大多都貪生怕死,宸王也是人,也一樣不例外,有什麼好奇怪的。」
「你以為我是真的覺得奇怪啊?我就是在想,他沒事兒,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大皇子的手段,你可是知道的。
咱們要是沒把事情辦成,大皇子怪罪下來,咱們的腦袋可就保不住了。」
「說你傻你還真的不聰明,大皇子不比你我聰明嗎?這些事情我都能想到,大皇子能想不到嗎?
你該不會以為,大皇子讓咱們守在這裡,就真的是為了讓咱們抓住宸王吧?你可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反正我是不敢這麼認為的。」
「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為了抓宸王,那讓咱們守在這裡幹什麼?」
眼見著他說這話就站了起來,另一人抬起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你著急什麼?!老實點兒,不然下次再有這種事情,你可就沒有機會來了。」
「難不成,還有後手?」
「當然——」
然字還沒說完,兩人的後脖頸就突然出現了一隻手。
這隻手冰冷無比,還十分的有力,掐上他們脖子的那一瞬間,驚得兩人下意識就要尖叫。
但尖叫聲還沒從喉嚨里喊出來看,兩個人的腦子就被按著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兩人只聽到嗡的一聲,眼前一黑,就都暈了過去。
將兩人打得暈死過去的人,自然是李君衍。
李君衍將兩人扔到地上,同時不忘了給兩人一人一刀。
鋒利的刀子劃破衣服,刺進皮膚,發出了噗嗤一聲。
剛剛還皺著眉的兩人,這一瞬間,眉頭都鬆散開了,人也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在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因為心軟而留下活口。
不然,不等他把雷獸救出來,他自己就要折進去。
李君衍翻身進了院子,很快就消失在了院子裡。
雷獸雖然是四品武將,但俸祿其實並不高,又沒有什麼額外的收入,所以宅子裡的陳設十分的簡單。
院子裡面也沒有栽種什麼名貴的花草樹木,而是全都硬化了地面,做成了演武場。
就是因為沒有什麼東西,所以此時院子裡看著和之前並沒有什麼兩樣。
但進到屋裡之後就能看出區別來了,之前整整潔潔的家,現在被翻得亂七八糟,所有的家具都雜亂無章地倒在地上。
有些更是被拆得七零八落,好像是在裡面尋找什麼東西。
所有的易碎品,像是瓶子,罐子,茶杯,碗碟之類的,摔得滿地都是。
只看著眼前的情形,就能想像出當時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抄家也就是如此了。
李君衍越看面色越冷。
先不說雷家滿門忠臣,只說雷獸自己當初也是立過汗馬功勞的人。
像是這樣的良將,都是能在關鍵時刻保家衛國的人。
可大皇子為了爭權奪位,為了牽制他,竟然直接對雷獸下手。
若真的讓大皇子登上皇位,那大周的百姓只會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
都不用突厥來攻打,大周自己就先把自己玩完了。
李君衍在房子裡轉了一圈,最後來到了他之前住的那間客房。
間客房也被翻得亂七八糟,但相較而言,也並不是那麼的亂。
畢竟這房子一看就是沒什麼人住的,裡面的東西少得可憐。
李君衍走到床榻邊,將床板掀開,果然在床板的背部發現了一封信。
信封里只有一頁信紙,上面寥寥數語。
字跡雖然有些潦草,但是能看得出來是雷獸寫的。
雷獸說,皇帝突然召他進宮,他覺得事情有些不妙,若是他當真發生什麼意外,讓李君衍顧全大局,保護好自己,不要管他。
大概是因為時間匆忙的緣故,寫到最後時,那字跡已經連在了一起,甚至有些辨別不清。
李君衍拿著這張紙看了幾遍,這才將其折起,珍而重之地放在信封里。
他是不可能不管雷獸的。
看著李君衍沉默地站在那裡,桑覺淺的心也跟著沉重起來,她很想伸手摸一摸他的頭,更想將他抱入懷中安慰。
可這些她現在都做不到。
她也想跳進去陪在他身邊,但這也不行。
她留在窗戶的這一邊,才能縱觀全局。
才可以在李君衍需要幫助的時候,給他提供最大的幫助。
好在李君衍是一個堅強的人,沉默著站了許久之後,總算調整了過來,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李君衍剛離開雷獸的宅子,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林七。
「王爺!」林七趕忙迎了上來,「您沒事兒吧?在裡面有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嗎?」
「先回王府。我讓你打聽的事情怎麼樣了?」
「已經都安排好了,晚上我們可以去見雷獸。」
「嗯。」
宸王府裡面家徒四壁,但李君衍絲毫不嫌棄,和其他人一樣席地而坐,吃著買回來的簡單飯菜。
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話。
時間轉瞬而逝,很快就來到了晚上。
夜幕降臨,街上亮起了燈光。
若是平時,長安城的夜景還是很漂亮的,不僅燈光十分璀璨,還有各種商販。
可現在皇帝病危,朝中人心惶惶,無人敢在這時享樂,入夜之後,也沒人在外面擺攤,就連長安大街上都無比的安靜,偶爾有人走過,也都是神色匆忙。
李君衍耐心等待,直到晚上亥時一刻,這才從王府出去。
他只帶了林七一人,直奔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門口,已有人在等著他們。
見兩人前來,那人緊張地迎上前,左右看了看,見無人跟來,這才壓低聲音說道,「王爺,你們只有一刻鐘的時間,長話短說。」
「嗯。走吧!」
三人進了大牢,順著台階往下,周圍的環境越來越黑。
夜色濃稠,雖然牆壁上掛著壁燈,可上面燃著的是煤油燈。
小小的一個燈芯,光亮微不足道。
兩人哪怕面對面地站著,都很難看清楚對方的表情。
直到往下走了兩層,才終於停在了一個死牢前。
透過柵欄可以看到裡面坐著一人。
雖然看不清臉,但只看身形就能認出來,這人就是雷獸。
雷獸似有所感,這時也抬頭看了過來。
在看到李君衍那一刻,雷獸的雙眼陡然瞪大,「王……您怎麼來了?!」
他不是已經在府中留了信,王爺回了長安,看到了信肯定不會再來找他啊!
難不成王爺沒有去雷府而是直接過來了?
雷獸心中如同一團亂麻,怎麼也理不清。
李君衍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過來。」
雷獸猶豫了片刻,還是站了起來,一步步朝著柵欄門這邊走了過來。
「王爺!」雷獸的聲音有些哽咽,「這地方髒污,王爺還是快快離開吧!」
無論如何,能在死之前再見王爺一面,他也算是死而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