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大局為重
嚴夫人:「你在胡說什麼?她已經和渠哥兒定親了!」
「只是定親,又不是成親。」蔣氏看了她一眼,「珈姐兒在小商戶家中長大,又是在沙灣那樣的小地方,她有什麼見識?又有什麼本事?
「你們倒信得過她,認為一個粗鄙無知的丫頭能夠當好這個眼線。你們就真的不怕一個不好她反而壞了事?」
「荒唐!」嚴夫人站起來:「你既然知道她粗鄙不堪,那她難道就配當我嚴家的兒媳婦?你這是安的什麼心!」
「我自然是安的一片好心。」蔣氏也起了身,「乍一看她配不上嚴家,可嫂子眼下不是為了辦正事嗎?那就當以大局為重。
「珈姐兒配不上渠哥兒,這有什麼要緊?嚴家娶陸家小姐,也是為了親上加親,讓嚴陸兩家緊密到分不開。
「她是正正經經的陸家長女,有這個身份在不就成了嗎?
「渠哥兒不滿意她,往房裡再收人便是。他想要什麼樣的人沒有?珈姐兒又能說什麼?
「而瓔姐兒從小就在我和嵐初身邊長大,這孩子聰明,又跟著她父親讀了不少書,也有許多見識,如果說有能夠當下這個任務的人,那非她不可。
「別說陸家找不出第二個來,就是放眼整個京城,能比得上她的小姐也不多。
「既然你說此事非行不可,讓珈姐兒去純屬是冒險,瓔姐兒去才是恰當!」
臉色鐵青的嚴夫人渾身都繃緊了。
蔣氏抻了抻腰身,語氣放緩了些:「我總共也只有瓔姐兒一個女兒,這一趟分明就是赴湯蹈火,一個不慎她一個弱女子說不定連命都要丟在沈家人手上。
「讓她嫁到嚴家來享福,我豈還能不樂意?
「可讓珈姐兒去我可真沒底。
「她若辦砸了,好事反而成了壞事。到時候連累的可是咱們一大群人。
「嫂子往日何等精明,此時如何連這點犧牲都捨不得?」
嚴夫人的目光變得深沉。
「太太,」門口丫鬟隔著帘子稟道,「老爺派人來傳話,晚飯不回來吃了,夜裡要與劉閣老他們議事。」
屋裡二人同時看向了門口。
蔣氏先收回目光:「大哥也不容易,義父年事已高,許多事情都讓大哥扛去了。這大冷天裡都不得回府。
「可偏偏大哥又沒資格入閣,他身上擔子就更重了。」
嚴夫人臉頰抽動了一下,瞪她一眼後,坐了下來。
不管怎麼說,隨著老爺子年邁,嚴家即將面臨窘況是事實。
嚴家目前要對抗沈家也是事實。
嚴夫人喝了口茶:「沈家大公子的生母曾與宮中太妃交好,珈姐兒畢竟是原配長女,而且她的舅舅又是朝中清流,請太妃出面撮合,沈家答應的機會很大。
「這是我們琢磨過的。
「而瓔姐兒的背後是你們蔣家和我們嚴家,沈家雖說兩邊不靠,卻也不見得願意沾染。
「你有什麼法子讓沈家答應?」
「嫂子都知道走後宮太妃的路子了,這等區區小事,還能難得倒你們?」蔣氏唇角勾起,「只要義父出面,請皇上賜個婚,他沈太尉不是自詡忠君嗎?他能抗旨?」
嚴夫人手指摸索著杯口,神色莫測:「你成竹在胸,看來是早就有主意了。早前兩家議婚之時,你就曾多有理由拖延,這次看來是非如願不可了。
「你這是,壓根就看不上我們渠哥兒啊。」
蔣氏收回身勢:「嫂子言重。若無嚴家相護,我豈能有今日?天地可鑑,我對嚴家絕無二心。
「只是讓瓔姐兒去,我可以做得了主。而讓珈姐兒去,卻沒有人能勸得了嵐初,那是他的女兒,他是斷不會聽我的。」
她的話尾帶著幾份自嘲和譏誚,說完這句之後,屋裡就已經安靜下來。
唯一有點響動的,只有微微拂動的衣袂窸窣之聲,和偶爾的杯盞碰撞之聲。
嚴夫人看了她許久,把目光從她臉上收回。
「可即便如此,京城裡不少人知道瓔姐兒與渠哥兒定了親,這要是突然換了人,也難以向沈家那邊交代。」
蔣氏深深望著她:「既是賜婚,沈家還能說什麼不成?
「瓔姐兒是十足的大家閨秀,而那沈大公子身殘體弱,咱們不挑他就罷了,他們還來挑我們?」
嚴夫人不以為然:「那可不是一般身材體弱的公子,真要是身殘體弱,沈博又怎會一回到府中就著急給他請封,讓他襲爵?
「你可別忘了,在沈博回京之前,兵部尚書沈府可只有一個主人,那就是這位大公子。
「人家真要選妻,還未必會選你的女兒呢。」
蔣氏道:「嫂子喊我過來是想成事,還是為了踩壓我?」
嚴夫人冷笑:「你這話說的,這就叫做踩壓你了?當初自願過來給老太太奉湯侍藥的時候,還有跪著跟我們說你願意嫁到陸家的時候,怎麼不說我們踩壓?」
陰暗天光之下蔣氏臉色有些發白。
嚴夫人卻不再看她,而是慢條斯理揮起了眼前的香霧,又拔下金簪,撥去了搖搖欲墜的一截香灰。
未幾,蔣氏鬆開袖子底下的雙手,扶起來還燙手的杯子:「嫂子若實在是擔心沈家有意見,我也另有主意。」
這剎那之間她已神色自如,語氣鬆緩,仿佛剛才豎起的滿身荊刺根本不存在。
如今正對話的,又是一雙相處融洽的姑嫂。
「說來聽聽。」
嚴夫人吹了吹簪子,放在一邊。
她這樣一番漫不經心,對方究竟是何心態,仿佛完全不在她的關心範圍之內。
蔣氏道:「我們陸家的小姐深居簡出,又不是人人都有福分見到。沈家焉能認得出大小姐二小姐?
「依我說,此事根本不必聲張。索性就請義父去皇上跟前請旨,為陸家大小姐與沈家大公子賜婚。
「只等日後到了關鍵時刻,再來一招偷梁換柱。從此以後大小姐就是二小姐,二小姐,也就成了大小姐!」
話到此時,蔣氏素來端莊的臉上已經填滿了陰毒。
而聽到此處的嚴夫人,也不由自主停住了手上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