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白英如何追問,方清泉始終緊閉雙唇,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
這反倒讓白英來了興趣。
方清泉不是當巡邏員,還能是當什麼?
「沒什麼好說的。」
方清泉能說啥?總不能說自己在給『神女娘娘』當男寵,搞不好哪天就翻到他的牌子讓他去侍寢了吧?
裴正罡也大概覺得自己做得有點兒過分,趕緊轉移話題道:「啊哈哈……行啦,不用你們兩個姑娘家的操心,天塌下來也有我們幾個大男人頂著呢!你們啊,就安心在這裡待著行了,等我們把事情解決完就可以下山了!」
隨著裴正罡說得越多,白英的神色就越發一言難盡。
不得不說,她確實被裴正罡給轉移了注意力。
賀詩雯就沒那麼好脾氣了,她猛地從床上坐起身來,吼道:「憑什麼!」
突然冒出這一嗓子,給裴正罡嚇了一大跳。
「媽呀,詐屍了!」
賀詩雯指著裴正罡罵道:「你這傢伙瞧不起女人是不是!我們怎麼就能安心待住了?我們也想出自己的一份力,憑啥不讓我們參加行動!」
「我……」
裴正罡張了張嘴,他能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嗎?
白英剛才所展現出來的友善也盡皆消散,下了逐客令,「既然你們不相信我們,怕我們泄露行動,那咱們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我們會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盡我們的一份力,不需要你們搭救,我們的安危也不勞你們掛心。」
方清泉和裴正罡被『請』出了屋子。
砰!
門在眼前關上,方清泉和裴正罡二人面面相覷。
裴正罡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模樣,「我這不是擔心她們的安危嘛!咋到最後還都成我的錯了?」
方清泉皺眉沉思道:「沒事,應該出不了什麼問題……」
雖然惹惱了白英,但他還是並不打算把計劃些微透露給白英一點。
誰讓白英的哥哥白墨,投靠了敵特呢?
他信任沈傲是一回事,白英卻是另一回事。
二人是夫妻不假,可保不齊白英用什麼手段糊弄住了沈傲,所以沈傲才那麼信任白英,但他又不是沈傲,他才信不過白英。
除非……白英做出什麼證明,不然他不會將計劃泄露給白英分毫!
畢竟這件事太重要了,容不下絲毫的紕漏。
等到兩人離開這邊後。
不遠處,矮牆下站起來一道人影。
王鐵軍好不容易打探到了白英和賀詩雯的住所,想著提前來踩個點兒,沒想到正好碰到這兩個人從白英的屋裡出來……
這倆男的和白英是啥關係,還用得著說嘛!
王鐵軍嗤笑一聲,在他面前還挺能裝模作樣的,虧他還以為是什麼貞潔烈女,結果倒好,來者不拒!
既然這樣,那他也就沒必要太過小心了……
王鐵軍的眸光閃了閃,緊接著也離開了這裡。
屋內。
哪怕把人轟走了,賀詩雯胸腔里的怒火還是消下來,她氣得腮幫子鼓鼓的,「居然不相信我們!那還讓我們來參加這次行動做什麼?到了關鍵時刻,又不把我們當戰友看!」
「好了,身體是自己的,犯不著為此生氣。」白英淡淡道:「等我們做出成就,到時候他們自然會刮目相看。」
「我就是氣不過!」
賀詩雯說著說著也覺得委屈,眼圈泛紅,大滴大滴的淚珠從眼眶滑落,她邊擦眼淚邊道:「早就知道這地方很危險,但我們不還是來了嗎?結果快要行動了,自己人卻不相信我們,我都不知道我們選擇冒險來圖的是什麼。」
說到最後,賀詩雯嗓音已經哽咽了。
她在來這裡前做好了要付出生命的準備,也是真的想要儘自己所能去做一些事情,可臨了讓她放心交出後背的戰友,卻不相信她也不把她當成戰友。
賀詩雯都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選擇,她是不是壓根就不該進部隊?好好去醫院當她的醫生不好嗎?起碼那裡的人是信任她的專業技能的……
就在賀詩雯心中剛升起幾絲後悔,耳邊忽然響起了白英引人發醒的話,將她心底的那點兒後悔徹底給震得蕩然無存。
白英似乎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才說的,她的語氣透著幾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通透,「不要去管別人的目光,我們選擇冒著危險做這件事並不是為了獲得他人的認同,而是我們發自內心地想做,所以我們來了。」
賀詩雯的心情,她懂。
面對自己上輩子未曾走過的這條路,將來是一片的茫然未知,她當然也有過害怕和質疑,擔心自己會不會選錯了路?
