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據,自然是有的。」
面對眾人疑惑的目光,方徹淡淡道:「我有十八條理由,可以支撐我說的這番話,但卻不知道,我說完後你們認不認。」
十八條理由!
這句話讓雙方都震的人仰馬翻,連正在記錄的周媚兒都停了筆,瞪大了眼睛。
畢雲煙,封雪,辰雪三人六個眼晴都圓圓的看過來。
恕我愚昧,我連一條都沒發現,夜魔剛來一下子就是十八條?
然後三女緊急開動腦筋,開始思索,包括雁北寒和周媚兒在內,都在想,哪怕咱們想不出十八條,想個三五條也是好的啊。
曲長空緩緩道:「夜魔教主不妨說一說,是哪十八條?若是說的有道理,我們當然是認的。」
雁北寒兩眼光芒大亮。
因為曲長空這一句話,就等於是承認了,他們自己也有分裂的想法。
雖然未必付諸行動,但是,起碼這種想法,是有的!
只要有就行!
方徹尊敬的道:「既然曲祖師想要聽聽,那晚輩斗膽一說,若是說的不對,還請見諒。」
曲長空道:「你是唯我正教魔頭,對老夫不必如此客氣。」
方徹頓時尷尬,咳嗽兩聲,道:「主要是擔心失了禮數,會被雁大人責罰。」
這一問一答,真是妙極。
的曲長空也是直翻白眼。
冰天雪笑顏如花,哈哈大笑:「夜魔這張嘴,我越來越喜歡了。」
方徹沉吟了一下,道:「第一,乃是因為前輩當年的劍法,以及創立浮屠山門的初衷。」
「據晚輩所知,浮世劍法名字乃是:浮世一劍,屠魔衛道。若是晚輩猜得沒錯,這裡面的屠魔二字,應該便是我們唯我正教了。所以,曲前輩在創派之初,您心中最大的敵人就是我們唯我正教!」
「其二,您創建浮屠山門,其實本意便是成立一股自己的勢力,為了屠滅唯我正教多一些力量。為了在守護者之外,還有一股力量,在制衡。」
「其三,您絕對不是守護者,因為您既然創建了浮屠山門,便是要一個自主進退的身份。因為世外山門的皮子,會讓浮屠山門迅速壯大,守護者不聞不問,而我們唯我正教有顧忌不能向所謂的世外山門宣戰,造成所有世外山門都投向守護者的那種風險,我們承受不起,所以,這就給了浮屠山門最大的發展機會!所以這第三點就是要這個機會。」
「第四,浮屠山門是所有世外山門之中,創立門派最晚的,但是您以一把劍,生生殺了進去,身其中,形成了如今的局面。為何是最晚的,這一點從時間上就可以看出來。時間節點,其實把握的非常巧妙。」
「守護者向來都是弱勢,而那段時間更弱;唯我正教也在發展中。您異車崛起,毫無阻擋。其他的心思,在這裡略過不談,只是時間便是如此,對否?」
「第五,浮屠山門在祖師未受傷之前,山門弟子歷練江湖,都是向著唯我正教下屬教派和教派中流浪江湖的人下手,出手有死無傷,一旦遭遇便是生死相搏!」
「這顯然便是在貫徹您的『屠魔衛道』」的真意。從本質上來說,乃是您的授意。造成了浮屠山門整個的長劍所向。」
「第六,在數千年前,東方軍師布下絕戶陣,引我們總教主前來破陣。
姑且不論,當時東方軍師的籌謀,究竟是真的一直這樣絕戶下去,還是利用那個機會讓總教主打神反噬,將總教主逼出戰場,已經不可考。但是您在那一局之中扮演的角色,卻是攔住了我教前來支援總教主的封副總教主。才導致了總教主至今未出!」
「第七,那一戰,您用幾個前輩高手的性命,封停了封副總教主的支援之路;那是一場性命的交換,其中的慘烈,壯烈,與犧牲。是震撼人心的。
而一般的世外山門,不會那樣做。」
「可以說,那一戰,其實連曲祖師您,其實也沒想過活著回來。那是抱著全部犧牲的心去阻擊的。為了守護者,你能做到這等地步。甚至那一戰,
將浮屠山門的至高層戰力全部打沒了,只剩下您一個重傷之軀。但是依然在所不惜!」
「所以,綜上七條所述,您的立場,是親近守護者的,甚至,希望成為守護者。或者說,您本來便是一位,沒有守護者勳章的隱形守護者!」
方徹道:「以上七條,不知曲祖師,可認同?」
曲長空蒼老的臉上陷入回憶的神色,白須飄動,閉著眼睛,如同又看到了當年的風雪夜,自己帶看幾個兄弟捨生忘死阻擊封獨的那一幕。
