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歡心臟遍布密密匝匝的刺痛,「時嶼白,我錯了。」
「不,你沒錯。」
時嶼白唇角更冷峭了。
「我那時候年少輕狂,眼睛被狗屎糊住了,所以才寫了那些情書。」
「你相信我,我現在真的一點也不喜歡他了。」
池歡就差舉起手指發誓了。
一雙盈盈閃閃的水眸里滿是緊張和在乎。
時嶼白的唇角勾著,但潭底遍布冰凌,骨節分明的手指撥弄著襯衣上的袖扣,自睫毛縫隙里撩眸看她。
「聽說,你追了他挺久。」
「不排除,和我結婚之後,身在曹營心在漢。」
這些話,字字誅心,把池歡的心臟剮的鮮血淋漓。
在濃烈的酸楚和愧疚中,她咬著唇,不知該怎麼回答。
時嶼白的手指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敲擊著沙發的木質扶手。
「噠噠噠」「噠噠噠」,哪裡是在敲擊沙發扶手,分明是敲在她的心臟上。
「我、我…」
「我」了半天,絞盡腦汁也找不到措辭。
「情書。」
「說實話,挺浪漫的。」
時嶼白在睫毛縫隙里睨著她,下了評語。
池歡羞愧難當,幾乎不敢看他。
「池歡。」
時嶼白突然正色,連名帶姓的叫了她。
「嗯?」
也許是他的語調太平靜,池歡忍不住有了期盼。
「現在喜歡我嗎?」
「啊?」
意料之外的問題,讓她驚訝的紅唇微張。
「不是說喜歡我?」
「是!」
池歡回過神來,迭聲的回答。
「喜歡一個人,不是要勇敢去追嗎?」
「嗯?」
池歡的腦筋轉不過彎兒來。
「來追。」
時嶼白暗潮湧動的眸子深深的看著她。
瞬間池歡明白了。
時嶼白是要自己追他?
她灰了半天的小臉兒瞬間亮了,眼底濕漉漉的,如無辜的小鹿一樣看向他。
「你的意思是?」
「檢討書寫不好,情書總會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池歡總覺得時嶼白說這話的時候,腮幫又凌厲的動了下。
「你要我給你寫情書?」
「不願意?」
時嶼白眯了眯眼闊,危險的光芒在其中隱匿。
「不不不,我當然願意。」
「我、我以為你會生氣呢。」
池歡瞬間釋然,並且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我更看重未來。」
時嶼白意味深長。
「那那件事?」
池歡遲疑的問。
「別擔心,我會擺平這件事。」
時嶼白說完,邁開大長腿,轉身去了廚房。
看著他頎長的背影,池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忐忑不安了這麼長時間的事情,在時嶼白面前居然輕而易舉被解決了?
時嶼白的一句『更看重未來』讓池歡的心徹底亂了。
緊繃的心弦鬆開,一股說不出的甜蜜和酸楚湧上心頭。
池歡心頭涌動著一股又暖又燙的東西,忍不住對著廚房裡的人道。
「我會的!」
正在切菜的時嶼白指尖一頓,潭底晦暗的光涌過,很快又恢復尋常。
池歡來到小安安的房間,借了兒子的紙筆,趴在桌子上,咬著筆頭絞盡腦汁的想詞彙。
當初她給程子黔的情書上寫什麼來著?
你是吹過春天的一縷風,吹綠了小草,也吹暖了我的心?
不知道怎麼回事,想到當初寫的那些東西,她就臊的臉頰通紅。
太尬了。
這種魔鬼詞彙到底怎麼挖掘出來的!
她羞恥的閉上眼睛,眼前突然浮現時嶼白那張峻挺的臉,他冷靜自持,斯文矜貴,那雙淡漠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睨著她。
池歡突然有了靈感,提起筆刷刷的寫了起來。
寫完之後,到底還是羞於拿出手,她把紙張摺疊的整整齊齊,攥在汗濕的掌心,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廚房門口。
時嶼白已經快把飯菜做好了,看到她囑咐了句。
「洗洗手,準備開飯。」
池歡團緊了掌心的情書。
「時嶼白,你打算怎麼解決這件事?」
「答應她們。」
「什麼?」
池歡的脊背瞬間挺直了,驚訝的看向時嶼白。
她咬著唇,憤怒瞬間浮上臉龐。
「程子黔兩次三番的舉報我們,怎麼能輕易放出來?如果放出來,一定還會和咱們作對的!」
池歡懊惱無比。
都怪她,要不是她給程子黔寫過情書,也不必被程家的人拿捏。
做出這樣的決定,時嶼白一定比她更無奈。
是她連累了時嶼白。
「暫時答應她們。」
「為什麼?」
「先答應她們,把東西拿回來銷毀,就不會被她們抓住把柄,一再的威脅。」
時嶼白條分縷析,顯得極富耐心。
「至於把程子黔弄出來,那不是一兩日能解決的事。」
通過這個解釋,池歡瞬間明悟了。
「原來如此。」
池歡一時間五味雜陳,目光複雜的看著時嶼白。
「謝謝你。」
「對不起。」
她說的突兀。
但睿智如時嶼白,瞬間就明白了。
他的表情依舊毫無波瀾,但那雙眸子卻在瞬間暗潮湧動。
那細微的變化,看的池歡心裡更酸了。
她又一次,連累了時嶼白。
時嶼白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明明知道她不喜歡他,卻還是忍受著差點被背叛的痛苦,幫她解決這一個個麻煩。
他就…那麼喜歡她嗎?
這句話池歡沒臉問出來,卻每每想起,都會難過的想流淚。
「不客氣。」
時嶼白眸光一閃,將飯菜擺到桌上,折著腰肢偏頭看她,「明天我跟你去見一趟程家人。」
池歡猛的看向他。
她沒想到時嶼白竟然為自己,能做到這個份上!
竟然能直面程家人!
池歡的唇瓣隱隱顫了起來,眼眶迅速浮出一層淚花,「時嶼白,你不用為了我做到這種地步…」
想到前世自己做的混帳事,池歡心臟宛如被一隻大掌攥緊,悶的快要喘不上氣來了。
「我對不起你…」
她眼眶越來越酸,承受不住眼淚的重量,淚水簌簌的落在衣裳上。
「對不起!」
「對不起!」
她在朦朧的淚花中,猛的投入時嶼白寬大溫暖的懷抱里。
她抽噎著,委屈著,把這麼多天的酸楚哭了個酣暢淋漓。
一隻乾燥溫暖的大掌緩緩在她脊背拂過,如一縷春風悄無聲息撫慰了她的心酸和難過。
池歡哭的更厲害了!