如果走另一條路,上輩子的經歷讓她相當於手握劇本了,周遭的一切變化都是可預知可把控的,是不是會更順遂一些?
只要她能避開所有錯誤選擇,是不是就能笑到最後了?
可是後來,白英想通了。
一旦她選擇走上那條老路,就說明她膽怯了,這樣膽怯的她和懦弱的上輩子有何區別?只怕最後也是個被吸血到死的結局。
好吧,假如就算真的結局不一樣了!
她成了那條老路的勝者,可兜兜轉轉當她再回頭去看,就會發現自己竟然為了和那些爛人勾心鬥角耗費了自己一輩子的時光,所謂勝者也就是龜縮在那麼一畝三分地里,和井底之蛙有什麼區別?
都重生了,既然要走,就走更大的一條路!
哪怕那條路布滿荊棘,前路對她來說全然陌生未知,但只要勇敢地踏出那一步,她就已經有別於上輩子。
經過白英這麼一說,賀詩雯的情緒也漸漸平靜下來。
是啊,哪來的那麼多如果?
相信就算她當初選擇了去分配的醫院工作也會後悔,只不過跟現在後悔的東西不一樣罷了。
雖說這是兩條截然不同的路。
但現在她還沒走到頭呢,怎麼能輕言放棄呢!
「嗯!我們的計劃會成功的,到時候他們還得來求我們呢!」賀詩雯握緊拳頭給自己加油打氣,整個人也重新變得鬥志滿滿起來。
白英釋然地笑了笑。
「好。」
當她走上這條全然陌生的路,不論前路是什麼,她想,她都已經收穫了上輩子缺失的最寶貴的東西。
那就是……一腔赤誠。
當她擁有了可以改變一切的勇氣,相信關於未來美好生活的建設,也有她的一份功勞。
——
沒有讓白英和賀詩雯兩人多等,機會很快到來。
當天晚上,白英出去拿飯回來吃時,突然發現原本在北院的那些看守突然不見了……
出於好奇,白英多問了一句來派飯的牛花花,「牛姐,北院的人呢?」
「噓——!」
牛花花趕緊沖白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恐嚇道:「客人的事兒你也敢打聽?膽肥了是吧!」
「我就是有點兒奇怪……」白英小聲道。
牛花花暫時沒搭理白英,把帶來的一整個木桶的地瓜都分發給住在這邊的病人,然後拎著空掉的木桶跟白英走到一處沒人的地方。
她壓低聲音道:「那些人跟神女娘娘打完招呼出去辦事了,你可別想著趁這個機會溜進去,不然你小命保不准要交代在那裡,聽見沒!」
「嗯嗯,聽見了。」
白英乖巧點頭。
心裡想的卻是:才怪。
這麼好的機會不干點兒什麼簡直太虧了。
不過……萬一是空城計咋辦?
白英有些摸不准這是不是丹尼斯的計劃,為了引誘她們去北院,然後趁機會瓮中捉鱉?
但是,丹尼斯應該不知道她們潛伏在這裡的事兒,不至於為了她們兩人這麼大動干戈的布置吧?
何況她跟賀詩雯就在西院的一間小房間裡,真要是想抓她們,直接來兩個人都能抓她們了。
白英左思右想,還是決定要冒這個風險,風險越大收穫也就越大。
牛花花明顯還是有些信不過白英,提著空桶離開前還不忘警告了白英一句,「再等兩天就是登基大典了,最晚那時候神女娘娘就給你姐姐治病了,等治好病你們姐妹倆就能下山了!就點兒時間,可別再搞什麼么蛾子。」
從她之前跟白英的對話來看,白英明顯不和大家一樣盲目信任神女娘娘。
不過,牛花花也沒法強迫別人跟她一起信奉神女娘娘。
她是切身地受過神女娘娘的恩惠,如果等到時候白英姐姐的病被神女娘娘給治好了,肯定也會信奉神女娘娘的,她有這個自信!