兄弟們在漫天大雪中,綻放出的血花,如同又在眼前盛開。
良久,長長一聲胃嘆。
輕聲道:「大差不差,你說的也沒錯,老夫雖然不是守護者,但是與守護者的心,並無二致。算你說對了。繼續。」
催北寒示意周媚兒迅速記錄。
夜魔說的這番話,資料上都有,而且自己也看過無數遍,但是綜合在一起,形成一把刀直指核心,自己沒做到。
這一點,要學習。
方徹道:「既然得出結論,您是親近守護者,或者根本便是一位隱形的守護者,那麼在這個基點上,往下的推論就順理成章。」
「第八,在那一戰之後,您閉關不出,山門給了弟子打理,您以為您打下的根基,會讓山門始終朝著您想要去的方向前進,但是您卻忽略了人心,
人性,還有,在權利傾軋與嚮往之中的人性扭曲。」
「一直到這次分裂,冰祖的壓力蓋壓浮屠,您才剛剛出關,為了師門再次一戰,但是打完或者打之前,您肯定對自己的山門查了一遍。然後您發現,您的山門變了,不再是您閉關之前的浮屠山門了。」
方徹道:「這一點,晚輩單獨詢問一下,是否如此?」
曲長空道:「你如何得知老夫乃是剛剛出關的?」
方徹道:「因為您若是早幾十幾百年,甚至是早幾年出關的話,浮屠山門鐵板一塊,我們也不會蠢到來分裂你們一個根本分裂不了的浮屠山門。」
「既然我們選擇分裂浮屠山門,那麼浮屠山門肯定是有漏洞存在,有我們可以爭取的力量存在,而且這股力量絕對不小。」
「但是以您創立山門的宗旨來看,您早出關幾年,是不會允許的,必然自己就整頓了。所以從這一點上得出推論,您是在到了冰祖蒞臨山門,山門其他人抵擋不住的時候,求援到閉關之地哀求,您才匆忙出關的!這是必然!」
「所以晚輩敢萬分肯定,您是剛剛出關的!」
方徹道。
一干四肢發達的老魔頭們看夜魔的眼神,簡直驚為天人,包括冰天雪在內!
畢雲煙等人也是一片恍然:還能這樣?
曲勿回一臉黑線。
頗有些無地自容。
因為夜魔所說的『到閉關之地哀求』正是他干出來的好事。
曲長空嘆息一聲,點頭。
事實正是和夜魔說的一樣,的確是自己出來之後發現自己的山門變了,
一心宗旨除魔衛道的門派,居然有親近唯我正教的?
這豈不是一個笑話?
「第九,您在與冰祖大戰之後,回到山門開始調查,然後發現了現在的山門狀況,所以您想要整頓山門,所以在那個時間段,殺了不少人。但是那次之後,分明沒有殺完,您卻不再繼續殺了。」
方徹道:「這就說明了,您在殺了那些人之後,發現問題已經不是一般的嚴重,只是靠著殺戮,恐怕不成了。」
「畢竟是幾千年的權利傾軋,門人弟子多了,心思就雜了,吃虧了必然要抱團,既得利益者也當然不會讓步,同樣要抱團,甚至還有求外援的。」」
「在那段您沒有坐鎮山門的時間裡,而且這段時間,長達幾千年,幾千年裡,下面爭權奪利之下,自然而然形成了不同的派系,派系再收弟子,弟子再發展弟子,已經是龐然大物。」
「再有我們的內線挑撥,收買,親近我們唯我正教的人,已經太多了。
所以您停手了。而您這次停手,是因為我們要分裂你們。」
方徹道:「所以就到了第十,您開始認真的考慮分裂的可能性。因為到了這種時候的浮屠山了,已經不是您想要的浮屠山1了。但是想要讓您將中立和親近唯我正教的全部殺光,您也下不去手!」
「但是分裂山門,卻是一個好辦法。那些您不捨得殺,卻又已經違背山門初衷的人,在分裂之下,可以自然出走!那麼剩下的便是很純粹的,您自己想要的人了。」
方徹道:「所以到了這一步,您開始有這個想法了。」
「第十一,按照您的創派初衷,唯我正教的人來到這裡,唯有死戰,驅逐;但是您既沒有死戰,也沒有驅逐。而是擺出來了一個年輕一輩的擂台。」
「明面上似乎是在給我們下馬威,讓我們見識到浮屠山門的後起之輩的優秀,將我們直接用最底層弟子,堵在門外。」
「但是實際上,其實也是您在猶豫,這個擂台,是給您的藉口,而不是給我們的機會,雖然這也同樣是我們的機會。」
「但是您真正想要的,有兩種結果,第一,我們沒有打贏擂台,我們退了。那麼您可以騰出手來,從容收拾山門,一個個擊殺或者驅逐,用幾年或者幾十年的時間來做這件事。」
