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修城牆

2024-09-17 20:03:16 作者: 鯽魚湯要加香菜
  第40章 修城牆

  士卒們背負著裝滿沙土的沉重籮筐,向著城門的方向僵硬地邁著步子。

  他們步履緩慢,汗水在額上虬結隆起的青筋與緊緊鎖起的眉頭交接處窪積,

  將一張張紫漲著的臉,塑作麻木的泥偶俑面,那皺成一團的五官,正如同一個陰文銘鐫的「苦」字。

  李蒙拖著步子,強撐著走進城內,扶著牆停下,重重吸了幾口氣,只覺得肺腑之中火灼似的痛,咽喉里更是一股子土腥味道。

  每咽一口唾沫就跟生咽沙子一樣,硌得厲害。

  「那邊那個,傻站著幹嘛,幹嘛呢?還不,還不過來!」什長站起身,手抓著腰帶移了移,頤氣指使。

  李蒙聽他語氣,便知道自己的這位「長官」恐怕是又喝了不少酒。

  他彎下腰,使籮筐的重量轉移到整個背部。他肩膀被布滿凸刺的草繩磨得血肉模糊,實在是無法繼續承受這樣的重負。

  什長待他走近,裝模作樣地伸手在那籮筐下託了托:「嗯,份量,份量也夠了,不要想要,想著耍滑!」

  「諾,諾。」

  李蒙忍著撲面而來的酒氣,垂首應答,果不其然瞥見什長後腰處別著個半癟下去的酒囊。

  「嗯。」什長鼻腔中發聲,往右邊一指:「去,去那邊領餐食。」

  李蒙躬著腰,卸下背後的籮筐。順著他手指的地方一看,已經有不少人排著隊。

  早上吃的那點湯水早就變成汗液排出去了,李蒙肚中空空如也,本來都餓得有些麻木,此時聞到些飯香,才覺出自己已是前胸貼後背,肚中鳴聲如雷。

  他也顧不上身上的酸痛,邁開腿,兩步並做一步便也擠到人群之中。

  糧官站在伙頭軍身後,看他用長柄勺在鍋中攪動一番,撈出混著野菜的米糊,又在鍋壁輕輕敲動,將勺中湯水逼出,滿滿當當盛作一碗,壓得緊緊實實。

  排著最前頭的士卒見狀一喜,忙伸手要接,卻見伙頭軍轉身將那碗飯食給了身後的糧官,他掀開眼帘瞄了那士卒一眼,另拿出一個陶碗,勺子隨意在鍋中一晃。

  「諾,接著!」

  那士卒排了許久才輪到自己,卻讓糧官搶在了前面,心中本就有些怨氣。

  此時接過碗一看,混濁的米湯之中只零星飄著幾點碎菜葉,頓時怒氣上涌,忍無可忍,用力將碗擲到地上。

  「你這黑了心的狗玩意兒!大伙兒都來看看,如今這些『上官』連飯食都剋扣起來了!早知如此,我們何必來投?!倒不如自回洛陽去,倒在這裡受這狗娘養的氣?!」

  後面的隊伍聽了這話,騷動不已,一個個拼著力氣往前擠。

  糧官見勢不妙,趕忙將手中飯食背到身後,想要遮掩。

  士卒們哪裡能依?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將他手中飯碗奪過,對比著地上的一灘米湯一看。

  「真黑啊!這兵要再當下去,咱們可不得活活餓死?!」

  「彼其娘之!我日爾等先人!」

  「當初說得好聽!什麼『兵將一體』,『同甘共苦』,我呸!就是騙我等的空話!」

  士卒們越罵越激動,抄起一旁的空碗便照著伙頭軍和糧官的頭上砸。

  李蒙心中亦是憤懣不已,只是想到與王方所商之事,又有些激動。

  若朝廷仍舊如此,到起事之時,我豈不是一呼百應?

  他想著,努力抬起頭,暗暗將那個高呼「兵將一體是空話」的西涼人記在腦中。

  這時候還想著抹黑我家少府?

  少府領兵時哪一次不是沖在最危險的前面?身為統帥,卻每日同我等一道上戰場浴血廝殺,頓頓同我等一道飲食,這麼良心的將帥到哪裡去找?!

  我記住你個拱火的鱉孫!

  「都吵什麼呢?!」

  城門校尉在城牆上見到底下亂作一團,將手中咬了一半的雞腿放下,半探出身子,怒聲質問,語氣中滿是不耐煩。

  什長在下面被士卒突然襲擊上官的舉動,嚇得酒都醒了。

  恰好城門校尉發問,他也不敢在底下多呆,生怕自己也莫名其妙挨了揍,慌慌忙忙便跑上城牆。

  「是,是士卒們在鬧……說是,說是……」什長吞吞吐吐,一面說,一面偷瞄城門校尉的臉色。


  「嗯?」城門校尉更加不耐,橫眉倒豎,粗聲命令:「直接說!」

  「……說是上官剋扣飯食。」

  什長被嚇得渾身哆哆嗦嗦,腿都軟了。

  「剋扣?」城門校尉冷笑道:「這不花一分錢的飯食,他們還想著能吃得飽?」

  什長擦著冷汗,結結巴巴地回答道:「聽說他們說,種少,哦,太史令領兵時,不是這個份量……」

  「太史令。」城門校尉似乎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嘲諷道:「小兒懂得什麼領兵?!這般肆意胡來,平白多損耗了朝廷不知多少金錢!我看他不過是仗著朝中有個好爹罷了!」

  「當初司徒推舉太史令去守城時,國舅便不看好,還是國舅有先見之明!真要讓那太史令守下去,城中不知要亂成什麼樣!」

  「看看,這士卒都敢違抗、攻擊上官了!當真是目無尊卑!不知道那太史令是怎麼領的兵!」

  什長人都快被活活嚇死過去了。

  他覺得自己真蠢,在底下多好,大不了不就是被揍一頓?

  非要上來幹嘛?!

  他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叫你欠,叫伱欠,沒事瞎答什麼話,裝聾作啞糊弄過去不久得了?非要問什麼答什麼?

  「怎麼,你不同意?」

  城門校尉面色陰沉,冷冷瞪著他。

  「我,我,小人愚鈍,實在不知啊……」

  什長眼淚都快出來了,我雖然跟國舅有那麼個祖上遠親十八代的關係,也算作是國舅的人,但是我從軍也就是圖著能占點便宜,混點飯吃,這明著站隊不是要我的老命嗎?

  早曉得現在那些個大官兒老爺們斗得這麼厲害,我當初就安安心心在山溝子裡種地不好麼?非貪圖這一時的富貴來趟這渾水做什麼!

  當事人什長表示: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感謝蕭道罡的打賞)

  感謝

  零零零、點

  雨天不收衣服

  杜家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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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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