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想看到擠在前面,一臉驚惶四處張望的黃梅。
「黃梅姐,看什麼呢?」程想臉上堆笑的看著黃梅。
黃梅愣了一下,支支吾吾說:「沒看啥,你這是去哪了?讓大家好找。」
程想淺笑:「原來黃梅姐也是幫忙找我的?我要怎麼謝你才好呢?」
黃梅訕訕的笑笑:「應該的,應該的。」
又往山上的方向瞄了幾眼,沒有看到那幾個人販子,應該沒有被抓,難不成程想是自己跑出來的?
那怎麼不跟公安說呢?
黃梅滿腦子的疑惑。
這時校長走了過來喊著程想:「程老師,程老師。」
程想趕緊迎過去:「校長,您那麼大年紀了怎麼也到山上來了。」
「哎呀,他們說你走丟了,你是從學校走的,我怎麼放心呢。」校長滄桑的臉上滿是擔憂,官氣的問:「沒受傷吧?」
程想搖頭,抬眼看到不遠處怯生生站著的徐麗,徐麗和她眼神相對時,慌亂的躲避了。
周天磊對眾人表達了謝意,天已經黑下來,便招呼大家趕緊下山回家。
他走過來摟過程想的肩膀:「我們回家吧。」
大家陸續的往回走。
校長走在後面,還有幾個老師,徐麗跟在校長的身後,低著頭,默默的走。
幾個老師嘀嘀咕咕的議論著。
「你說她一個人跑山上去幹嗎?」
「剛才我聽那邊人議論說上山上找孩子去了。」
「孩子?也沒看見她帶著孩子下來呀。」
「都說這個山上有流氓,你說她會不會被......」
「可別瞎說,讓她男人聽到,指定揍你。」
說話的人想起周天磊那張凶神惡煞的黑臉,不由的咽了咽唾沫:「不過,她男人對她可真好。」
「誰讓人家長的好看呢。」
校長在後面沉沉的說:「你們不要亂嚼舌根,身為老師,德行要正,自身不正,怎麼教育學生?」
幾個人敷衍著點頭,不敢再說什麼。
「程老師是個好人,幸虧她沒出什麼事,不然,我老頭子難辭其咎啊」校長語氣幽幽。
「她算什麼好人,小氣又狠心。」徐麗在後面小聲嘟囔著。
校長聽到聲音,回頭:「徐麗,你說什麼呢?」
徐麗趕緊搖頭,校長是自己的恩人,幫她教了學費,還勸解了母親,自己才有機會繼續上學,所以她一直對校長心懷感激。
她從小在家就是最不受重視的那個,尤其有了弟弟之後,家裡什麼好的都是弟弟的,媽媽每天恨不得把弟弟捧在手心裡。
而對她不是打就是罵,弟弟哭了她挨揍,弟弟摔了她挨揍,弟弟餓了她挨揍,總之都是她的錯。
媽媽從來不會跟自己好好說話,總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只有爸爸,爸爸在外面工作,每次回來都會給她帶糖,會偷偷地多給她幾顆。
每次過年媽媽給弟弟買新衣服,爸爸會提醒媽媽也給她買一身,媽媽總是翻著眼珠子說:「她去年的衣服還是新的呢,不用買。」
其實她去年的衣服都已經很小了,只有爸爸會堅持買給她,她才有新衣服穿。
也是爸爸堅持讓她讀書,她才能一直讀到6年級,爸爸說:「只有讀書才會有出息,不止男孩要有出息,女孩更應該有出息,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家裡牆上都是她的獎狀,每次拿了獎狀爸爸都會獎勵她,而媽媽卻總是瞧不上她那些獎狀。
「一個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還不是潑出去的水?早晚是別人的。」
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是別人的?難道自己就不能屬於自己嗎?
爸爸死了,家裡的天塌了,徐麗的世界也崩塌了。
爸爸剛下葬,媽媽就嚷著讓她退學,說家裡沒錢供他和弟弟同時讀書。
可是她明明看到礦上的人把好大一摞錢給了媽媽,媽媽藏錢的時候,眼裡都是笑著的。
弟弟根本不好好學習,上到三年級了,一直都是倒數,可是媽媽卻簡直覺得弟弟是人中龍鳳,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所以她讓弟弟上學,不讓她上學。
那天校長召集大家為她捐款,她以為自己上學有希望了,可是下課的時候她遇到了張老師。
她跟張老師打招呼,張老師氣呼呼的說:「徐麗,你這個學估計上不了了。」
徐麗心裡一沉,怯聲問:「為什麼?」
「那個程老師,不捨得給你捐錢」張老師抱著胳膊,語氣譏諷的說:「她男人可是十里八鄉的大戶,家裡那麼有錢,她又是城裡來的,你看她穿的那衣服,一看就貴,捐款就捐五塊錢,真是小氣死了,她那麼有錢都不願意捐,別人更不願意捐給你了。」
張老師無奈的撇著嘴看著徐麗。
徐麗心裡開始有些慌亂,是啊,大家都是農村的普通人,無親無故的誰願意給別人捐錢呢?
以前學校讓給別的同學捐款,回家跟媽媽說,被媽媽好一頓罵。
罵她賠錢貨,現在就開始給別人貼錢,以後更不得了。
最後還是奶奶看她哭的可憐,給她一毛錢,她才捐上去,完成了任務,當然因為這一毛錢,被班裡同學好一頓嘲笑。
徐麗眼裡涌著淚水,抱著作業本,去辦公室送作業。
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到程老師的那句話:「捐款嘛,捐了是情分,不捐是本分,誰也不能強迫」
徐麗才意識到張老師說的是真的。
那個程老師看起來,很嬌貴的樣子,穿的那麼時髦,肯定是不缺錢的人。
本來徐麗好羨慕程老師,她長得漂亮,打扮的洋氣,說話也很和善,沒想到她居然那麼狠心,沒有一點愛心。
後來學校的捐款給了媽媽,媽媽看著錢,一臉鄙夷的說:「那麼多人的學校,就這麼點錢?一群小氣鬼。」
徐麗更覺得肯定是大家都跟著程想學,才不願意捐款的。
那天班級捐款,周天行拿出一堆零錢毛票,老師仔細的數了數,笑著說:「六塊五,天行,你小子夠大方的。」
周天行羞赧的低著頭,徐麗看著她的眼神滿是感激,又有一種被人施捨的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