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貶為庶人，流放瓊州
朱有爋基本上是廢了。
朱允炆聽到燕王和他幼子之間的對話，你一言，我一語的，恨不得把朱有爋架在火上烤。
他也忍不住看了一眼跪在殿內的朱有爋，心中暗罵了一句廢物。
不忠不義也就算了，關鍵有想當梟雄的心，卻偏偏沒有梟雄的智謀，到頭來，反而坑了朱允炆一把。
別看朱允炆表面似乎還很平靜，實際上心底對於朱有爋已經恨得有些牙痒痒了。
要不是這傢伙貿貿然地出現，眼下他至於陷入如此尷尬的局面嗎？
想罷，朱允炆的眸光就逐漸冷淡下來：
「朱有爋，行為乖張，有悖人倫，失德敗行，構陷朝廷親王、世子，實乃大逆不道，罪不可赦。」
「為正國法，特貶為庶人，流放瓊州。」
旨意下來，朱有爋跪伏於地面，兩眼空洞，茫然無神，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一時之間，唇瓣翕動，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最終，又哆哆嗦嗦地閉上了嘴。
周王神色冷淡。
早在朱有爋拿出那封密信的時候，他與朱有爋之間的父子親情，就徹底斷絕了。
朱高爔還在探頭探腦。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
說到算總帳，還有一個人，沒有被清算。
終於，在目光掃視片刻後，朱高爔的視線，落在了葛誠身上。
葛誠撇過頭，剛好和朱高爔對視，看到朱高爔臉上的笑容後，他驀地就是一哆嗦，只覺得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果不其然，下一刻，燕王還沒開口，朱高爔這小心眼的傢伙，再次開始掀起話頭。
他佯裝驚詫，烏溜溜的眼睛瞪得滾圓：
「葛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咱們燕王府上的長史嗎？怎麼跑進皇宮來了？」
說著，朱高爔眉頭微皺，拉了拉朱棣的衣袖：
「爹，葛誠長史怎麼進宮來了？看樣子，還比咱們先到一步……」
朱棣和朱高爔，不愧是父子。
朱高爔年紀小，已經有了面厚心黑的雛形。
而朱棣作為他的親爹，在厚黑學上，自然是遠超朱高爔。
甚至兩者相比起來，可以說是大巫見小巫。
只聽得朱棣開口：
「燕王府為朝廷效力，葛誠如今也是在為朝廷除去奸佞，同樣也是在效力。高爔啊，你應該高興才是。」
頓了頓，他接著開口：
「高爔啊，你千萬不要因此，就認為葛誠長史此舉是背後捅刀子，又或者是背恩忘義，更不是賣主求榮……葛誠長史做的一切，都是煞費苦心啊……」
說到最後，葛誠差點給燕王跪了。
求您了！
再這麼幫他「開脫」下去，葛誠就算是有理，也變成沒道理了。
關鍵朱高爔父子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朱棣說完了以後，朱高爔似乎還是有些不明白：
「可是葛誠長史是燕王府的人，如今在事情尚未了解完全面前，就急匆匆來告狀，這豈不是說明，他早有悖逆之心。」
「同時，他並不是為了朝廷，更多只是想要藉此升官發財。」
朱高爔抬起頭，不解發問：
「爹，這樣一個賣主求榮的貨色，如今能為了利益背叛舊主，將來新的主人，對他能夠完全放心嗎？」
朱高爔最後一句話，可謂是誅心之語。
不單單是葛誠，就連朱允炆心中也是一凜。
誰知道葛誠今日前來，究竟是為了朱允炆和朝廷，還是單純只為了榮華富貴？
索性葛誠只是一個小角色。
朱允炆連堂兄弟都能貶為庶人，如今也不差他一個了。
斟酌片刻後，朱允炆緩緩開口：
「燕王府長史葛誠，本應恪盡職守、忠君愛民。然爾在職期間，心思鬼蜮，悖逆叛上。今貶為庶人，以正朝綱，不得有誤。」
葛誠聽到這一道旨意，心中拔涼拔涼的。
貶為庶人也就算了。
宦海沉浮，起起落落。
今日遭貶謫，來日未必不會有再度起勢的時候。
但是真正讓葛誠心寒的是……朱允炆居然懷疑他了。
沒有了新君的信任，又得罪了燕王，甚至燕王根本不必親自出手。
應天府內的人，自然就會看菜下碟，讓葛誠永無翻身的機會。
加之葛誠素日裡，樹敵也不少……
葛誠似乎已經能夠想像到，今日之後，自己即將迎來的，水深火熱的日子。
今日之事，儼然成了一場鬧劇。
齊泰站在一邊，見朱允炆就這麼讓燕王、周王離開，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焦急到不行的模樣。
等到朱棣他們剛邁出殿門，齊泰就忍不住低聲開口：
「殿下，何不順水推舟，將燕王和周王留下來？是非真假，百年之後，又有誰能夠斷定？此時，實乃天賜良機啊！」
朱允炆一向信賴齊泰，只是聽到齊泰此言，再對比先前方孝孺所說的「敦儒修文」、「文治天下」，心中的天平，還是朝方孝孺所在方向傾斜了。
他思忖片刻，旋即一皺眉頭：
