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林妹妹來啦
在外奔波了一整日,臨近夕陽,岳凌還是趕回了沈家。
晨時的瓢潑大雨,如今早已停了,留下的只有滿目瘡痍。
稻田被浸泡,積水難消,沿街到處都有衣衫襤褸的百姓,或是挖溝排水,或是在撈著洪水中衝出來的物件。
岳凌看得真是心痛,曾幾何時他到滄州城時,就是滿目瘡痍,經過幾載的努力,才讓滄州有了今日的興盛,成了京城南下第一府,是為京畿的南大門。
而如今初到蘇州,又經歷了這等事,更是讓人難辦。
今年蘇州的收成沒了,災情能遏制住已是難得,可耽擱了一年甚至幾年的賦稅,實在也難以交差。
岳凌暗嘆口氣後,繼續快馬揚鞭,趕往城內。
入了沈家宅院,就見其中往來護院比平日更加頻繁,似是在站崗放哨一樣,防備外人。
這立即讓岳凌警覺起來,不由得多往堂上望了幾眼,暗暗道:「沈家來了什麼人?」
護院頭子見是岳凌走了回來,主動迎上前問候道:「今日家主在堂上待客,還望柳兄弟莫要在院裡隨意走動,否則吾等也不好交差。」
說著,護院頭子就要來接馬韁。
岳凌沒有打草驚蛇的多嘴問是誰來,默默點了點頭,但也沒將馬韁遞過去。
「你要在這裡看守,我自送去馬廄就好。」
護院頭子拱了拱手,「柳兄弟能體諒吾等,實在感激不盡。」
再不多話,岳凌牽著馬匹離開,靠近馬廄的時候,便見得一匹棗紅色的寶馬,四蹄烏黑髮亮,儼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坐騎。
對來客的身份,岳凌心裡已有了幾分懷疑,但還是先回到了他同香菱居住的小院內。
「相公你回來了?」
見到進門來的岳凌,香菱忙上前為其解著身上避雨的斗笠,面上稍有了些喜色。
岳凌卻一眼看出了香菱眉間的陰鬱,小丫頭的心事不好藏。
「怎麼了,今日遇見了什麼事,讓你不高興了?」
香菱眉眼一耷,輕抿了下嘴角道:「都被相公料中了,姨父他果真是在為徐家做事。不過,因為城外有漕幫在賑濟,田也沒賣出去多少。」
香菱心地純善,得知自己的親族竟在助紂為虐,心裡頗不好受,就好似那些壞事是她自己做的一樣。
再看盤子裡的糕點蜜餞,如同夾在著別人的骨血一樣,讓她無法下咽。
如此一來,香菱怎還會有好臉色。
香菱輕嘆了口氣,與岳凌道:「相公,你帶我走吧,我不想繼續住在這裡了。」
岳凌有些訝異,問道:「近來你和你娘親相處的不是不錯嗎?就這麼走了,你捨得嗎?」
香菱哽咽道:「娘親她不會願意跟我走的,而且,我還得仰仗相公過活呢,再帶著娘親,那就更不像話了。」
「若是如此,還不知房裡的姊妹會如何看待我。」
岳凌倒是不介意香菱的母親也來投奔,幾番相處,那婦人也是如同香菱的性子一樣,柔柔弱弱的沒個主見。
要是像香菱姨母的那個性格,岳凌當然不會容忍出現在他的府邸上。
「眼下倒也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我在蘇州還要再待一段時間,未見得會比在滄州短多少。你既然不願居住在沈家了,那我們便先搬出城裡住。」
「待我的身份能見光之後,再接你母親來團聚。等到那時,你母親的去留,就讓她自己來定吧。」
香菱內心大為感動,她知道岳凌對她好,卻沒想過對她這樣好,事事都為她考慮的周全。
香菱撲在岳凌的懷中,仰著頭,一雙水盈盈的眸子望著岳凌,一時卻不知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情感,遂漲紅了臉。