「但是第二卻是,我們贏了,那麼也就正好給了你一個願賭服輸的台階,讓我們參與分裂,並且將我們想要的人全部帶走。如此,您還樂得一個輕鬆。」
「這就是這個擂台的意義。」
方徹將話一步步說到這裡,也等於是在順著曲長空的心意在推論。
推到這裡所有人已經幾乎全明白了。
「第十二,今夜談判,浮屠山門只來了兩個人,在我們看來或許是輕視,但是實際上,貴方兩人卻都是可以做一切決定的人!所以兩個人就足夠了。兩個人非但沒有其他想法,反而是最高度的重視。」
而且,應該是您的真實想法還沒有告知曲掌門,所以這一次也存了讓我們如此解釋給曲掌門聽的意思,畢竟省了您的嘴舌麻煩。」
曲長空一陣苦笑:「後生可畏。」
「第十三,晚輩嘗試說一句無禮,您就立即安排了談判的這個房子。其實按照輩分和地位來說,晚輩完全沒有任何資格,可以讓前輩您立即改變。
所以您只是借坡下驢,並非是認為我說的對,而是今晚談判,需要這麼一個地方。」
「若是曲祖您沒有這個意思,那麼起碼也要是冰祖這等身份地位向您提出來,您才會改變的。但您沒有等冰祖說話就安排了。」
「您之所以沒有主動安排,主要是您還不願意,不甘心將主動權送給我們。而且感覺那樣主動的話對我們姿態太好了-----所以等到晚輩提出來,您順勢而行·實際上這是您老的一個擰巴心理。」
說到『擰巴心理」這四個字。
冰天雪眉花眼笑,曲長空卻是一臉的認同。
而一邊旁聽的曲勿回,現在也和畢雲煙等人一樣聽呆了,眼晴瞪得老大。
雁北寒臉上悠然自得,但心中一片得意滿足和驕傲!
這就是夜魔!
也只有夜魔能夠如此!
夜魔的能力,在這裡再一次得到了體現。果然是見微知著!
雖然還是在談判,但現在的雁北寒心中,已經如同吃了蜜一樣,甜絲絲的。
哼!
你們總部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傢伙好好看看,人家底層教派出來的夜魔,
比你們強了多少倍??
咱們這麼多人在這裡坐困愁城無計可施一籌莫展,而夜魔到來,三下五除二,就直接進展了一大步!
甚至讓對方主動分裂門派了!
你們做得到嗎?
我只想問問,普天之下,還有誰??!
其他老魔頭們都是心服口服。
一個個看夜魔的眼神都變了。
這小子腦子這麼好使?
這些我們都看見了,但是都沒有想的這麼深。
「第十四點,就是,在進入這裡,很明顯的我們唯我正教這邊產生了退意,不談我們就直接離去,所以這句話,反而讓曲祖您改變了態度,讓我們看到了分裂的希望。」
「所以您不想讓我們走,您是想讓我們留下來的。」
「第十五點,就屬於我個人猜測了,據我所知,我們唯我正教分裂世外山門的事情,守護者的東方軍師是知道的,東方軍師的智慧,天下無人能及。所以,若是東方軍師不想讓我們分裂世外山門的話,搗亂很容易。但是他從來不曾搗亂。所以東方軍師對於我們雁大人做的事情,實際上也是樂見其成的。」
「而曲祖這等隱形的守護者,不知道與東方軍師會不會通話,或者也是在您發現了問題之後,東方軍師特意交代您順勢而為的--當然,這只是晚輩的個人猜測,畢竟從生死相搏到坐下談判而且還能談的地步------多多少少,有點轉變突兀。就好像一個人正在高速奔馳卻突然被拉住了。不像是同一個人做出來的決定,所以晚輩斗膽猜測,這其中,恐怕是有東方軍師的授意。」
『如果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
這句話,讓雁北寒都瞪大了眼晴看了過來。
「第十六點,曲前輩您在發現山門變化之後,第一想的是保持初衷,第二山了力量也足夠,第三亮明車馬直接成為守護者的心思,恐怕也是有的。
如果您有這種打算,你也絕不會帶看一幫親近唯我正教的人去守護者那邊,
那樣等於是給我們唯我正教安插了一批內好過去。所以,您這次接受分裂,
也是必須的。」
一路抽絲剝繭說到這裡,方徹已經將「猜測、或許有』轉變到『肯定有」了。
雖然很多是屬於臆測。
