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兒,你看著我,乖乖看著我……」
層層紛飛的大紅帷幔內,兩道身影在喜床上交疊,映著喜被上龍鳳交頸的繡面。
滿室旖旎。
墨桀城低醇的嗓音,動情在女人的耳邊一遍又一遍的呢喃,卻忽略了女人青紫的嘴唇和逐漸渙散的瞳孔。
紀晚榕的唇間溢出痛苦的嗚咽,那張臉卻仍舊是平靜到詭異,沒有絲毫表情。
直到殷紅的鮮血從人皮面具和脖頸皮膚的連接處滲出,將她白皙的肌膚染成了和喜服一樣的顏色。
喜房外,紅燈籠高高懸在寒王府角角落落。
熱烈如火的光,似乎染紅了半邊漆黑的夜色。
————
「紀晚榕!你怎麼敢帶著人皮面具爬上本王的床榻,冒充瑤兒與本王洞房!」
耳畔傳來男人震怒的聲音,紀晚榕是被憋醒的!
疼痛感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猛然的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大紅的床帳,床帳中間還繡著一個大大的喜字。
她的意識還有些模糊,可窒息感又讓她一下子回過了神。
身上猶如壓著一塊巨石讓她窒息,而她的臉上、內臟器官,她的全身都在疼,甚至身下還有撕裂的疼痛!
怎麼回事?
她叫紀晚榕,是27世紀華國軍方的頂級全科醫生,剛剛結束了一場世界級的手術。
她的祖父精通西醫,祖母精通中醫、周易相法,她就用中西醫結合的方式,清除了癌症晚期患者擴散到全身的七種癌細胞,成功拯救了他的生命。
高難度手術的成功,使世界震驚,開創了醫學腫瘤科新的先河。
她還記得她剛剛拒絕了記者的採訪,坐上了回到軍營的專車。
怎麼就突然來了這裡?
身上的疼痛還在不斷傳來。
紀晚榕艱難的抬頭,看見的就是男人冷峻立體的容顏,劍眉入鬢、目如點漆,往下是健碩的胸肌,精瘦的腰身,稱讚一句絕代風華也不為過。
而男人眼中的憤怒,就像是來自地獄中的修羅,要將她拆骨入腹!
「你的人皮面具是哪裡來的?這主意又是誰教你的?快說!」
隨著男人的聲音落下,還沒等她開口,一段不屬於她的記憶湧進了紀晚榕的腦海。
原身與她同名同姓,也叫紀晚榕,是北厲國南陽侯的嫡長女。
可惜同名不同命。
原身出生後,原身的母親便得了急病死了,原身原本驍勇善戰的親哥哥也不慎摔斷了雙腿,成了廢人,南陽侯府搖搖欲墜。
於是紀晚榕被一個雲遊四方的道士,預言為克父克母的災星。
而她同父異母的繼妹紀雲瑤,則被預言為利國利民的福星。
據說只要有紀雲瑤在,北厲國便會風調雨順,南陽侯府也能扶搖直上。
紀雲瑤出生後,她的母親被從妾室扶正,紀雲瑤也被南陽侯府的所有人寵成了掌上明珠。
南陽侯府的先祖曾與先帝定下娃娃親,說紀家嫡女要嫁給皇室為王妃。
墨桀城是北厲嫡子,這個重擔自然就落到了他的頭上,湊巧的是原身也心心念念想要嫁給墨桀城為妻。
本以為這是一樁郎情妾意的婚事,誰知墨桀城說他與紀雲瑤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終身,一定要娶紀雲瑤為正妃。
在那之後,原身就借著機會,屢屢爬床,屢屢失敗,讓墨桀城感到無比厭惡。
昨日出嫁前,就是紀雲瑤跟她換了喜服,還交給她一副人皮面具,說只要她帶上了面具,墨桀城就一定會愛上她,心甘情願的娶她為正妃。
而原身,就是被這副人皮面具毒死的!
紀晚榕想到這裡,臉色也冷了下來。
感受著身上壓著的重量,猶如一座小山,讓她喘不過氣,紀晚榕破碎的聲音從喉嚨擠出來。
「你不從我身上下來……我……怎麼說?」
墨桀城這才冷著臉,從紀晚榕身上爬了下來。
他剛剛已經撕掉了紀晚榕臉上的人皮面具,此刻正冷冷的打量著她滿是血污的臉。
原本的紀晚榕只是長相普通,可她不知道用了什麼邪術,找來了這副人皮面具。
撕掉人皮面具後,她臉上的肌膚像是被毒素腐蝕了,此刻變得醜陋不堪。
就像是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紀晚榕自幼不祥,從小頑劣,又不愛讀書。
他原本對紀晚榕也沒有偏見,直到後來發生的種種,讓他確信了紀晚榕就是個災星。
新鮮的空氣湧入鼻腔,讓紀晚榕感到內臟一陣劇痛。
她猛地咳嗽了幾聲,虛弱的聲音還有些嘶啞,「人皮面具是紀雲瑤給我的,替嫁的主意也是她想出來的。」
誰知墨桀城聽見這話,眼睛突然變得猩紅了起來,「你覺得本王是傻子嗎?」
他拳頭猛地舉起,又咬著牙放下,「紀晚榕,你該慶幸,我不打女人!」
不打女人,那她這副鬼樣子是誰害的?
紀晚榕用盡全身力氣從床榻上爬了下來,冷哼了一聲,嘴角還帶著諷刺的笑,「如果你有點腦子,就應該馬上去查事情的真相,而不是聽信一面之詞!」
「我看你印堂發黑,看你偏聽偏信、剛愎自用的個性,想必你也沒有腦子,等著吧,你自己和身邊的人很快就要有血光之災了!」
紀晚榕說的也不是一時的氣話。
她精通中醫,而中醫講究望聞問切,她在望面相的直覺上,更是準的可怕。
墨桀城聽著,胸膛猛地起伏了一下,周身是冷冽的戾氣。
他怒氣沖沖的下床,便想要拿起喜架上的隨身佩劍,然後再一劍把紀晚榕刺死。
可他雙腳沾地,還沒拿到劍,便見紀晚榕猛地朝自己撲了過來。
肩頸是一陣劇痛,似有暖流流出。
紀晚榕竟用牙齒狠狠的咬了他,把他咬出了血!
墨桀城滿臉怒氣的抬起頭,卻感受到紀晚榕在他身體的穴位上點了一下。
只一下,就讓他身體一陣麻,動作都慢了不少。
紀晚榕用盡全身力氣,搶先一步奪過喜架上的佩劍。
直到渾身失去力氣,她跌坐在地上,卻還是緊緊的握著佩劍,大笑出聲,細白的牙齒還沾著殷紅的鮮血。
「墨桀城,你該慶幸,我從不打男人!」
她笑得爽朗明媚,滿是血污的臉也在此刻變得順眼了幾分。
墨桀城愣了愣神,可一想到紀晚榕這輩子的任性,都是瑤兒在她背後的委曲求全,雙手又狠狠的捏成了拳頭。
「來人,將紀晚榕送進冷院,不能給冷院送任何的吃食,也不能給她請任何大夫!讓她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