岳凌揉了揉香菱的腦袋,安撫道:「好好,不在這一時的。當下近夜了,我們先出城再說。」
聽了岳凌的話,反倒是輪到香菱驚訝了,「今晚就走?」
岳凌頷首道:「沈家如今來人,我看來的除了徐家的人也不會有別人了。以改兼賑的法子推行不下去,他們不會坐以待斃的,肯定還會想別的詭計。」
「不單單是為了你,我也有些擔心外面的事。」
香菱心裡的暖意不減,乖巧的從岳凌懷裡掙脫出來,往一旁收拾起行李來。
「聽相公的,我們今晚就走。」
……
沈家正堂上,
正如岳凌所料,沈逸書接待的非是旁人,正是徐耀祖的兒子徐浪。
來人衣冠楚楚,相貌非凡,一襲月白色的長衫用銀線勾勒紋飾十分華貴,皮膚白皙,是整日養尊處優才有的嬌貴。
「徐家大少,不知今日造訪是何事?」
沈逸書對少年十分客氣,屈尊降貴,將少年迎到堂上來居中正坐。
徐浪面上笑著,如同一隻笑面虎,與他的老子如出一轍,「沈伯父客道了,今日我不過做個傳聲的。」
沈逸書神色一凜,當知是徐耀祖又有差遣了。
「請講。」
徐浪嘆道:「想必伯父已經料到了,就是為了購買這吳縣稻田的事。原本計劃的周密,卻不想突然出了漕幫這個變數。」
「幾位大人商討過之後,一致決定不可半途而廢,誰擋路了,便要再除掉誰。」
「伯父,咱們都沒有回頭路能走了。」
沈逸書眉間微挑,心下更是有些慌亂。
年紀輕輕的徐浪,竟然還給他做起了心理鋪墊,這該要說出多麼駭人的計劃來。
「如今擋路的只有漕幫,莫不是要將漕幫……」
沈逸書試探著猜測著,就見徐浪連連點頭,「正是如此,既然伯父心裡清楚就好。需咱們的人配合著官府的人一同將漕幫的糧燒了,這樣他們沒了糧,我們的事自然成了。」
縱火燒倉的罪名可不輕,更有漕幫數以萬計的糧食,一經發現,量刑到斬首是必然的事。
若讓沈逸書單獨操持此事,他是萬萬不敢的,只是如今官府也是自己的人,誰人會來查罪名呢?
沈逸書沉吟良久,按捺住發顫的手臂,最終沉沉嘆出口氣來。
徐浪繼續道:「伯父,待事成之後,可以打著織造局的名義買田,如此鄉親們也更放心。」
沈逸書還沉浸在「火龍燒倉」的震撼當中,未理會徐浪後面的話,場上一時沉寂。
片刻之後,有護院在外叩門道:「老爺,出了些小事。」
沈逸書正理了下衣衫,正襟危坐起來,「進來說吧。」
護院進門,先與徐浪行了一禮,再與上方的沈逸書說道:「在小院獨居的柳公子和甄姑娘收拾行囊出城去了。說是蘇州遭災,便也不在此地給主家添麻煩,日後再來叨擾,如今先往西走去尋甄姑娘的父親了。」
沈逸書眉頭微皺,「怎得這個時辰了還出城,沈家再如何能欠了他們兩人的吃穿不成?」
這不辭而別的作風,讓沈逸書略有不喜,但人已走了又無可奈何。
「將事情和房裡的太太,姨太太知會一聲吧。」
「是。」
徐浪饒有興致的接口道:「近來常聽賢弟提起,他的表妹甄姑娘是個相貌極佳的,遠勝過尋常女子,今未能得見是有些可惜了。」
沈逸書聽出他話裡有話,解釋道:「蓮兒如今已為人婦,那柳公子還是四王八公的背景,只是喜歡浪跡江湖,有些不妥當了。」
「大少爺莫聽那孽障胡說,相貌也就是江南女子一般的長相。」
徐浪眯了眯眼,似是將沈逸書的話聽了進去,又好像沒有,拾起茶盞飲了一口,「伯父的事考慮的怎麼樣了?今晚大人們都等一個結果呢。」
沈逸書愕然道:「今日才下了雨,地上還都未乾,若是想火龍燒倉是不是太難了些?」
「今日去燒,更像是人為之事了,不如放置一天等明日夜裡,最早明日清晨再行事。」
徐浪思忖著道:「此事我也拿不準主意,待我回稟父親,讓他來做決斷吧。」