但是聽在別人耳朵里,這些事情都是屬於那種『未必不可以發生、發生也絲毫不足為奇、有這種思想理所應當」的這種結果。
「第十七點,我們唯我正教在分裂,東方軍師看似沒什麼作為,但是實際上也要謀劃一些什麼才是應該的,所以在這裡被您停止,他也是不會允許的。所以浮屠山門的分裂,到此成為必然。」
「第十八點,您需要我們的幫助。因為有些活兒,您下不去手。更需要我們這次分裂對你們造成的提純。所以我們也需要您的幫助,這件事,到這裡,便是一拍即合,順水推舟。」
「所以-----綜上所述,您是不反對這次分裂的,甚至很期待這次分裂。
所以我們雙方這一次其實不是戰鬥關係,而是合作關係。」
「雖然若是前輩不知情,我們偷偷摸摸分裂也可以達到前輩想要的效果,但是在前輩知情後的配合,卻要讓我們彼此都省下不少勁兒,更不用在您自己手上搞得太殘酷。」
「晚輩斗膽賣弄,若有說錯,還請前輩見諒。」
方徹躬身一禮,施施然坐下。
一片鴉雀無聲。
陡然間,掌聲雷動。
一干老魔頭們很有節奏的鼓掌,用上靈力,剎那間發出悶雷一般的聲音:轟轟轟,轟轟轟的鼓掌。
雁北寒兩眼閃光,拍著手掌,兩眼亮晶晶的看著方徹,嘴角含笑:「夜魔,厲害了!」
曲長空冷著臉,眼中神光閃爍,看著方徹,森森道:「夜魔教主的腦子,也未免太好使了一點。」
一股隱隱殺意,若隱若現。
顯然,夜魔這種推論表現的智慧,引起了曲長空的殺心。
雁北寒眼神中冷芒閃爍,身子悠閒的靠著椅背,纖白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面,淡淡道:「曲老祖,有些念頭是不能起的。恕晚輩直言,屠了浮屠山門,對我來說,算不得什麼。」
曲長空淡淡道:「老夫還不至於對一個小輩動手,雖然說有些忌憚,但是夜魔名震天下,若是沒有兩把刷子,恐怕也做不到如今的成就。」
他看著夜魔,長長嘆了一口氣,道:「夜魔教主說的沒錯,幾乎便是將老夫的心思,從裡到外都扒了出來。」
「不錯!」
曲長空一字字道:「老夫並不反對分裂!」
雁北寒眼中爆出驚人的亮光。
有這一句話,就足夠了!
「不過,既然今天坐到這裡,夜魔教主也已經將話都說的明明白白,不過,雁大小姐,咱們這屬於是談判,並非是直接分裂。」
曲長空聲音很凝重。
甚至有些『被拆穿看透了』的那種不爽的感覺。
雁北寒微笑一下,矜持道:「當然,當然,曲老的意思,我能懂得。我們不會逼迫,而且也會幫曲老,解決掉您所擔心的,帶走我們所能夠帶走的,留下曲老需要留下的。」
曲長空道:「雁大小姐聰慧。不過老朽還有個要求。」
「請講。」
「儘可能的,多帶走!」
曲長空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那些中立的-----或者,傾向於我們這一邊的,如是你們也能夠拉走的話,我們不會阻攔!」
這一句話出來,方徹的眉頭頓時就皺了一下。
這有些太自信了。
或者也可以說,是這次閉關出來之後,有些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反而更加變本加厲的追求隊伍的純粹了。
但這種做法,明顯是錯誤了。
你真的以為你整個門派不會被全部都拉走?閉關這麼多年,閉傻了不成?
任由唯我正教各種引誘許諾好處的話,只要能夠兌現了,這一句話之下,能被雁北寒拉走的人,最起碼比原定基礎多一倍!甚至更多!
您還是看輕了人心的醜惡,高估了道德的底線,對人性的卑劣認識不夠透徹啊!
那些中立的,和原本就在這邊的,你只要帶到守護者那邊,東方三三絕對有把握將絕大部分都轉換成鐵桿!
但現在你讓他們自由選擇.·-.-卻等於是將他們拱手讓人!
而且原本在這邊陣營的,一旦被拉走,甚至比原本敵對陣營的,更加心狠手辣!
這是必然的,沒有任何僥倖!
果然,雁北寒一聽這句話,頓時就抓住了這個機會:「既如此,晚輩自當全力以赴,以全曲老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