「齊愛卿此話莫要說了。我為天子，自當以煌煌大勢傾軋而下，以仁政德治處理政務。」
「更何況，有曹國公在此，有諸位愛卿在此，便勝過千軍萬馬，有如諸葛孔明輔佐，又有何懼哉？」
「削藩仍會繼續，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此話一出，齊泰的眉頭雖然鬆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中，還是有一些不安。
今日事了，諸王返回藩地。
他總有一種，魚入大海，鳥上青霄，不受樊籠羈絆的感覺！
只是看著君臣相得的朱允炆等人，齊泰的心中卻反覆告訴自己——大勢在他們這裡。
朱允炆乃是正統繼位的新君。
自古以來，造反謀逆，都是將腦袋別在腰帶上的事情，最終能有幾個成功？
……
走出殿門的時候。
秦雲似乎聽到了動靜，側過臉來，看向來者。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燕王一行人，來時什麼模樣，走的時候，居然也是乾乾淨淨，絲毫沒有狼狽，甚至給他一種風輕雲淡的從容感。
反觀葛誠和朱有爋兩人，涕泗橫流，兩隻胳膊被架起，愣是被一左一右的內侍給拖了出來，像是一條死狗似的。
秦雲怔怔地看著這一幕，下意識地抬眸看向遠去的燕王。
燕王朱棣似有所感，回過頭來。
他看向秦雲，兩者目光交錯，朱棣一笑。
秦雲見狀，卻覺得背後汗毛直立，如同被一頭凶獸猛禽盯上了似的。
他知道。
燕王是記住他了。
……
離開皇宮。
馬車在街道上噠噠響起。
朱棣回到燕王府後，原本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轉而變得有些高深莫測。
他打發走了朱高爔，繞過長廊檐下，來到道衍和尚所在的院子。
見道衍和尚正在清掃積雪，朱棣立於他身前，眸光沉沉：
「師傅，朝無正臣，內有奸惡，必訓兵討之，以清君側之惡。」
姚廣孝聽到這話，手中的掃帚應聲而落，他抬起頭，眯著眼睛打量著朱棣。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在朱棣說完這話後，原本陰沉沉的天，撥雲見日，露出少許青天，有光燭地洞徹上下。
姚廣孝先是輕笑，而後就是大笑，直到最後，他仰頭狂笑。
足足數十息過後，姚廣孝收斂神情，神情悅然，眉眼都帶著笑意：
「殿下既有此大志，貧僧願以這一條性命，與殿下賭一賭這九五之尊的位置。」
朱棣此刻眉宇間銳氣迸發：
「即日起，啟程北平。」
「那世子、殿下等在京城內的安危……」
朱棣和姚廣孝對視一眼，下一瞬，異口同聲道：
「大明混一圖！」
……
隨著藩王離京的期限越近，朱高爔也沒有乾等著。
他找到了一個老熟人。
蘇丹。
「郡王……您這些時日不來找我，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我了呢……」
蘇丹的語氣很幽怨。
乍一聽，就像是個深閨怨婦似的。
但是朱高爔對他可沒有什麼想法。
這傢伙身上一股子孜然味兒，朱高爔有的時候靠近他，甚至忍不住想要打噴嚏。
他跳起來，一拍蘇丹的大腿，又開始忽悠起來：
「蘇丹啊，你想要做官嗎？」
聽到這話，蘇丹的神情就更加幽怨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郡王在來到金陵之前，就告訴我，我會有個官兒當。結果呢？」
好重的怨氣。
朱高爔摸了摸胳膊，臉上的笑容又燦爛了一點，齜著小白牙：
「蘇丹啊，你不是我們大明的人，自然就不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但是我這裡有個辦法，包你當上官兒。」
這個西域人，還是個官迷。
蘇丹扭扭捏捏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被朱高爔忽悠到了。
實在是現在誰都知道，他是朱高爔帶過來的異邦人，實打實的燕王派。
不跟著朱高爔搞事，他還有啥出路？
蘇丹看起來憨一點，但又不是真傻。
見蘇丹答應了，朱高爔耳語一陣。
蘇丹的目光，就變得詭異起來。
「你又讓我造大炮去？還要造火繩槍？你們不會是想……」
朱高爔笑容很純很無害：
「蘇丹，你要記住，燕王府，是你在大明這裡最大的依靠。除了我們，你能相信誰？新君？就算你相信他，他會像我們這樣相信你嗎？」
蘇丹深深地看了一眼朱高爔，旋即，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他像是有些泄憤地說道：
「我寧可從來沒有遇到你！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有的時候，一點都不像是個小孩！」
今日完成，明天見！^_^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