說著徐浪便起身離位,與沈逸書行禮道別。
……
蘇州城外,天色漸暗。
岳凌載著香菱快馬奔在官道之上往漕運會館趕著路。
香菱老老實實的躲在岳凌的懷裡,一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皆有心事。
只是香菱想得是,離開沈家兩人就不必再扮演夫妻了,她也不必再喚相公了,兩人親近的日子一去不復返。
原本是要等林姑娘她們南下時,才不必如此的,如今卻是自己提前將好日子了結了,香菱心裡悵然若失。
而岳凌腦中並沒思慮著兒女長情,還是有關於正事。
既然他們改稻為桑的計劃沒推行下去,接下來就可能預謀更加凶戾的手段了。
畢竟連知府也能陷害,而漕幫不過是一個民間新興的義社,根本沒多大能量,在他們眼中更該是不值一提的了。
如此,岳凌以為不能坐以待斃,等著他們來陷害,蘇州局勢的主動權要牢牢的掌控在他的手裡。
一路沉思,直到來到了漕運會館門前,見得靠近船塢的地方,還有水手和力工在忙碌著,岳凌不由得攔住一人問著。
「近夜了,這裡還在忙著什麼事?」
「便是入夜也不行呀,這是新到的糧食,得先轉到倉里。明日還得賑濟蘇州府的災民呢。」
夜裡漆黑,漕工沒認出岳凌來,但岳凌聽了他的話,再望了望遠處的糧倉,頓時心生一計。
「這些糧食先不要放到糧倉里,能送回船上的送回船,船里裝不下的先送進地窖儲存一夜,讓你們此地堂口的管事來房裡見我。」
漕工此時才分辨出來人是安京侯,趕忙拜了拜,忙不迭的去傳話做事了。
徑直入了他在漕運會館預留的住處,岳凌才留意起身邊一直不吭聲的香菱,眉間難掩悲色,如同一朵嬌弱的小花,惹人憐惜。
岳凌將其攬在懷裡,又關懷問道:「怎麼了?還是捨不得?沒事,過不了多少時日,便能讓你和母親再團聚了。」
香菱輕輕點了點頭,她本來純潔無垢的內心,一下子裝進了好多事,讓她心裡五味雜陳。
擦了擦眼角的淚滴,香菱脆生生問道:「在這裡還能叫相公嗎?」
岳凌先是一怔,後又噗嗤笑了一聲。
香菱臊了個大紅臉,忙垂下頭,「侯爺莫要取笑我。」
岳凌嘆道:「原來你是在糾結這件事,你喜歡你便就叫吧,等林妹妹她們來時你也這樣叫。」
香菱連忙擺手,「那我可不敢。」
岳凌輕撫著她的腦袋道:「傻丫頭,別裝那麼多心事,你就已經夠不易的了,你還能有什麼錯?」
香菱輕輕的點了點頭,再順勢靠進了岳凌懷裡,這份牢靠和溫暖,簡直是讓她痴迷了。
不多時,門口就傳來了叩門聲。
香菱忙從心亂情迷中回過神來,掙紮起身子,轉到內房裡拾掇床鋪去了。
冒冒失失的小丫頭,又惹得岳凌撇嘴笑了笑,「進來吧。」
「侯爺,您喚我。」
走進一位布衣中年人,和漕工的著裝如出一轍。
岳凌一改方才面上的柔情,又變得嚴肅起來,「你去將糧倉燒了。」
中年人一時沒回過神來,嘴巴張大似是能吞鵝蛋了,「侯爺,小的方才好似沒聽清您說了什麼,勞煩您再說一遍?」
「你去將糧倉燒了。」
岳凌又重複道。
中年人此時是聽清了,並不是自己聽錯了,面上顯出苦澀來,忍不住問道:「我出身滄州南皮,是看著侯爺一點點將滄州變好的。若是沒有侯爺,我一家老小十幾口人,怕是都要在那災年死了,我對侯爺忠心無二,怎敢做這般大逆不道的事。」
岳凌被他的忠心所打動,但也對他的理解力有些無奈。
「我之前已經傳話將糧倉的糧食先挪出來,讓你燒的是糧倉,不是糧食。」
中年人再愚鈍,也是個管事,此時領悟了些許深意。
「侯爺的意思是,會有人來燒糧倉,我們先燒了?」