「嗯嗯,不會的不會的。」
白英點頭,目送著牛花花的離開。
轉身,她就捧著地瓜回了屋。
「賀詩雯,大事大事!」
看著背對著門口,躺在床上的賀詩雯,白英趕緊走過去推她的肩膀,試圖把她叫醒。
「什麼啊?不就是又到飯點了嗎,別叫我,我不吃。」
賀詩雯其實壓根沒睡,但她實在不想吃地瓜了,一聞著白英帶回來的地瓜味兒就直犯噁心。
這兩天頓頓吃地瓜,吃得她肚子鬧騰得不行,偏偏還要裝昏迷也沒法出去上廁所,她都快要憋死了!
再吃地瓜她怕她真的會憋不住……
萬一,神女娘娘突然想要給她治病,她人過去了,上一秒還在昏迷,下一秒就竄稀,那就有笑話鬧了。
為了自己的臉面!
賀詩雯選擇拒絕吃地瓜,改成用睡覺來麻痹自己。
「不是吃飯的事兒,是咱們任務的事兒,有消息了。」
白英有些無奈。
地瓜有這麼可怕?
好吧,連著吃了兩天她也覺得有點兒可怕了,每次吃了兩口就開始乾嘔,搞得她只能一邊喝水一邊吃,跟吃藥似的還得用水吞服下肚。
不吃不行啊,也沒別的東西吃,她還需要力氣去搞事情呢。
「那你先把地瓜拿走,我嘔——」
眼見賀詩雯看不得地瓜,看一眼就要犯病,白英只好將地瓜拿開放到一旁。
確信是真看不到地瓜了,賀詩雯這才從床上坐起來。
眼不見,心不煩。
只要看不到地瓜,她就可以假裝屋內沒有地瓜。
「說吧,什麼消息?」
白英趕緊把從牛花花口中得到的消息,複述了一遍給賀詩雯聽。
聽完後,賀詩雯也不跟之前一樣瞻前顧後了,她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就要穿鞋,「那還等什麼,咱們趕緊走啊!」
她受夠了!
一秒也在這個山頭上待不下去了,早點兒完成任務,她就能早點兒下山解決五臟六腑的問題了,她可不想在山上拉野屎。
白英有些好笑,跟賀詩雯指了指窗口,「天還沒完全黑透呢,你急啥。」
「好吧……」
賀詩雯委屈巴巴地收回了腳。
下一秒,就見白英動作奇快地從自己的醫藥箱裡掏出兩個大地瓜來,「馬上就要行動了,沒有力氣怎麼行?趕緊吃點兒地瓜補補!」
「嘔——!」
賀詩雯一秒爆發恐地瓜症,「我看不了地瓜這種髒東西,趕緊把它拿走!」
白英一臉遺憾道:「你真不吃啊?那這麼好吃的東西,只能我自己一個人吃了。」
說著,撕開地瓜皮,白英咬了一口軟糯的橘色地瓜瓤,一瞬間口腔內甜香四溢。
「咕咚!嘔——!好膩,我也吃夠了。」
吃的時候還好好的,白英在咽下的時候也發病了……
兩個患了『恐地瓜症』的倒霉蛋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盯著屋頂,靜待天黑。
好在,沒過多長時間,天總算徹底黑了下來。
大晚上的也沒什麼娛樂活動,幾乎就是吃了睡,住在附近的鄰居們明顯都睡了,周圍安靜得可怕。
白英和賀詩雯卻瞬間來了精神,兩個人齊刷刷地鯉魚打挺坐起身來,眼睛在漆黑的夜色中亮得可怕。
「行動!」
說干就干,白英和賀詩雯兩人打開門,鬼鬼祟祟地出了屋,一路上悄咪咪地往北院接近。
將要拐彎兒時,兩人貓在大樹後頭,警惕地打量著前頭的情況。
前方就是北院了。
還是跟白英之前勘察的一樣,北院門口空無一人。
和她們來的那天,門口守了十幾二十號人完全不同,這次竟然一個都沒瞧見!
這下不光白英察覺到不對了,就連神經有些大條的賀詩雯也意識到了什麼。
她莫名打了個寒戰,嗓音發顫道:「白英,我咋感覺不太對呢?好像專門等著我們進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