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是不會傷害叔叔們的
外書房中。
朱棣臉色黑沉沉的，看著眼前的蘿蔔丁和公鴨嗓，手中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著戒尺，眼神著重停留在他們的手掌心。
朱高爔拼命朝旁邊的太監小吉祥使眼色。
小吉祥看到後，雖然明白了朱高爔的意思，但在朱棣宛若鷹隼的目光下，愣是不敢動彈，更別提跑出去找燕王妃搬救兵了。
過了半晌，朱棣站在朱高煦面前，淡淡開口：
「伸手。」
朱高煦心中惴惴，慢吞吞的，將手一點一點地伸出來。
「啪！」
一道戒尺下去，朱高煦的手心頓時就紅了。
即便他平時練習武藝，受傷流血已是家常便飯，但是這一頓戒尺抽下去，他還是疼得齜牙咧嘴。
朱高爔在一旁看熱鬧，也是齜牙咧嘴。
不過他是笑的齜牙咧嘴。
朱棣橫眼掃過去，見這小子笑的這麼歡實，默默握緊了手中的戒尺。
孩子太皮怎麼辦？
多半是打得不夠多！
「老四，你笑什麼？看見哥哥被打，你很高興嗎？」
朱高爔睜大了眼睛，就在朱棣以為這鬼精的小子會出言反駁的時候，孰料他居然點了點頭，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對啊。」
朱高熾聽到這話，臉上虛胖的肥肉就是一顫，他小心地看了一眼老爹的神情，見朱棣面容不見怒色，非但沒有高興，反而心下一抖。
他急急忙忙地上前一步，想要虛虛將小四虛掩住。
只是朱高熾的體型有些超出預料，反倒是把朱高爔擋了個嚴嚴實實。
朱高熾笑著開口：「小四年紀小，不懂事，爹……」
朱棣冷哼一聲：「你就慣著他吧！一個你，一個你娘，就知道慣著他！我看他要是再大一點，都能竄上去把天給捅出個婁子來了！」
朱高爔不服氣，抱著大哥充滿安全感的大腿，探出個腦袋：
「娘在的話你敢這麼說嗎？我要告訴娘！」
朱棣的表情一滯。
老三低下頭，咬緊下嘴唇，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沒有讓自己笑出聲來。
朱老二哼了一聲，沒反對，也沒贊同。
朱高熾倒是覺得，小弟這話說得頗得他心。
老爹在他們面前，和在娘面前，可不就完全是兩個人嘛！
只是這話……小弟說得，他卻說不得。
朱棣盯著這個小四看了許久，表面上依舊是嚴父的做派，只是瞪了許久，即便他眼睛都瞪酸了，結果朱高爔愣是眼睛睜得像銅鈴，滾圓滾圓的，絲毫不怵。
不管之前是什麼感覺，至少在看到這一幕後，朱棣心中居然多了一種微妙的欣慰感。
別的不說，這小崽子膽量倒是不小。
要知道，就算是最肖似自己的老二，在像朱高爔這樣的年齡時，看到他發火，也只能縮著腦袋，不敢反駁。
朱棣沉吟片刻後，心中的想法逐漸清晰起來。
只是面上，他依舊是虎著臉，毫不留情地開始訓斥起來：
「老二不讀書，老四瞎溜達，老三看熱鬧，還有你——老大！你這個當大哥的，究竟是在幹什麼嗎？底下的幾個弟弟都看不好，你如今當了世子，將來如何掌管藩地？」
前面的話，還只是不痛不癢，但是說到朱高熾的時候，那措辭不免有些嚴厲了。
說到最後，朱棣終於暴露了他真實的想法……
「我是管不了你們了！你們幾個，有一個算一個，都給我滾回京師去。讓你們皇爺爺管你們去！」
而今的京師，正是洪武元年，定都的金陵。
此話一出，堂下眾人，幾乎都面色大變。
朱高燧一副哭唧唧的模樣，要不是還要點臉，恐怕都要抱著自家爹的大腿開始嚎。
倒是朱高爔眨了眨眼睛。
皇爺爺……
是他想像中的那個皇爺爺嗎？
……
金陵。
巳時。
此時早朝結束不久，朱元璋正坐於奉天殿內，批閱著手中的摺子。
當看到燕王朱棣送上來的請安奏疏時，朱元璋先是揉了揉眉心，露出些許疲憊之態，旋即又開始翻閱起手上的奏疏來。
起先，朱元璋的反應只是淡淡的，但是當看到奏疏上，提及要把燕王家的四兄弟都送到金陵城來，朱元璋倒是露出了些許笑意。
朱允炆坐在下方的小桌上，看到皇爺爺的臉上露出笑容來，心下一松的同時，也有些好奇：
「皇爺爺，這奏疏上寫了什麼？就讓您這麼高興?莫非是四川的番寇已經被平定了？」
朱元璋聽到這話，只是冷嗤一聲，「有你的十一叔在，平定四川的番寇，不過是瓮中捉鱉。咱高興的，是你四叔家的那個幾個堂兄弟要來金陵了。」
朱允炆聽到這話，嘴角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
朱元璋還兀自感慨著：
「你四叔是個好的，幾個叔叔也都是學了文治武功的。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將來咱走後，允炆啊，你平日裡，有了什麼難處，還得依仗你的叔叔和堂兄弟們。
「這大明的江山，終究還是老朱家的江山。這山河日月想要永固，仍然需要藩王鎮守各地重鎮。」
朱元璋看著朱允炆。
只見朱允炆微微低頭，順從地認同著。
但是他畢竟還是太嫩了點，對於他這種口不應心的模樣，朱元璋心裡是門清。
可就是如此，他的心中才生出一絲憂慮。
如今坐在高位上的是他還好，但倘若朱允炆繼位呢？
最終又將如何？
朱元璋不知道，也不願深想。
他打起精神來，又循循善誘地開口：
「允炆，咱記得，先前先生講課的時候，是給你講過宗室祿餉制度，你給咱說來聽聽。」
朱允炆對於祿餉制度，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當即就開口：
「大明宗室成員被劃分為八等，由太子至六世孫及以下的奉國中尉。從親王的祿米萬石，再到奉國中尉每年祿米二百石。」
「除此之外，宗室弟子只能依靠正常的宗室俸祿生活，不得授予官職……還有宗室弟子門下有莊田河祿田……」
眼看著朱允炆對答如流，朱元璋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引導：
「咱也是窮苦人家出生，大明如今疆土遼闊，也是皇爺爺一點一點掙下來的。家和才能萬事興啊。皇爺爺也是因此，才定下了祿餉的制度。這樣既能保證我朱家子嗣繁榮昌茂，也能保證你將來一帆風順。」
朱允炆聽到這一席堪稱掏心窩子的話，眼眸略有些濕潤，當即點頭，乖順道：
「先生以儒家仁愛教導我，我定當以仁愛待人。我是不會傷害叔叔們的。」
朱元璋狀似欣慰的笑了。
今日第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