岳凌搖頭,「我並未得知確切的消息,但是我們自己燒了糧倉,能保證損失,更便於將髒水潑出去。」
「而且糧食在我們手中本就存不了多久,還是要發出去的,損失一個糧倉無關痛癢。」
「去吧,三更天,夜深人靜的時候將火點起來。最好多燒一會兒,將糧倉燒乾淨,別留下痕跡。」
「是。」
……
夜深人靜,
岳凌好生安慰了幾遍香菱,已讓香菱忘了憂愁,乖巧的靠在他懷裡,緊閉雙眸,輕輕喘著氣。
雙手環在岳凌的身上,摟著不松,修長的睫毛隨著呼吸輕顫,真是恬靜美好的女孩子。
岳凌隨手輕撫著她的臉頰,靜靜候著夜更深些。
窗外已經是烏黑一片了,便是廊檐下掛的燈籠,也燒得火光微弱的許多。
三更天到,漕運會館的糧倉中,頓時火光大作,從幾處同時燒了起來。
昏昏欲睡的打更人忽然嗅得焦糊味兒,忙掙扎著起身,再往味道源頭望去,卻見是火光沖天,煙霧瀰漫,哪裡遏制得住這火勢,一時驚得困意全失。
「快來人,走水了!走水了!」
銅鑼敲響,眾多漕工從夢中驚醒。
這漕運會館不但是他們的家,糧食更是城中百姓的救命糧,若是付之一炬,豈不是要出了大禍事?
不多時,院內就聚集了許多人,甚至臨近的村莊,都來了許多人幫忙。
可畢竟滅火的工具實在匱乏,而且火勢太大,非是一瓢水,一桶水能澆滅的了。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火勢將整個糧倉覆蓋,最後轟然倒塌。
好在糧倉是個單獨的屋舍,沒有牽連到別的房屋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睡得香甜的香菱從夢中驚醒,正要起身,卻是又被岳凌摟了過來。
「別慌張,這不是意外。」
香菱聽得外面大呼小叫,但岳凌在眼前就讓她莫名安心,即便是外面走水了。
香菱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還是乖巧靠近岳凌的懷裡,雙手摟得更緊了些。
小丫頭心裡還是有些發怵的,岳凌輕輕拍打著安慰,就聽門外又來人通報導:「侯爺?」
「醒著,你說。」
「糧倉已經燒毀了,沒有牽連到其他屋舍,糧倉內的兄弟我們提早喚走了,也沒人員損傷,有些人磕了碰了,倒是無大礙。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外面不明所以的兄弟們,和來救火的災民,在院子裡正辱罵著燒倉的人,直接問候祖宗了,十分難聽,我要不要打發他們走了?」
岳凌無所謂道:「雖然是我出的主意,但倉是你燒的,你看著辦。」
管事腳上一軟,好懸沒栽在門上,苦笑搖頭道:「好,我知道了,侯爺先休息。」
香菱一雙眸眼瞪大,疑惑的打量著岳凌,問道:「是相公要燒糧倉?為什麼燒了,這不是在浪費?」
岳凌點了點她眉間的胭脂痣,「和你一時也說不明白,先睡了吧,時候也不早了。」
見岳凌一幅智珠在握的模樣,香菱自問自己了解的清楚也沒什麼用,她也不是林姑娘,能幫襯幾句話,索性便也拋在腦後,倚靠在岳凌懷裡閉了眼。
岳凌內心暗道:「再怎麼查這糧倉也是有人縱火,是夠官府喝一壺的了。」
約莫五更天,再有一個時辰天就放亮了,漕運會館周圍鑽進了一夥行跡十分詭異的人。
眾人腳步極輕,口中銜枚,交流竟全不說話,只打著手勢,摸黑往前。
這一伙人的目的無他,直奔漕運會館的糧倉。
一路越過多重的阻隔,在沒人看守的院內落了腳,卻見到面前的糧倉已經是一片廢墟了。
眾人才從手中取出了火摺子,內心一片茫然。
到處是濃濃的焦糊味,糧倉內剩的只有斷壁殘垣。
