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汝女吾養之,汝勿慮也
翌日清早。
岳凌架著一輛馬車,來到鹽院衙門後門等候。
本以為只是送一趟密信,不想還要帶回去兩個人。
「別離在今晨,見爾當何秋」
父女相別,難免催斷腸。為了避嫌,岳凌也沒再入堂與林如海相見。
過了半響,曦光和煦,街市上人流也逐漸多了起來,後門才緩緩打開,由小丫鬟雪雁,攙扶著林黛玉一同出門來。
眼見著小姑娘氣色坦然,不像是哭鬧過的模樣,徑直走來,與岳凌躬身一禮,便就登了車架。
反而是林如海墜在其身後,眼眶泛紅,滿面歉意的與岳凌拱了拱手,道:「久等,日後有勞了。」
岳凌回了一禮,「無妨。汝女吾養之,汝勿慮也。」
聞言,林如海眉頭微挑,他只是讓岳凌照看些時日,也不是把女兒賣了。
林如海神情複雜,再客氣了一聲,「多謝。」
岳凌頷首示意,一揚馬鞭道:「裡面的姑娘,坐穩了。」
伴著馬鞭落下,林黛玉北上入京的路,啟程了。
……
登上馬車的林黛玉,伴隨著車身微微晃動,再也止不住淚水,任它們從眼眶中奔涌而出。
見小姐哭得凶,抽噎不能言語,雪雁如熱鍋的螞蟻,急的團團轉。
一面拍著林黛玉的後背,一面安慰道:「姑娘,老爺也說了,我們入京住不了多久的。而且,老爺的眼光肯定沒問題,岳將軍應該是個好人。」
林黛玉瞧了雪雁一眼,哽咽道:「除了爹娘,天下還有孰人能全心實意對你好?人家再好也是外人,總有耐性消散的時候。就是不知在這之前,爹爹能不能忙完差事,接我回來。」
雪雁想了想,又道:「老爺不是讓姑娘去榮國府上傳信?大不了,我們便在榮國府上留下來。聽說賈家一門雙公,榮華富貴都享用不完。夫人曾經是府上最受寵的,姑娘去了定也能讓老夫人喜歡。」
林黛玉搖搖頭,「這就更難說了。」
雪雁為林黛玉擦拭著臉頰淚痕,再拍了拍胸腹,「姑娘放心,去哪裡都有我保護你呢。倘若姑娘吃了半點委屈,我第一個不答應。」
林黛玉上下打量了雪雁一遍,見她昂首挺胸,宛若一隻小鬥雞的模樣,不禁破涕為笑,「你不過比我大幾年,能保護的了什麼?岳將軍看著便像嚴肅不苟的,還是王府上的親衛,多半一根手指就能了結你了。」
「我們還是乖乖的不要給人家添麻煩的好。」
林黛玉有理有據,雪雁也泄了口氣,不免為京城之旅憂愁了起來。
……
船塢,
往來船隻絡繹不絕。
岸上茫茫人海中,岳凌駕駛的這輛馬車很不起眼。
為了隱匿行徑,岳凌也選擇的是普通的客船,與普通乘客一路,更不容易被人發現,免得惦記上他們。
馬車停駐,岳凌喚道:「該登船了,我先送你們上去,行李一會兒我再下來取。」
不多時,兩個小女孩便乖乖的走了出來。
垂著頭,紅著臉,皆是不敢看岳凌的模樣。
岳凌心裡無奈,這幅光景,好像是他誘拐少女一般,若是前世,早該熱心路人舉報,或者被警察叔叔攔路盤查了。
「小心腳下。」
岳凌儘可能的溫柔些語氣,領著兩個小姑娘登上樓船,安置在同一處房內。
「我去拿行李,你們在這邊先歇息,不要給輕易開門。如果有需要,就敲一敲牆,我就住在隔壁。入京一路要月餘光景,若是身子不適,千萬不要硬挺著。」
雪雁警惕的盯著岳凌,將林黛玉護在身後。
而林黛玉則是點頭應著岳凌的話,「多謝岳將軍,麻煩您了。」
三人的行李也不多,只幾個包袱了事。
岳凌自不必說,林黛玉作為侯門的大小姐,也並不嬌生慣養,帶一堆無用之物。僅是一些換洗的衣物,並書卷,十分簡樸。
如此懂事的林黛玉,真是讓岳凌無法和紅樓夢中那個驕蠻的「林懟懟」聯繫起來。
早先,岳凌穿越此世,確聽聞有寧榮街,但也沒多想。隨著對此世更深入的了解,他才發現這是個紅樓夢的架空世界,只是時間線和自己所知的有些許不同。
如今,賈家還未失勢,寧國府賈代化任京營節度使,總攬京城軍務,榮國府賈代善正於九邊之地領兵與北蠻交戰。
八公十二侯,皆以寧榮兩府馬首是瞻,兩府地位不可謂不顯赫。
原本岳凌以為自己不會和紅樓夢中的人物有過多的交集,而且他也覺得自己不會和賈家有交集,頂多在賈家破落時,他能成為抄家的一員。
可沒想到,故事的劇情還沒進行多少,第一女主林黛玉已經在他手上了。
那書中,與林黛玉自小結下深厚情誼,青梅竹馬的賈寶玉,二人同室而居,僅隔一層碧紗櫥,將來會是什麼樣的劇情發展?
「不過也好,林黛玉在自己身邊,不用受賈家人的排擠。不扯上與賈寶玉的愛恨情仇,沒準還能長命些。賈寶玉風流浪蕩,真配不上鍾靈毓秀的林妹妹。」
如此想著,岳凌便漸漸闔目歇息了。
雖住的臨近,但一連多日,兩邊從未交談過。
這實屬正常。
岳凌成為了臨時的監護人,但彼此之間還陌生的緊,在這行舟之上,每日又暈暈沉沉,人也難有聊天的興致。
日日岳凌在門外詢問吃食情況,或是雪雁,或是黛玉,皆言一句吃過了,這一日的溝通便就了了。
是夜,岳凌習完書卷,才欲要入榻睡下。
就聽外面急促的敲著門,一小姑娘哭腔喊道:「岳將軍,你快來看看,姑娘她快要不行了……」
「?」
分辨出是雪雁的聲音,岳凌顧不得許多,趕忙起身,來到隔壁房中,急聲問道:「怎麼回事?」
雪雁愧疚極了,抹著眼淚道:「今日姑娘說船里太悶,便開窗透了會兒風,許是吹的久了,方才喝藥躺下,不一陣額頭便熱得燙人,這會兒已經辨不清人言了。」
躺在榻中的林黛玉,臉色紅艷更勝桃花,一起一伏喘著粗氣,雙目緊閉,兩行罥煙眉攛到一起,想必身體是極難捱了。
「你用絲巾冷敷著她額頭,今夜靠岸時,我去尋藥,切記勤換著點絲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