眾人愕然當場,嘴裡銜的枚都吐了出來,「不對吧,這怎麼已經燒了?難不成除了我們,徐家保險起見,又找了一隊人來?」
領頭人皺眉打量著周圍,片刻後搖頭道:「應該沒有。」
「頭兒,我們這算是完成了嗎?」
「這,也不好說,回去如實稟報吧。」
領頭人內心隱隱不安,先率隊撤去了。
就在會館客房高處,岳凌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些許弧度,又翻身回去房中了。
放了這些人一馬,不是岳凌仁慈,而是證據不確鑿的案件,是讓有心者脫開關係也難了,猶如黃泥巴掉褲襠。
……
「大人,不好了!」
孫逸才正摟著媚娘在房中安睡,門外卻是衙役在猛烈的拍著房門。
媚娘驚嚇得瞬間醒來,趕忙推著身邊酣睡的孫逸才道:「老爺,外面出事了,正找你呢。」
孫逸才眉間隆起,嗔怒道:「能有什麼事?這幫沒用的東西!」
媚娘快手快腳的為其穿戴起來,總算是披掛上能見人的外衣,將通報的衙役引了進來。
被擾了清夢的孫逸才,面上十分不悅,坐臨了桌案邊,皺眉問道:「怎麼了?不就是燒倉嗎,還能是火摺子沒點著不成?」
衙役顫抖道:「不是,大人,我們去的時候,那糧倉已經燒完了!」
「燒完了?你們和徐家的人是分開走的?」
衙役搖頭道:「沒有,我們是一同去的,他們進院裡放火,而我們在外放風。」
「在外面就聞到了一股焦糊味兒,不一會兒他們回來說,那糧倉已經燒過了。」
「起初小的也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回來這一路才想明白,這糧倉燒了,最大的嫌疑就是想藉機賣田的大戶們,甚至知府大人您都有可能,因為您賑災不比漕幫啊。」
「大人的風評已經不好了,這倉燒完,明日百姓會如何?小的,小的,真的不敢想了啊。」
衙役聲淚俱下的訴說著,孫逸才也回過神來了,頓時困意全無,在暖煦的房中,都不禁打起了寒顫。
糧倉燒了多是縱火,官府查案,如何給百姓交代?
甚至火燒糧倉如果就是漕幫自己操辦的,那故意在現場殘留下些許痕跡,不是想讓犯人是誰,就是誰了嗎?
局面大大超乎了孫逸才的預料,讓他一時都不知如何下手。
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一般,孫逸才癱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許久都無法回神。
「寫,寫信,給行中書省和京中去急信,問問大人們,當下到底該如何……」
……
「姑娘,我們已經過了揚州哦,已經在鎮江了,姑娘可以放心,老爺他不會追來了。」
雪雁從外面飛回來,笑嘻嘻的湊來了林黛玉身邊。
揚州府的家當然好,但她也不想回去,畢竟在岳凌身邊才是真的快樂呢。
林黛玉鬆了口氣道:「再怎麼說這也是官船,爹爹也不能來攔官船吧?」
「鎮江到蘇州,倒也用不了幾日了。」
主僕二人正暢想著和岳凌見面之後,會如何時,又見紫鵑歸來道:「姑娘有信,是老爺傳回來的。」
紫鵑口中的老爺,就不是林如海了,當然是岳凌。
林黛玉眸光一亮,喜色便上了眉梢。
用手帕擦了擦手,欣喜的接過來,還未拆封,林黛玉便先安排道:「勞煩紫鵑姐姐了,將可兒姐姐,寶姐姐她們都喚過來吧,應當是岳大哥又有什麼事交代了。」
紫鵑笑笑道:「好,我去喚她們來。」
不多時,姑娘們又聚在一處,皆圍在林黛玉周邊。
秦可卿急切的上前來,當先坐在身旁,問道:「姑娘,信里寫了什麼?」
林黛玉環視周遭,笑盈盈道:「我還沒看,只等你們一同來看。」
說著,展開信紙,速速瀏覽了遍,便將其傳閱下去了。
「依照岳大哥的意思,總共是兩件事,一是近來蘇州城要辦『滄浪雅集』是江南才子一年一度的文會,介時場面盛大,會用此文會來迎接岳大哥。二是,既有寶姐姐扮作岳大哥的樣子,便由我們先去參加這集會,岳大哥要隱匿身份,再處理一些事。」
「岳大哥是方便了,倒是丟給了我們一個難題。我們只在房裡扮一扮還好,若是出門了,被人看穿了怎麼辦?」
「而且出門,就免不了要應承,等到一說話時,還能不露餡的?」
秦可卿在旁邊思慮著道:「相貌倒是還能做的更像一些,確實聲音無法偽裝啊。」
林黛玉斟酌片刻問道:「若是說岳大哥水土不服,嗓子干啞不便說話,然後我陪在寶姐姐身邊,應承一些交際上的事呢?」
「有我們兩個在,應當還更好處理一些。」
秦可卿擔憂道:「姑娘要外出拋頭露面?這不大好吧?」
林黛玉眉眼一彎,道:「遮面嘛,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秦可卿似是瞧出了林黛玉的心思,「難不成是聽說有盛會,你也想去看看?」
林黛玉吐吐舌頭,「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要幫岳大哥的忙。」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傳著話,將薛寶釵晾到了一邊,可明明她才是要去扮演的那一個。
薛寶釵拿著信紙,通讀一遍,頗為無奈的說道:「你們就這麼商量好了,都沒問過我的意見?」
兩人齊齊望向薛寶釵,故作驚疑道:「寶姐姐難道不想幫岳大哥的忙?」
薛寶釵撇撇嘴,「我又沒這樣說。」
林黛玉和秦可卿相視一眼,皆是捂嘴笑了起來。
秦可卿起身,扯著薛寶釵道:「走吧,我們再去上妝看看?近來船上是不是吃得太清淡了,看著寶姑娘都有些清減了。」
清減反而不是好事了?
薛寶釵內心更是無語,「我看你就是對侯爺一往情深,將我裝扮成侯爺的樣子,還得在我身邊撒起嬌來。」
再看著林黛玉,薛寶釵皺眉道:「這樣的痴兒放在侯爺身邊,你也能安心?」
林黛玉微微紅了臉頰,面上笑著教訓道:「可兒姐姐,你該和寶姐姐學一學,如何做到內心激動不已,外表卻波瀾不驚。」
「這樣,她就不會再擠兌你啦。」
房裡姑娘們皆聽得生笑,只是薛寶釵和秦可卿都臊了個紅臉,便一同出門去了。
走了眾多的小姑娘,又只剩下了紫鵑,雪雁她們三人,房裡歸於靜謐。
離別後重逢,每個人其實心裡都頗為激動。
體現在她們身上,是比往日更加鬧騰了。
林黛玉也不能例外,畢竟上一次分別時曾發生過的事,如今還時常出現在她的夢裡。
夢裡千轉百回,好似各種場景都出現過了,只是不知再見面,她和岳大哥第一句開口會回訴什麼話。
來到窗邊,林黛玉眺望遠處。
陽光明媚,水波不興,正是好時節。
從袖口中取出了一方小冊,上面還記錄著皇后娘娘給她出的主意。
林黛玉像是複習功課一般,又通讀了遍。
在心中,已經想到了各種說辭,來解釋當時自己越界的行為。
再有皇后娘娘給的主意,她肯定不能落入了下風。
當然一別月余,她真的有很多話想和岳凌說。
和岳凌生活了六年有餘,有他在身邊,已經是她的習慣了。
「岳大哥一切安好就好,我要來啦。」
合章了,將近八千字,一更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